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東漢初西域農牧業狀況

八、東漢初西域農牧業狀況

東漢初年的光武、明、章三帝時代,西域農業主要受中原幅射,同時還受着蔥嶺以西諸國影響,已經由過去的半農半牧為主過渡到綠洲農業文明時代,農業發展水平較高。

《後漢書班超傳》記載,建初二年(公元78年)閏九月,班超擊破姑墨國后給章帝的請兵書中,曾自豪地說,“莎車、疏勒田地肥廣,草牧饒衍,不比敦煌、鄯善間也,兵可不費中國而糧食自足”。這提供了一條重要信息,即于闐、莎車、疏勒三國,地廣和稀,土地肥美,農業發展水平已經與河西的敦煌郡、臨近河西的鄯善國相當。

“糧食自足”,是班超在西域能白手起家、不動中國一錢一栗,卻縱橫捭闔、擊破一個又一個強敵的重要經濟基礎!

兩漢時代,西域綠洲面積遠比現在要大,隨着兩千年氣候不斷變化,綠洲在萎縮,沙漠、戈壁在澎脹,樓蘭古城、皮山古城、尼雅古城等等一座座繁華的漢代小型商埠城池、要塞重地,被埋進漫漫黃沙之下,湮沒在歷史長河之中。

在當時的一片片繁華的綠洲之上,河道穿綠洲而過,尾閭都在遙遠的沙漠腹地,綠洲上遍佈着城池、村落、寺院、官署、住宅群、種植園、冶鐵和制陶作坊、墓地等。現在,隨着新疆考古的不斷深入,這些古代遺存慢慢揭開了神秘的面紗。

我們就此才能一窺遙遠的兩漢時代,那裏是什麼樣子,發生了什麼,我們的西域先民們是怎麼生活的?

據《漢書西域傳》記載,前漢時代,塔克拉瑪干沙漠周邊地區,曾是農業發達地區之一。兩漢時期通往西域絲綢之路南道上的鄯善、且末、精絕、扜彌、渠勒、于闐、莎車等及位於北道上的樓蘭、危須、犚犁、渠犁、龜茲、姑墨、溫宿、尉頭、疏勒等綠洲城國都有較發達的農業或畜牧業。

分佈於西域四周的阿爾金山、昆崙山、帕米爾高原、天山等融水形成無數河流,孕育了一片片廣袤的綠洲,這些綠洲城國都興建在一條條河流的下游三角洲或沿岸地區,如精絕國就位於尼雅河下游三角洲,且末國就位於車爾臣河沿岸的沖積平原上等等。

這些綠洲城國的農業用水主要依靠河流的灌溉。塔克拉瑪干沙漠的東部邊緣和南部邊緣,均有前地質時期形成的厚厚黃土層,黃土層的承水性較強,因而河流的尾閭多在黃土地區積聚為沼澤湖泊,形成綠洲。

當時這些綠洲的生態是怎樣的呢?唐代高僧玄奘途經尼雅河谷“尼壤城”后,記述是“澤地濕熱,難以履涉。蘆草荒茂,無復途徑。”這與今天尼雅河谷的自然景象十分相像,尼雅河谷兩岸,胡楊、紅柳、蘆葦叢生,沙生植物遍野,紅柳深處,偶見民居二三,白羊點點,散落在綠草叢中。塔里木兔不時從灌木、荒草叢中竄出。

兩漢時代發達的西域農業種植品種已經十分豐富。

小麥——考古發掘證明,當時綠洲上各“居國”建城邦為王治,以農業生產為主,主要種植小麥、大麥、青稞(燕麥)、粟、糜,作為主要食物。新疆考古證實,經碳十四測年,早在距今約3800年前,西域各綠洲便主要種植小麥。

水稻——在新疆孔雀河中游營盤考古遺址發掘中,發現大量糧食籽粒和作物秸桿,其中就有水稻。兩漢時代,南疆主要種植小麥、黍和菽類,北疆自西漢屯田起即大量種植水稻。但南疆的姑墨國、焉耆國、尉黎國因水源充沛,無霜期在一百六十天左右,故也大量種植產量高的水稻。

青稞——又名稞大麥或元麥,3—5月播種7—9月收割。新疆哈密五堡古墓發掘證明,在距今約3000年前,西域各國即均大面積種植青稞。但與高原不同,青棵並非作為人的糧食來使用,而是作為牲口飼料,諸如馬、驢、駱駝的精料。

