第196章 重傷員
從地理位置上來講,馬里的首都巴馬科的經緯度坐標是北緯12°4′,西經7°59′,而其北部小城加奧的經緯度坐標是北緯16°16′,東經0°01′,巴馬科比加奧要更加靠近地球的赤道線,然而,事實上的是,已經十一二月份的馬里加奧地區,這裏的空氣溫度卻比巴馬科還要高上許多。
加奧地處馬里的北部沙漠區,要知道,沙子這種東西,它的熱熔要遠比周圍其他的東西小得多,所以,在馬里的加奧,除了每天早上和晚上的時候還好過一些,白天在太陽光的照射下,馬里地面溫度甚至能夠達到五十五攝氏度以上。
法國外籍兵團的特種手錶號稱能夠經得起地球上所有惡劣環境的考驗,然而有一次,我好奇地將手錶放到陽光直射的地面上,打算來檢驗一下這枚手錶的質量,誰知道,墨黑色錶盤的手錶放到太陽光底下還沒過多大一會兒,多年來堅強如一的手錶指針卻突然的不走了。
我趕緊把手錶從陽光下拿開,因為我擔心如果時間放的再久一些,這塊手錶很有可能會被曬得直接爆炸掉……
“快點兒!再快一點兒!快點兒將人抬進手術室……”
一輛印着聯合國綠色標誌的救護車風馳電掣般地朝我們飛奔了過來,數尺之遙,“嘎然”頓停在了加奧醫院的門口,車門被“轟咚”一聲推開了,幾名穿着聯合國維和部隊服裝的灰頭土臉的士兵抬着擔架從車門裏就直接沖了出來,擔架上血哄哄的一片,夾雜着戰場上的炮灰,儼然一個危在旦的重症傷員。
我趕緊催促猴子和飛鷹他們核查了來人的證件,便以最快的速度放行他們進入了加奧醫院,這種類似的經歷,我們在駐守加奧醫院的這一個多月以來,已遠遠不止是一次了……
毋庸置疑,馬里的維和任務區應該算的上是當前聯合國所有維和任務區中,安全形勢最為嚴峻的一個了,汽車炸彈、自殺式襲擊、恐怖突襲……這些在馬里如同家常便飯的東西會隨意地剝奪很多人的性命,我們駐守在加奧醫院的這一個多月的時間裏,早已屢見不鮮。
我目送着這幫從戰場下來的維和士兵抬着重傷員衝進入了加奧醫院,心裏有些忐忑不安,因為我之前聽到的那幾句催促着趕緊救人的話,恰是漢語,他們髒亂的軍服上依舊掛着鮮艷的五星紅旗……
重傷員被抬進了簡陋的手術室,他的戰友們焦急的守在加奧醫院的大院裏,那裏有來自於他們祖國中國的國際醫療隊,最好的醫療隊,他們會給傷員最好的救護。
加奧醫院說起來也是馬里北方三省中數得上的大醫院了,但實際上,這裏甚至連中國的一個最普通的鄉縣級醫院都不如,破舊不堪的低矮樓房就像是即將拆遷的爛尾樓,就這在加奧醫院裏還沒有幾棟。
在加奧醫院裏,更多的都是單層結構的樓板房,就如同二十世紀三四十年代戰亂時期的中國,醫療設備陳舊不堪,關鍵藥品的缺乏尤甚,我想,如果沒有中國維和部隊醫療隊以及其攜帶的醫療車的到來,加奧醫院絕對算不得是一家真正的醫院。
加奧醫院的大門外又響起了汽車催促的鳴笛聲,來的人是中國維和部隊的帶隊中校軍官陳,陳被守衛在加奧醫院大門處的猴子他們放行了進來,他沒有絲毫的猶豫,一路小跑就直接地跑到了正守候在手術室門前的剛從維和戰場上下來的中國維和部隊的士兵跟前。
“人怎麼樣了?”陳沒有等手術室門前的中國士兵敬禮,就直接向他們詢問了傷員的情況。
“人已經抬進去了,現在還在手術室搶救,不知道現在怎麼樣了!”一個似是少尉的低級軍官直接向陳回答道。
守候在手術室門前談話的他們沒有顧及到正在一旁不遠處注視着他們的我,或許是他們認為我根本就聽不懂他們所說的中國話,也或許是因為情況緊急,他們壓根就沒有看到我而已。
“到底是怎麼回事,怎麼會有人受傷?”陳稍稍放鬆了一口氣,接着向少尉詢問道。
“首長,我們當時正在雷區掃雷,沒有注意到不遠處突然就有一輛汽車直接就衝著我們撞了過來,汽車還沒到我們的跟前就突然的爆炸了,幸虧我們反應得還算快,及時的躲開了汽車的軌跡,可是,小李離爆炸的汽車還是太近了,被汽車炸彈炸成了重傷……”少尉有些哽咽,灰塵垢面的眼角霎時通紅。
陳沒有在說話,只是在手術室的門前來回地走動着……
不多久,一個身穿白大褂的中國醫療隊的男護士從手術室里着急地走了出來,看到了人群里的陳,護士直接走到了陳的跟前,急切地問道:“首長,你趕緊去查一查我們的士兵中有沒有人的血型是Rh陰性血,我們的醫療隊沒有儲備這種特殊血型的血液!”
