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7 回國
顧南心與約翰三人從達成協議開始就一直寸步不離,弗朗克並沒有機會從中動手腳。
於是這一天的早會上,眾目睽睽之下,顧南心拿出了已經簽署好的合約。弗朗克以及弗朗克一派的人臉色都十分難看,不過弗朗克到底是指老狐狸,他很快笑起來,並且第一個站起身來,緩緩拍手,卻是看向一臉欣慰的喬治,“老夥計,恭喜你,這也算是後繼有人了。”
喬治含笑頷首,“還要多謝老夥計你成全。”
弗朗克笑了一聲,這才看向站在喬治身邊的顧南心,“後生可畏,看了顧小姐的表現,我不得不承認,我們的確已經是不中用的老傢伙了。顧小姐既然這麼厲害,集團懸着沒有解決的那幾件事,我看都可以交給顧小姐來解決嘛。”
喬治臉色頓變:“弗朗克。這就有點過分了。”
“過分嗎?”弗朗克嬉皮笑臉的朝着眾人攤手,“顧小姐的能力大家都看到了,難不成喬治你擔心會累壞了你的乖孫女,只挑輕鬆容易的事情給她做?有句俗話叫做能力越大責任越大,顧小姐以後要擔負的責任可不就是很大,這能力自然也是很大的。還是喬治你不相信顧小姐的能力,覺得她做不到?”
這番話說來,就很有些話裏有話的意思。好像顧南心能完成這次的任務,靠的全是喬治,而不是她的本事。
喬治正要開口,顧南心笑吟吟的搶先道:“其實比起我外公來,弗朗克先生更心疼我才對。”
弗朗克明顯愣住,不明所以的看着她。
顧南心笑道:“要知道這次我能順利的通過您的考核,不正是您心疼我,才給我安排了這樣輕鬆容易的事做。這樣的功勞您可別安在我外公頭上,他老人家會不好意思的。”
弗朗克的老臉上閃過一抹不自在,喬治則微笑了起來。
他這個外孫女,乍一看很乖巧很好欺負的樣子,可真的想要欺負她,她才不會管對方是誰,一定會伸出爪子撓上一爪子。痛不痛么,端看被撓的那一個了。
但弗朗克到底久經商場,又怎麼會因為顧南心這樣幾句話就亂了方寸,只不自在了一瞬,就又恢復了如常,沒事人一樣哈哈大笑,腆着臉道:“我也算是你的長輩,當然要照顧你的。”
這麼厚顏無恥的話他也說得出來!顧南心微微挑眉,果然這位老爺爺不要臉的很!
“弗朗克爺爺,那我可就當真了。”顧南心還就怕他跟她撕破臉,他自己找了台階下來,她也順勢抓住竹竿往上爬了,“您也知道我年紀小,沒經過什麼事情,能僥倖拿下這個項目已經費了九牛二虎之力。集團里其他的事情,就要仰仗您老人家了,想來您是不會推辭的吧。”
不等弗朗克回答,她又道:“當然這些事情呢,如果您非要我來負責,我也不會推辭,竭盡全力也要將您交給我的事情完成好。不過話卻要說在前頭的,您既然將事情交給了我,那麼我要求全權負責,您以及集團其他董事或者元老,不能對我指手畫腳,也不能越俎代庖來替我做任何決定。就像這次的項目事件一樣,這個節能項目從此就歸我全權負責您沒有意見吧?”
不獨弗朗克震驚,幾乎所有人都驚訝的瞪圓了眼睛!
如果要她負責一樣項目,那麼就要將權利全部放給她?
權利都放給她了,這集團還要他們來幹什麼?還不能對她指手畫腳,這個要求也未免太離譜了!
“顧小姐,這個笑話並不高明!”弗朗克臉上已經失去了笑容。
這個顧南心,該說她是後生無畏,還是沒有頭腦,自以為做成了一件事,就敢在他面前說出這樣狂妄的話來!
“弗朗克爺爺,我可沒有開玩笑的意思。”顧南心微笑着,“能力越大責任越大,這話也是您說的,沒道理付出的越多的人,得到的卻越少吧?”
沒錯,她就是在說,你敢放權,我就敢爭權!沒道理你要奴役死我,最後得了好處的卻是你自己!
顧南心不是正經的生意人,但也絕不做虧本的買賣!
弗朗克目光沉沉的看了她半晌。
顧南心睜着一雙黑白分明的笑眼回視他,半點沒有退縮害怕的模樣。
會議室里所有人都在看着他們。
“好。”弗朗克又鼓起掌來,“顧小姐好膽識!”
“您過獎。”顧南心一臉謙虛,“那麼,現在您是否還是堅持由我來負責集團的其他事件?”
