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碼頭挑沙(三)

第二十九章:碼頭挑沙(三)

貳拾玖:碼頭挑沙(三)

工頭見他一臉無動於衷,雖心有火氣,也不敢大發出來,畢竟蘇州擋住他鞭子的那幾下他還是記得的。

“那行,你先忙着啊,忙完了過來結工錢!”

蘇州抬眸,“今日散的早?”

工頭點頭道,“對,那邊兒過來個朋友,我得接他一下。”

蘇州聽了,也便不多問,只埋頭干起活來,那工頭也便不再擾他,提着鞭子就走了。

工頭一走,老二周卻湊了過來,“離他遠點哇!不是好人!”

蘇州下意識點頭,雖心中對老二周的態度存有疑惑,可這事情也實在不值得他去琢磨,老二周的話聽了,也便由着它去了。

他們這天早早便散了工,眾人領了工錢,又憋着聽了工頭的一頓訓,各自回家。

蘇州直接溜達到他的草棚里,沒什麼別的事情,索性閉眼假寐起來。

漸入夢境時,江上的汽笛聲拖着尖銳的尾音,刺入他的耳膜里去,直接將他驚醒。

隱約聞得有笑聲傳來,蘇州想着許是過往舟客,便沒往心裏去,仍是直挺挺躺在床上發愣。

須臾,笑聲響將起來,蘇州認出這是工頭的聲音,能笑成這樣,他腦中不由閃現出那工頭的臉來,它堆起了褶子,諂媚無比。

他正這麼亂想着,便聽到一道不很熱情的聲音:“哪兒來的草棚子?”

那工頭便向那道聲音的主人解釋起來,未了還扯着嗓子叫道,“蘇州——蘇州——”

蘇州將被子往臉上一蒙,聽見當沒聽見着來。

誰知工頭不死心,一聲高過一聲地叫。

蘇州被他叫得心煩,正想回應幾句敷衍敷衍,之前那道不很熱情的聲音便道,“沒人吧這是?”

工頭疑惑,“在呢吧應該,這放了工,他人生地不熟的,還能去哪兒?”這麼說著,又扯着嗓子叫了蘇州幾聲。

蘇州很煩躁。

翻身下床,孩子明顯一副不耐煩的樣子出了草棚去,張口就問,“幹啥?”他這一問,眼光順勢便瞥到工頭旁邊立着的,修長挺拔的身形。

“叫你那麼多聲,現在才出來啊!”工頭不滿地嚷道,“耳朵長哪兒了?”

幽冷眼中雖飛濺出冰雪,美艷的臉上卻不帶一絲波動,“沒聽見。”

工頭還想再罵,他旁邊立着的人卻是迅速眯起了荻花眸,微微抬起下巴,略嫌蕭颯的臉上浮起一絲蔑然笑意來。

工頭很識相地閉了嘴。

這修修長長的人開了口,“你是叫蘇州吧?”

蘇州壓下煩躁,很有幾分禮節的點了點頭。

“不會說句話嗎?”工頭憋着火來了一句。

這修長的人笑笑,仍是帶着些輕蔑,也不知是對蘇州的態度不屑,還是對工頭的吵嚷不屑,總之他這麼笑了笑后,長腿一邁走前面去了,走了約十來步距離,又立定腳,側過臉道,“志國兄不是說有新的生意要談?”

工頭還立在原地琢磨他方才那蔑笑的意味,再被他這麼一問,出了滿頭滿臉的汗,“是是是,河老闆,這就走。”這一邊連聲應承着,一邊趕忙追了上去,“走走走,哎呀河老闆遠道而來,真是辛苦了呀。”

蘇州突然覺得這工頭很可悲。

沒由來的。

不過這也只是一瞬,他便將多餘念頭拋在了腦後。

一個人無所事事,他想着蘇州城的海棠,連年不絕的綿綿細雨,突然之間萌發了一種思念來。

將這些天來挑沙的錢算了算,蘇州長嘆一聲,向後仰躺,倒在了床上。

若是順着水路南下呢?這個可怕的念頭一出來,立即被他壓了下去,在他能夠肯定自己有完全的能力一個人南下之前,還是謹慎些的好。他可不想這一路上出了什麼差池,惹得誰人擔心。

天色逐漸暗了下來,蘇州提了燈籠,沿着煙霧蒼茫的江水,一路看過去,江面一如既往地空蕩,除了偶爾有幾簇漁火閃過,便再見不到其他,只留江邊的蘆花飄轉流離。

和明月,宿蘆花。

他忽地想起這一句詩來,在這凄清的江邊,這詩中的瑟索意境果然畢展無遺了。

等到氣溫已經降到他自己不能承受的地步,他便不再逗留,提着燈籠回去了。

躺倒在床上,漸入夢境。

驀地,一個什麼人推門進來了,蘇州迷迷糊糊地,便感覺到有人腳步踉蹌地靠近了他的床,跟着一股酒氣噴到了他的臉上,他感覺到一隻手探進了他的被子中,他困得要死,實在懶得阻止,再加上無論如何地努力睜開眼皮,眼睛總是酸澀地睜不開,自己也是和衣而眠,他便有那麼短暫的一會兒沒有理卻那隻手。

