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敢為先鋒
雲尼師太長長嘆了一口氣,對跪在地上的眾弟子說道:“都起來吧!扶她下去,上些金瘡葯。把她關到後山,讓這個孽徒好好面壁思過,什麼時候悔改了,再放她出來見我!”。
新任兵部尚書懷抱幾份奏章,步履匆匆地前往拜見太宰大人。他的前任以貪贓枉法、結黨營私、行為失察,未能及時平息同州兵變等罪名被砍了腦袋。相對於前任,後來者年輕了許多,最重要的一點:他不是太宰的嫡系。
董太宰略顯疲憊地從軍情奏報上抬起頭來,喃喃道:“這個忠國公當年是如何搶佔的我大齊府郡?如今怎會如此不堪一擊,連連敗退?”。
新任兵部尚書施禮道:“大人,那個厚顏無恥的忠國公不斷派人送信要求朝廷出兵,提供各種物資。朝中幾位重臣都商議過了,一概置之不理。”
董太宰站起身,雙手背在背後,一邊踱步,一邊意味深長地盯着他說道:“這種事你只能和我商議,別忘了我是太宰!”
兵部尚書惶愧道:“卑職記住了。”
董太宰仰面長出了一口氣,淡淡道:“既然你們早就拿定了主意,就按你們說的辦吧。只是,能留給嚴老將軍的時間恐怕不多了!”。
京郊演兵場上,戰鼓齊鳴,殺聲震天。
被分成兩隊的新軍呼喊奔跑着,正在演練攻防。圍觀的人馬旌旗招展,陣容整齊。
嚴世鐸老將軍一身烏黑髮亮的盔甲坐於馬上,右手捋着自己銀白厚重的鬍鬚,聚精會神地觀察着場上將士的一舉一動,時而點頭微笑,時而搖頭嘆息。
身旁一位副將湊在他耳邊說道:“將軍,這些新軍訓練刻苦,頗有長進。”
嚴老將軍翻他一眼,說道:“差的遠呢!平日訓練能有十分,實戰當中戰局瞬息萬變,能發揮出六分就不錯了!”
副將連連點頭,不再言語。
兩隊人馬演練已畢,退出場去。一位盔甲鮮明的將領策馬奔入場中,高聲宣佈:“今日奉嚴老將軍之命,將在新軍之中選拔一名先鋒官。無論軍階高低均可挑戰,挑戰雙方必須先簽下生死狀,均要使出全力,殺死對方者勝出!”。
此令一出,全場大嘩。
一位一直跟隨訓練的兵部侍郎屁顛屁顛地跑到嚴世鐸馬前,擦了一把額頭的汗水,躬身施禮道:“嚴老將軍,這不大合適吧?”。
嚴世鐸淡定地揮手道:“沒什麼不合適的,這裏我說了算。沒有將生死置之度外的勇氣,沒有你死我活的狠辣,還當什麼先鋒官?怕死就別去爭!一支不見鮮血的軍隊訓練的再久也是一群窩囊廢,一上戰場就慫了!”。
侍郎無語地低頭退下,馬上秘密派人前去兵部奏報。
人群中嗡嗡嗡一陣交頭接耳之後,真有幾個不怕死的走上前去報名。執行官也很認真地讓他們都簽了生死狀。
不大一會功夫,兩匹嘶叫着的戰馬分別由東西兩向奔入場中。馬上之人,一人舞刀,一人揮棒,均是一身的殺氣。兩人場中相遇,皆狂吼一聲,全力以赴,你來我往,招招致命,毫不留情。
嚴老將軍手捋銀須,滿意地點點頭,對身旁的人說道:“要的就是這股子勁頭!”。
百十餘招過後,持棒之將漸落下風,舞刀之人見佔了優勢,更加快了出招的速度。片刻之間,血光一閃,一顆腦袋凌空飛起,翻滾着跌落場中,無頭的身體連同手中大棒無聲地栽於馬下。惹得圍觀眾人一片驚呼。
舞刀的壯漢擦了一把臉上的血跡,放聲狂笑:“還有誰想試試?”其面目猙獰恐怖,讓人不寒而慄。
“我來”話音未落,早已等候一旁的一匹大青馬沖了過來,馬上之人一臉絡腮鬍子,手持流星錘。
兩人馬打盤旋,毫不廢話,一個舞刀就剁,一個掄錘就砸。塵土飛揚中,兩人都玩命地要致對方於死地。眾人屏住呼吸,眼見刀光閃閃,流星盤旋,竟已看不清雙方如何出招,耳畔只是叮噹亂響兵器碰撞的激越之聲。
“嗵”的一聲,舞刀之人被流星錘正中胸膛,狂噴一口鮮血,連人帶刀橫飛了出去。
“嚴老將軍,點到為止吧!如此打下去不知還要死幾位壯士,那可都是我軍的好兒郎!說不定兵部會怪罪下來。”他的副將額頭滲出冷汗,上前一步拱手施禮提醒道。
嚴老將軍篤定地擺了擺手,默不作聲。
此時又有一匹通體火紅的戰馬沖入場中,馬上一員黃面壯漢手舞銀槍,也是二話不說與使流星錘的絡腮鬍子戰在了一處。
幾十招走過,舞槍的壯漢突然槍尖一探,手腕一擰,將兩把流星錘的鏈鎖纏在了一起。絡腮鬍子大驚,正欲動作,忽覺頭重腳輕,人已被挑落馬下。銀光閃閃的槍尖直指他的哽嗓咽喉,絡腮鬍心裏一沉,完了!沒命了,他閉上了眼睛。哪知槍尖遲遲沒有落下,紅馬上的黃臉大漢低低喝道:“你輸了!”。
黃臉大漢收回銀槍,撥馬退回場中高喊:“還有人挑戰嗎?”。
分別又有兩位前後衝上場去的將領被黃臉漢子挑落馬下,但都未取其性命。之後場上再無人挑戰。
嚴老將軍命人將那個黃臉漢子喚到面前,死死盯着他厲聲道:“你這不能算勝出,老夫定的規矩是要殺死對手!老夫不但不會賞你,還要責罰!”。
黃臉漢子不慌不忙地抱拳道:“回老將軍,若是戰場之上,屬下定不會手下留情,取他們性命易如反掌。只是自家弟兄,未上沙場就喪命於此實在可惜!”