弗朗克像是換了一張臉,笑眯眯的當真就像是個和藹慈祥的長輩,“你才剛進公司,怎麼能累着你,不着急的,慢慢來,先把手頭上的項目做好,再來分擔其他事情也不急。”
顧南心也跟着笑起來,“我就知道您最心疼我,捨不得累壞了我。我外公的庄園裏藏了不少好酒,改天我偷偷給您送一瓶最好的。”
她這樣說著,還嬌俏又可愛的沖弗朗克眨了眨眼。
喬治在一旁哭笑不得的開口,“傻丫頭,你是忘記了我就在這裏?竟敢打我那些寶貝的主意,也不怕我揍你一頓。”
顧南心就露出一副失言的驚慌模樣,捂着嘴驚訝的回過頭去,“哎呀,弗朗克爺爺實在太和藹可親了,我太喜歡跟他聊天,以至於都忘記了您還在這裏。外公,您看弗朗克爺爺這樣照顧我。您是不是很該好好感謝他的?一瓶酒而已,難不成比我還重要?”
喬治就露出思索的模樣來,彷彿真的在比較到底是他的酒比較重要還是顧南心比較重要。
顧南心一副受了一萬點傷害的委屈模樣,鬆開了抱着喬治胳膊的手,“您老人家要是選擇了您的酒,那我可就要選弗朗克來當我外公了?”
“你這傻丫頭。”喬治指着她,笑的停不下來,“你這賴皮樣子,也就只有外公我受得了你,就別再去折騰弗朗克了。”
“不過顧小姐如果真的不嫌棄。我也就腆着臉,應了顧小姐的要求?”弗朗克也湊趣一樣的開口。
眾人見狀,俱都附和着笑了起來。
剛才還一觸即發的氣氛,一下子就變得和樂融融起來。
“外公,您看看,我可是很搶手的呢。”顧南心一臉驕傲的說道,彷彿真是個不諳世事天真可愛的小姑娘。
弗朗克只想快點將事情定下來,“我代表集團董事跟元老,歡迎顧小姐進入艾迪集團,任職董事長特助一職。”
“謝謝您。”顧南心在一片歡迎的掌聲中。優雅的對弗朗克行了個禮,“我會努力做好手上的項目,不會讓您以及在座的各位失望。”
弗朗克微微眯眼,“這個項目的確很重要,只是集團最近資金比較緊缺,這方面,恐怕要顧小姐你自己想辦法來解決。”
“這個就不用您擔心了,我已經找到了投資方。”顧南心一語震驚眾人,“並且,我打算儘快將此事定下來,不過很多細節需要我跟對方當面談,因此我需要出一趟為期五天的公差。”
弗朗克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只有喬治依然平靜,露出驕傲自豪的神色看着侃侃而談的顧南心。
……
得知顧南心要回國五天,原放冷眼看着她,冷嘲熱諷道:“這就是假公濟私吧。”
“你管我!”顧南心朝他翻個白眼。
“你在這麼緊要的關頭回國,有沒有想過弗朗克他們趁機做些什麼,我跟你外公現在這樣的狀態,能不能應付得了?”
“少來了。”顧南心白他一眼,“我現在雖然已經順利進入集團。但是所負責的事情也就節能項目這一項而已。短時間內也根本接觸不到其他的事情,弗朗克一定會防我防的死死的。這個時候我留在集團也接觸不了任何項目,還不如回國落實好手頭的項目。”
她一頓,在原放即便出口反駁時坦然承認:“當然啦,項目是一回事,我想我家阿墨想要見他,這也是很重要的事情。現在有這樣的機會,我為什麼要放棄?”
她這樣坦言又理直氣壯的說她要回國去見沈墨陽,原放一口氣積在胸口,發不出又咽不下,最終化成一個冷笑:“希望你高高興興的回去,最後也能高高興興的回來。”
“難不成我還會哭哭啼啼的回來?”顧南心嫌棄的瞧着他:“你這個人,良心實在大大的壞,自己不能有情人終成眷屬,就看不得別人秀恩愛,這個心理很有問題,你可要小心,別慕秋歌還沒醒過來,你就成心理變態了。”
原放拿這樣牙尖嘴利的顧南心簡直毫無辦法,哼哼道:“秀恩愛,死得快!”
顧南心反擊他:“即使你如此沒有禮貌的攻擊我,我也會大度的原諒你的,誰叫你沒有恩愛可以秀,只好各種羨慕嫉我,我可以理解的!”
原放嘴角一抽:“顧南心!”
“好啦,我要去收拾東西了。”顧南心起身,優雅的拍一拍手,“對了,你有沒有什麼話要我幫你帶給什麼人?”
原放皺眉:“什麼意思?”
