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4 霞兒有孕

由四匹白馬拉乘的豪華馬車，穿梭於街巷中，紅酸枝木的車身，雕刻着纏枝牡丹紋，寓意着生生不息，萬代綿長的美好願望，車頂四邊皆是鑲金嵌寶，過往的百姓見到紛紛退讓，猜測着車裏坐的又是哪位貴人。

“方小姐與初見時變了許多。”

“恩？哪裏？”

“全部。”

女子間這樣直率的表達方式，方醒倒是好久沒見了，從皇宮出來緊趕慢趕的先去了趟兵部，與鐵匠們商討好了制架程序，便到了天然居，‘碰巧’遇上了去聽戲的太子妃..

“太子妃卻如千秋節那日一樣的天姿國色。”

“呵呵..這般奉承的話語本宮聽多了，不過今日能從你方小姐口中聽到一句，卻覺得很是悅耳。”

太子妃端起一盞小桌上的冰裂紋杯，先是聞着茶香，輕輕的抿了一口，入口回甘，香氣清幽，茶是好茶，飲茶的人看着亦是美好。

“你要知道，那到底是你的妹妹，與你葉府也有莫大的好處，何以阻攔呢？”

“太子妃也知道，太子殿下若鐵了心..此去便會觸了他的霉頭，何以願意走這一遭呢？”

方醒與太子妃的眼神相遇，都是想透過眼神震懾住對方，看了好一會，二人淡淡一笑，分不出高下..方醒倒發覺之前是低看了這個女子。

“本宮從不喜歡去爭個什麼，卻讓人誤會好欺，實在不該。”

方醒探究着面前之人，左相大人生有兩女，長女死於多年前，而這位太子妃，上官舜英，理應是眾星拱月般的長大，可她的眼眸中卻多了一份成熟，就像經歷過不少事情..

“人越長大越明白，世上有種最好的東西，叫做得不到，故而人往往如此，輕易得到便棄如敝履，求而不得的，抓心撓肝費盡心機...”

“謝方小姐提醒，本宮會考慮的。”

已在府門前停了片刻，方醒先下了馬車，扶着太子妃走下馬凳，她適才也只是突然有些可憐這女子，才會出言提醒，方醒時常會想，就如葉如煙那般喜於掩飾的女子，得虧是沒進了東宮，若與太子朝夕相處，不需多日就漏出馬腳。只是她二人已經到了這裏，提這些又有何意義。

“貴人可有請帖？”

“大膽，見了太子妃還不下跪！”

“呃..小的參加太子妃！”

太子妃身邊的婢女屬實給力，一路走來嚇退了無數的僕人，途中有想去給王姨娘和管家通風報信的，皆被她們攔住，倒省了方醒許多事。

“方小姐..希望咱們不會成為敵人。”

“但願吧。”

太子妃冷冷看了方醒一眼，心想她也是個厲害的女子，往常之人定會討好的否定，說她二人絕不會成為對手，可方醒只是順着她說了兩個字，但願，但如你所願，表示方醒實在不擔心對手會是何人。

“還不通傳？”

“啊？哦..”

守在門口的僕人咽了咽口水，方醒同太子妃在門前站了好一會，才允許他開口通傳，他只覺得面前的兩個女人好可怕，怎的還能長得如此美艷..尤其是..

“太子妃到，大小姐到！”

方醒后太子妃一步邁進暖閣，二人帶着從容不迫的笑容，出現在眾人面前，屋內的朝臣還沒聽清後面通報的是誰，連忙起身走到一側拱手行禮。

“見過太子妃娘娘。”

“各位大人有禮了，今日出門回來晚了，還好沒有耽誤尚書大人的壽宴。”

太子妃說著走到太子跟前，一雙微挑的丹鳳眼灼灼生輝，嘴上塗著丹色唇脂，膚如白玉，面若桃花，髮髻插着五鳳赤金步搖，步搖後方垂下的流蘇，隨着她身子的移動而發出叮噹脆響，清亮悅耳。

“哪敢哪敢，太子妃快請坐。”

葉尚書毫無意識的接了一句，說完便立即後悔，葉如煙本坐在太子跟前，這下太子妃來了，是讓葉如煙坐到太子妃的下方..還是直接坐到別處呢..

“那便好，方醒，來坐。”

太子妃朝後輕輕開口，眾人這才察覺眼中驚為天人的女子會是誰人，暗紫色的右衽中衣，綉着深藍色的雲氣紋，紫黑色的暗紋刺繡戎袍，腰間掛着林家的那塊暖玉。

羊奶凝乳般細膩白皙的皮膚，雙眉修長，卷翹的睫毛微微抖動，雙目猶似一泓深潭，讓人為之心悸，自陷其中。玲瓏的瓊鼻下，是一張似笑非笑勾魂攝魄的朱唇，此時的方醒，英氣逼人。

白昱修在下面拽着顏韻的袖子，不住的抖動，他實在是太激動了，這才該是方醒！

方醒察覺到後方的一道陰狠眼神，看來葉如萱都能下地走動了，微微回頭，葉如萱立刻遞上一個偽善的笑容，方醒輕蔑的回過眼，走到太子妃跟前，她二人這就直接擠開了王姨娘和葉如煙..太子看見方醒也是一瞬的驚艷，隨即臉上只剩毫不掩飾的討厭。

“方..”