嚴老將軍陰沉着臉問道:“你姓甚名誰?”
“在下郎振東,青州人士。”
嚴老將軍忽然捋須大笑:“好你個郎振東,你若連殺三人頂多也就是個勇士莽夫。敢於打破老夫定下的規矩,審時度勢,隨機應變才是為將之才!新軍的先鋒官就是你了!”。
郎振東喜出望外,翻身下馬,跪倒在地施禮道:“謝嚴老將軍提攜,屬下願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再一次成功脫逃的馮庸將軍又跪倒在楊明義腳下,像沒娘的孩子見到久別的親爹,涕淚橫流地叩頭請罪。
楊明義照例寬宏大量地安慰了幾句,扶他起來道:“我軍近來接連失利,非將之罪。大齊朝廷言而無信,致使紅巾匪寇敢於將大部分主力投入戰場。本公也有指揮失當之處,不該讓你們各自為戰,以少對多。下一步,本公打算集中優勢兵力,將匪寇各個擊破。”
原想着會掉腦袋的馮庸將軍深受感動,下定決心---以後不到萬不得已再也不逃跑了,和紅巾匪寇決一死戰!至於什麼時候算是萬不得已,只有天知道。
太平軍大營。“雷神”光着的大腳丫不斷地磨蹭着地面,認真地聽取着下屬的彙報。
“聖父在上,紅巾軍與虎賁營目前打的不可開交,虎賁營節節敗退。楊明義多次向朝廷請求發兵,朝廷一直沒有回應。其他各路反王也和我們一樣,都是按兵不動,坐山觀虎鬥。”
高金寶的綠豆眼中精光一閃笑道:“他娘的各路反王一個比一個猴精!大齊朝廷倒是想派出援兵,估計有心無力了。不過老子覺得他們那邊鬧翻天,咱們也該動一動了。”
高級知識分子算命先生徐天師上前一步詫異道:“聖父想要履行承諾出兵攻打虎賁營?”
高金寶搖頭笑道:“狗屁承諾,本尊從來沒把它當回事。本尊倒覺得吧,大齊目前疲軟無力,紅巾軍與虎賁營虎狼相爭難以分身。吃柿子得先撿軟的捏,如果我軍此時趁亂大舉北伐,搶先一步攻取京城大都,建立天國。到時兩敗俱傷的紅巾軍和虎賁營只有聽命歸降的份了!”。
徐天師擊掌嘆道:“妙哉妙哉!聖父果然雷神轉世,不同凡人!”。
高金寶得意地將一隻大腳抬起來放到桌上,身體後仰,問道:“諸位可有異議?”。
眾人齊齊跪倒在地,高呼聖父英明神武,蓋世無雙,卻無一人反對。
高金寶放下大腳,一拍桌案道:“那就這麼辦!即日起集結我所有天兵天將,不要和沿途府郡守軍過多糾纏,直奔大都!”。
新任兵部尚書慌慌張張地跑了進來,差點摔了自己一個跟頭。
董太宰皺眉問道:“慌什麼!又出什麼事了?”。
兵部尚書上氣不接下氣地說道:“回稟太宰大人,剛收到軍情急報:太平軍匪寇突然繞過幾個府郡,氣勢洶洶地向我京城方向殺來。”
董太宰怒道:“沿途府郡守軍都是幹什麼吃的?為何不加以阻擊?”
兵部尚書一邊擦着脖子上的汗水,一邊說道:“回大人,幾位郡守奏報說匪寇行動迅速,他們正全力守城,哪知匪寇並未攻城,一眨眼就過去了。他們正率軍拚命追擊。”
董太宰嘆道:“早知道這些酒囊飯袋靠不住!看來,得讓嚴老將軍訓練的新軍提前出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