陳並沒有轉身回去查查中國維和士兵的血型,只是愣了一下,然後獃獃地說道:“我們這次派來馬里的維和部隊一共二百一十五人,擁有Rh陰性血的就只有小李一個人……”
護士也呆住了,情急之下沒有再估計他與陳之間的的軍銜高低問題,出口疾聲斥責道:“那他是怎麼來到馬里參與維和的?我記得在我們部隊裏有過這樣的慣例,稀有血型的士兵一般是不會被派遣到海外維和的!”
陳有些自責和羞愧,嘴角抽搐着喃喃道:“小李上申請說去海外維和是他一聲的夢想,這次我們被調派到馬里來執行維和任務時,小李就主動的報名了,而且因為血型的問題差一點就沒有通過選拔,後來是他一層一層地向上申請的,這才得到了上面的批准……”
“那怎麼辦?傷員現在急需要輸血,否則就危險了!”護士着急地叫道。
“首長,其他的血型可不可以?我是A型血,要不抽我的?”圍在護士邊上的一個士兵衝著護士悲愴地叫道。
“首長,抽我的,抽我的……”
周圍士兵也都有了哭腔。
“不行,那不行的,血型不合,輸了還不如不輸,反而還會更危險!……”
護士的雙眼也着急地流出了眼淚。
Rh陰性血在全世界都比較罕見,是非常稀有的血液種類,因此,又被稱為“熊貓血”,據知,在全世界的人口血型比例中,Rh陰性A型血的人約佔千分之一點零二,Rh陰性B型血的人約佔千分之一點零二,Rh陰性O型血的人約佔千分之一點零二,Rh陰性AB型血的人則約佔萬分之三點四!
但恰巧,我是Rh陰性血……
“抽我的吧!”我從一旁走近了他們,靜靜地聆聽了他們之間好半天的談話,作為一個中國人,我覺得我不得不站出來了,對於自己同胞的憐憫,生而有之。
“我的血型是RH陰性O型血,我想我的應該可以!”我說。
聽到了我的話,陳顯然是愣住了,我不知道他的發愣是因為我會說中國話的緣故,還是因為我說了我的血型是Rh陰性血。
我沖陳笑了一笑,沒有和陳說話,就隨着護士走近了另一個房間,為了保險的緣故,護士還是檢驗的一下我的血型,當然,我的血型是合格的……
當我從抽血室里走出來的時候,陳和他的士兵正在徘徊在抽血室的門口焦急的等待着,護士拿了從我身上抽出的600CC血液重新跑回了手術室,陳和他士兵臉上所表現出來的輕鬆再也不加掩飾。
600CC的血液已經透支了一個人的抽血極限,我當然明白這個道理,只是,我從護士的話里話外了解到,手術室里的重傷員對於血液的需求量遠遠不是200CC或者400CC就能夠解決的,所以,我只能讓他儘可能地抽取更多的血液。
身上流失了太多的血液,令我的腦袋有些眩暈,蹣跚地走出抽血室的小門,輕飄飄的,步伐有些不穩。
眼鏡蛇早就注意到了我在這邊所做的傻事情,沖開了堵在我的面前不知所措的中國維和官兵們,一把就扶住了的胳膊,我才沒有摔倒。
“你何苦要做這樣的傻事?”
眼鏡蛇的話里有些責備,就像是在責怪一個做錯了事情的小孩子。
“他們畢竟都是我的同胞!”我說,“如果是你,你也會這樣做的,不是嗎?”
眼鏡蛇嘆了口氣,沒有再說話。
我知道,眼鏡蛇就是這樣的一個人,有些事情,明明連他自己也做不到,卻偏偏又要去責怪別人,否則的話,現在的眼鏡蛇就不會是眼鏡蛇了,他應該還是巴黎一家醫院有名的外科大夫貝瑞·夏朗德。
陳聽不懂我和眼鏡蛇之間的法語談話,只不過,人宣洩感情的臉色和表情都是一樣的,陳絕對看得出來,眼鏡蛇的眼睛剛剛掃過他們的時候,眼神里所流露出的嫌棄和責備。
陳的表情有些扭捏,不知所措地看着我,眼神里有感激,有羞愧,有不自然,此時的陳倒不像是一個中高級的中校軍官,竟像是一個憨厚耿直的大兵。
“謝謝你,謝謝你復仇者,請允許我向你、向法國表達我最真誠的謝意,我將親自向維和部隊司令部以及我國武警總部陳述你對中國維和部隊的幫助!”
陳向我敬了一個中國的標準軍禮,他說的卻還是國際通行的英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