“意思就是,你有沒有什麼話需要我帶給董副總啊。”顧南心微微歪頭瞧着他,似笑非笑的道:“不會見到了你的硃砂痣后,就忘記了還有董副總這個人了吧?小舅舅啊小舅舅,你這樣做也太不厚道了。”
原放神色一暗,腮邊肌肉驟然咬緊,眼中就流露一種惱羞成怒的複雜神色來,但他很快就垂了眼帘,淡淡道:“我跟董副總之間什麼都沒有,你不要胡亂猜。”
顧南心瞧在眼裏,撇嘴道:“你這個樣子,很容易讓我誤會其實是董副總強了你。”
原放驀地瞪向她,露出羞憤欲死的神色,連耳朵都紅了起來,也不知是氣的還是羞的:“你!你不要胡說八道!”
顧南心見他這反應,如被雷劈一般露出石化的神色來,“不,不會剛好被我猜中了?董副總真的把你給……”
董副總那麼高冷一個仙女兒,竟然將原放這個花花公子給強了?
她的腦子裏立刻浮現出一幅畫面來原放衣衫盡除的被壓在冷若冰霜的董副總身下,哭喪着一張臉不停掙扎“不要啊不要”。咬着雪茄的董副總則將他身上最後一條領帶隨手丟出去,朝着楚楚可憐的原放臉上噴一口煙霧,一邊說“小乖乖別怕。姐姐就來疼你了”,一邊就……
“你在想什麼?”原放黑着臉,從齒縫中艱難的擠出這句話來。
她臉上那副奇怪的表情,不用猜都知道肯定是在想什麼奇怪的事情,而且,那奇怪的事,十有八九是跟他有關!
顧南心回過神來,朝他笑的那叫一個歡快,歡快的簡直像是猥瑣了,“沒什麼沒什麼。哈哈……那個。今天天氣真好啊哈哈!”
她說完,手舞足蹈的跑出了原放的房間。
原放沉着臉扭頭,看一眼外頭陰沉沉的天空。
這叫天氣真好?
……
顧南心準備回房收拾東西,發現喬治正等在她的門口。
她忍不住有些心虛,抿了抿頭髮才走過去,“外公,您有事找我?”
她打開房門,讓喬治先進門。
“外公,我想回國這個事,您是不是不高興啊?”不等喬治先開口,顧南心就問了出來。
喬治慈愛的瞧着她,“你為了個男人置外公於腦後,你說外公能高興嗎?”
“不是隨便什麼男人,那是我丈夫嘛。”顧南心低了頭嘟嘴說道,“更何況,我也沒有將你置於腦後,只是五天時間,我很快就會再過來的。”
喬治看着她,半晌沒有說話。
顧南心越發不安,雖然喬治知道她找了沈墨陽投資節能項目,但喬治並不知道她那時就打定主意要回國一趟。
而且,喬治對沈墨陽好像並不是很喜歡的樣子……
“你確定了,就是那個男人?”喬治終於開口。
顧南心怔了怔,才明白過來喬治的意思,於是認真的回答道:“是,就是他了。”
“你是我的孫女,你值得更好的男人。”喬治語重心長的看着她,“你跟他之前的事情,我也有所耳聞,實話跟你說。我並不看好他!”
顧南心走過去,依偎在他的肩頭,“我知道您心疼我,您擔心他會傷害我。其實仔細想想,他從來也沒做過真正傷害我的事,最過分的,大概就是他逼着我關閉花店那一件了。除了我,他沒有喜歡過別的女孩子。慕秋歌會變成那樣,也是因為他狠心拒絕她的緣故。外公,我有自信。他就是能陪我一輩子的男人,這世上也許會有很多比他好的人,可是有他一個,我已經很滿足了!”
喬治許久沒有說話。
他是最傳統的家長,想要將他認為的最好的給他最心愛的孩子。可也因此忽略了,這個有自己思想跟主見的孩子肯不肯接受他的好意?又或者,他認為好的,從來不是她要的!
他想,或許需要反思的,是他!
……
喬治默認了顧南心的回國事宜后。顧南心立刻就定了回A城的機票,連同約翰三人一起。
“顧,”約翰瞧着顧南心在座椅上翻來覆去也睡不着的樣子,要不是兀自出神,要不就偷笑出聲,總之一上飛機后,就沒有個安靜的時候,“你很興奮?”
“當然。”顧南心扯下蒙在頭上的毛毯,笑容滿面的說道:“因為我就要見到我的愛人了。”
約翰睜大了眼睛:“你已經結婚了?”