那隻手卻膽大妄為起來了,遊走到他腋下一側,解開了盤扣,粗糙手掌直接覆上少年光潔結實的胸膛,跟着,手的主人便將龐大的身軀壓到了少年身上。

蘇州驀然驚醒,他先是懊惱了一會兒自己沒有早一點醒來,再是被那濃郁酒氣以及急促的呼吸攪得頭暈腦脹,不由七手八腳地去推自己身上壓着的軀體,可憐他胳膊上的青筋都爆了出來,身上的人卻紋絲不動,非但不動,伸進他衣服中的手還肆意地遊走了起來。

蘇州簡直要被壓得窒息,他睜大眼睛想要看清身上的人是誰,等到眼睛終於適應了周圍的黑暗時,他看清了那張臉,這一下頓時氣得七竅生煙,想殺了身上人的心都有。

“滾!放開你爺爺!”

那工頭壓着他,只唔唔嗯嗯地哼哼着,全然不理卻蘇州。

蘇州的火越燒越旺,多次掙扎無果后,他抬起膝蓋狠狠朝工頭胯下頂去,這一頂可是用了死力,那工頭被他頂得一聲哀嚎,從他身上翻下去,躺在地上抽搐,臉都漲成了赤紅色。

“你媽的你有病吧!大半夜跑來騷擾老子!”蘇州踹開被子大吼。

工頭咧了咧嘴,慢慢支起身子,紅着眼瞪着蘇州,蘇州也冷眼瞪着他。驀地,工頭大吼一聲,從地上彈了起來,撲到蘇州床上,一把掐住蘇州脖子,下了死力地挼掐。

蘇州哪裏肯任由他掐,修長的手指緊緊掰住工頭的手,拚命地抑制着工頭的勁力,這工頭藉著酒精的作用,又被蘇州狠狠踹了那一下,整個人都迷迷糊糊的,無甚理智,掐住蘇州脖子,那是起了殺心,蘇州再怎麼掙扎,氣力也總有跟不上的時候。

果然蘇州的雙手剛一放鬆,脖子馬上便被掐得死死的,咽喉處傳來緊窒的疼痛,喉珠彷彿要碎裂一般,他想要大喊“救命”,喉嚨卻被掐地發不出聲音,只能從唇邊逸出几絲微弱。他的意識開始渙散起來,工頭的臉在他眼中變得迷糊不清,他的咽喉很疼,腦子很疼。

幽冷的眼再也無法凝聚焦點,他緩緩想起了那個春日。

口水逐漸逸了出來,他停止了掙扎。

驟然一聲悶響,工頭哀嚎一聲,鬆開掐在蘇州脖子上的手,抱着頭一陣一陣冷嘶起來。

新鮮空氣灌進蘇州的鼻腔,他緩緩睜開眼睛。

那個人,他彎腰拾起自己的靴子,微垂了頭撣着上面的土。

只有一瞬,蘇州的心頭刮過了春風。眼前的身影與立在十四年春光中的人糾纏着,讓他有那麼一刻地恍惚。

“酒還沒醒?”仍是不很熱情的聲音。

工頭驀然一個激靈,戰戰兢兢地看向問話人,胡亂搪塞了幾句,捂了捂額頭上的包,眼中掠過了一絲灰暗。

似是捕捉到了他眼中的那一絲動靜,這人荻花眸一眯,下巴微抬了抬,卻是啞聲笑了出來,“呵,志國兄可太無意思了,席間對小弟誇下海口,稱自己千杯不倒,怎麼,原來志國兄不是千杯不醉,而是酒品有瑕之人?”

“讓河老闆見笑了,見笑了。”工頭克制着自己想要出門去的腳,盡量想要無視對方的視線,那說不出意味的,帶了些許輕蔑,又好似鋒利的碎片一樣的眼神。

薄唇揚起一絲蔑笑,這人道,“志國兄喝多了,還是早些歇息。”

聞言,工頭好似抓住了救命稻草,一邊應承着,一邊慌亂地離開了草棚。

聽着工頭的動靜,這人唇角的笑意簡直要更濃了,只不過相比方才的蔑笑,確實多了幾分開懷而已。

待到笑罷了,才緩緩穿好那隻方才砸過工頭的靴子。

蘇州有些愣怔地盯着他。

注意到蘇州的視線,這人走了過來,高大身形俯將下去,修長的指劃過他的唇角,“口水都出來了。”

蘇州倏忽收了目光,“多謝。”

“不用。”這人直起身子,打量了蘇州一下,出聲一笑,“兔崽子,睡覺清醒點兒,可別讓人給幹了。”

他這一句確實是很不留情分,也絲毫沒有遮攔。

蘇州一聽,幽冷的眼一轉,從薄唇間吐出一字,卻沒有發出聲音。

這人下巴抬了抬,“行吧。”說著就轉開了身,方走了幾步,又站定腳,回過頭道,“有些時候,有的事情並不需要加以粉飾,再怎麼文雅,它表達的,也還是那個意思。它本身,就很粗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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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恢復正常更新。哈哈哈哈哈哈體育居然沒掛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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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軍官不好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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