“父親，女兒回來后第一次給你祝壽，可來晚了？”

葉尚書頻繁的擦着額頭上的冷汗，他當然想說方醒來晚了，但不等同於說了太子妃，所以哪裏敢開口，只好不停的乾笑..

“恩？正要敬茶嗎？方醒，快為尚書大人敬茶。”

太子妃裝的糊塗，眼神朝方醒示意着桌子上的紅木托盤，太子想說什麼，被太子妃平靜的眸光逼了回去，她今日都親自到場了，意思不言而喻，如若太子還要當著眾人不給她臉面，那便是得了葉尚書這顆芝麻，丟了左相那顆西瓜。

“是啊，方醒，快敬茶了。”

白昱修乾脆走了過來，親自幫方醒端起托盤，順帶將葉如煙擠得踉蹌着險些摔倒，被不知何時過來的童謠扶了一把，連摔倒讓太子心疼的戲碼都沒了..

“請父親飲上這杯壽茶。”

“這..”

葉尚書犯難了，看着太子妃微笑的面龐，後背已被冷汗浸濕，他今日的確打算將王姨娘扶為正妻，不過在蘇柝出現后，這個念頭便立刻又否掉了，但是讓葉如煙敬茶，卻是同太子商量好的，如今有了王傑心這個狀元，他們就想一步一步的抬高葉如煙，便好讓宮中的貴妃同意..

“其實..這茶不如..”

“父親。”

方醒打斷葉尚書接下來的話，手上茶杯舉得心酸，真真為小姑娘和她的母親不值，葉尚書居然這個時候還想冒着風險去捧葉如煙，可方醒也有的是應對辦法。

“父親，女兒這是第一次敬茶，也是最後一次了，父親不願意喝嗎？”

“此話何意？”

不光葉尚書疑惑，連太子妃都沒能領悟她的意思，只見方醒眼中不由露出了笑意，將茶杯放回了托盤內，走到一旁不費力氣的拉來了迷糊的霞兒。

“下次不就該弟弟給父親敬茶了，霞姨娘已有兩個多月的身孕，看來王姨娘是想給父親個驚喜，倒被女兒先說出來了。”

語不驚人死不休，方醒眼神深處鋒芒乍現，一副唯恐天下不亂的樣子，王姨娘震驚的看向霞兒，她如何知道身孕之事？

“看來今日咱們頂多算是錦上添花，她有的是殺招。”

看着葉尚書欣喜的樣子，顏澈歪頭小聲的在白昱祁耳邊說道。的確，這只是個開始，敬茶？方醒心中實在想笑，他葉尚書配嗎？

“你可是認真的？”

“女兒的醫術可是由聖上認證的，已為霞姨娘診過脈了，咱們葉家有后了。”

“好好好，來人，快扶霞姨娘坐下。”

葉尚書實在興奮，全然忘了東西南北在何方，他是個沒有主見的人，常常被王姨娘哄得牽着鼻子走，又重權利，可葉尚書最想要的，還是一個兒子！

如今最尷尬的莫過於王姨娘母女倆，葉如煙艱難的拉着王姨娘往後方的桌子走去，王姨娘一臉恍惚身子像注了鐵塊，心中已經忘記了咒罵方醒或霞兒..童謠乾脆貼心的扶着她二人快步走開。

“父親快喝茶吧，賓客們都等着呢。”

方醒再一次將茶杯置於葉尚書胸前，葉尚書不住的點頭，很快將葉如煙忘到了九霄雲外，心滿意足的抬手去接茶杯，只見方醒嘴角勾起一絲邪魅之氣..

啪！

茶杯經過葉尚書的指尖，輕輕摔在大理石磚面上，傳出清脆的破碎聲，葉尚書惱怒的抬起眼，看着方醒冷清的面容，心中忍下差點發作出來的怒氣。

“哎呀，看來真是女兒福薄，適才也說了，女兒只敬一次，那便由霞姨娘來吧，霞姨娘！”

霞兒根本沒有弄懂今日一樁樁一件件所發生的事情，葉尚書的壽宴，雖然沒有她的一席之地，卻仍拉着童謠來看熱鬧，怎的現在是被童謠拉來拉去的。

方醒不知從哪又端來一杯茶，交到霞兒手上，霞兒莫名其妙的接過茶杯，被方醒壓低了身子，今日她是走了什麼大運？直接被提為了姨娘，還可以敬茶，這可是王姨娘夢寐以求的殊榮。

“父親，姨娘腹中的弟弟再給你敬茶呢，還不喝了？”

葉尚書抬頭，除了太子，他眼中所及，全是方醒的人，童謠，白昱修，甚至太子妃..原來真的都是奔着砸場子來的，可眼下都是朝中同僚，葉尚書可以發作嗎？顯然不能！只有屈辱的飲下茶水..

方醒坐回到太子妃身旁，她若知道砸場子這麼一說，心中必然叫屈，她是實實在在來搶風頭的！實實在在來倒人胃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