“是的,所以你可以叫我沈太太。”顧南心莞爾一笑。
她回A城的事並沒有事先告知沈墨陽,也特地警告了魯森,不准他提前對沈墨陽透露她要回國的消息。想到她突然回去出現在他面前,他一臉震驚的模樣,她就忍不住想要笑。
約翰露出遺憾的神色來,“真是太讓人遺憾了。”
飛機準時將落在A城國際機場,時間已經指向了晚上十點。
將約翰三人送到卡爾頓酒店安頓好后,顧南心才打車回公寓。
在路上,她買好了鮮花跟蛋糕。小別重逢,她覺得可以浪漫一下。
然而,等顧南心趕到公寓時,迎接她的,卻是一室黑暗。
她先時以為時間太晚,沈墨陽已經休息了。她輕手輕腳走進卧室,一室清冷的房間裏,一覽無遺的大床上,並沒有沈墨陽的身影。
顧南心皺眉,他這時候還沒有痊癒,理應在家裏休養才對,怎麼會離開家,這麼晚。又去了哪裏?
她拿出手機,撥打沈墨陽的電話。
電話鈴聲卻在床頭的方向響起來。
顧南心循聲望去,手機果然被沈墨陽遺落在床頭柜上。
到底出了什麼事,他走的那麼急,連手機都沒有帶上?
顧南心有些擔心,她想了想,翻到程良辰的電話。
然而程良辰的電話也沒有人接。
顧南心一顆心都提了起來,這到底是發生什麼事了?
她焦躁的在屋子裏走來走去,想着還能打電話給誰時,門外傳來了開鎖的聲音。
顧南心連忙跑過去,正與進門的沈墨陽對上了視線。
“心心?”卻是沈墨陽先回過神來,微微蹙眉,看向眼前睜大眼的顧南心。
顧南心卻沒有任何回應,她的目光只落在沈墨陽懷裏的女人臉上。
女人微仰的小小臉孔,一如白瓷,在玄關射燈下閃爍着細膩透明的光,一雙眼睛黑如點漆,只是此時帶着迷離的水光。
“她是誰?”顧南心將目光移回到沈墨陽臉上,沉聲質問道。
她想給他一個驚喜,結果倒好,他先給了她一個驚嚇!
他今天要是不給她一個滿意的解釋,她一定會撓花他的臉!
顧南心在心裏發狠的想。
沈墨陽還沒開口,他懷裏的女人先說話了,“阿陽,這個瘦不拉幾丑不拉幾的女人是誰?她怎麼會再你的房子裏?喔,我知道了,她是你的女傭吧?”
她一邊說,一邊不住的往下滑。
沈墨陽不得不將她攬的更緊了些,警告般的瞪她一眼:“閉嘴!”
“討厭,對人家還是這麼凶。”那女子嬌嗔的瞪他一眼。咯咯嬌笑着掙開他,三兩下踢掉了腳上的高跟鞋,熟練的往沙發走去,一邊使喚顧南心,“嘿,你給我倒杯酒來,我還要喝酒!”
她滿身的酒氣,連路都走不好,歪歪倒倒的模樣,好幾次都差點摔倒了。
“女傭?”顧南心站着沒動。目光只狠狠地盯着沈墨陽。
“她胡說八道,你不要放在心上。”沈墨陽走近她,微微抿唇:“怎麼沒跟我說一聲就突然回來了?”
“跟你說了,豈不就看不到這麼精彩的一幕了?”顧南心又一次問道:“她到底是誰?”
“我啊。”那女子倒在沙發上笑,她笑起來很好看,唇邊兩個小小的梨渦,使她看上去又甜美又可愛,“我是阿陽的初戀,是他生命中最最最重要的女人哦。”
顧南心臉色一白,她直直盯着沈墨陽的眼睛。避開了他伸過來的手,“她是你的初戀?”
明明不久之前,他還告訴她,他的初戀是她!
“對啊。”仍然是那個女子在說話,她笑嘻嘻的張開五指蓋在自己的眼睛上,彷彿幼童玩遊戲一般,一下張開手指,一下又合攏手指,玩的不亦樂乎,“我跟阿陽可好可好了,阿陽還說過,長大了就要娶我做他的新娘,呵呵……阿陽,你什麼時候娶我呀?”
“梁恩滿,你給我閉嘴!”沈墨陽看着顧南心愈發冰涼的眼神,忙厲聲喝止道。
那名叫梁恩滿的女子卻不肯閉嘴,“討厭,從小到大你都這麼兇巴巴的,一點不像阿辰那麼溫柔。阿辰那死小子啊……”
她的聲音低下去,但一直沒有停過,也不知道她究竟在說些什麼。
顧南心狠狠瞪一眼沈墨陽,轉身抓起自己的包就要往外走。
“你要去哪裏?”沈墨陽伸手拉住她,皺眉說道:“不要走,我可以解釋。”
“對着你的梁恩滿解釋去吧!”顧南心怒火中燒,猛地用力推開他,大步往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