粟、黍——都是早在新石器時代就由內地傳播到西域,是當時與小麥一樣的主要糧食。新疆哈密五堡古墓中曾出土過一種小米餅,且數量眾多,餅多呈方形,長約二十厘米,厚三四厘米,由於粉碎不好,餅內的卵圓形小米粒仍清晰可見。

芸薹——即油菜。我國古代將油菜稱芸薹或胡菜,東漢服虔者《通俗文》記載,“芸薹謂之胡菜”。芸薹最早在古印度種植,後傳到西域,慢慢傳到今天的青海、甘肅、內蒙古一帶,其後逐步傳到黃河流域、長江流域,並廣為種植。漢人也吃油菜,只不過那時栽培的都是白菜型和芥菜型油菜。

蔓菁——即蕪菁,十字花科,一、二年生草本。直根肥大,質較蘿蔔緻密,有甜味,呈球形或扁圓形,四季可以栽培,是當時各綠洲種植最多的食物類蔬菜,中原當時也大量種植。根和葉作蔬菜可鮮食或鹽腌食,制干后可作糧食用,也可作牲畜飼料。

棉花——當時西域各國已經普遍種植,但它與我們今種植的棉花品種陸地棉不同。屬“草棉”,也就是非洲棉、小棉,產量比較低,纖維品質也較差。這一種植品種一直延續到清末。考古發掘中出土的粉紅色優質棉平布、淡紫紅色粗棉布、臘纈花蘭布衣物、棉件等證明,早在漢代,西域各國即開始紡織棉布,使用棉絨。

*——俗稱“火麻”。桑科。一年生草本。西域地區種植*、用麻纖維紡織的歷史可以追溯到春秋時期甚至更遠。

桑——果實名桑椹,屬入夏初期頗受歡迎的一種熱性水果。當時西域各國普遍植桑,建桑樹園,主要是為作水果用,“植桑育蠶”處於次要地位。“養蠶不以為絲”,即不懂繅絲技術。當年西域各國吏民對蠶繭的利用,往往是待蠶蛾破繭,已成“蛾口繭”后才作絲綿。

桃、杏、棗、梨、石榴——在一個個遺址中,用籬笆圍成的果園清晰在目,桃樹、杏樹、桑樹、沙棗、石榴、梨樹等水果樹樹榦清晰可辨,每一座院落往往與一個果園聯在一起,說明漢代西域人的食用水果不比現代人少。由於農牧兼重,圍欄與果園是當是綠洲人家必不可少的生產設施。梨、沙棗、石榴都是一些耐貯存的果品。尤其是石榴,保存條件好的話,可以貯存到來年春季。

葡萄——我國西域種植葡萄的歷史已突破公元前5世紀,當時除了種植糧食作物之外,葡萄種植是農業的一項主導產業。

紫花苜蓿——主要是作牲畜飼料用,當時西域各國廣泛種植。

犁耕技術在當時尚未出現,據《洛陽伽藍記》載,公元521年,宋雲、惠生經此所見,且末國尚“不知用牛,耒耜而田”,這說明漢代西域南道當時的農耕工具主要是耒耜。耒耜皆以木質為原料,都是較為原始的掘土工具。前漢時漢軍大規模在西域屯田,牛耕技術理應大規模傳播,在牲畜發達的西域不用牛耕,這讓人困惑。

據《後漢書西域傳》記載,“延光二年(註:即公元123年),敦煌太守張璫上書陳三策……‘若不能出兵,可置軍司馬,將士五百人,四郡供其梨牛、穀食,出據柳中……’”這裏的“梨”即指“犁”,明白無誤地說明,東漢時進入西域屯田的漢軍大規模使用牛耕。

考古發掘也證明,在今日的中國的廣西、甘肅、內蒙、新疆等地,普遍發現過東漢時期的犁鏵、牛耕圖和犁模型。這說明東漢時牛耕的範圍超過了西漢,已擴大到了長江流域、珠江流域和邊疆地區。唯一的解釋是,宋雲、惠生所處的年代,正是北魏正光二年,中原經歷三百年亂世,西域亦戰亂頻仍,農業和畜牧業遭到大規模破壞所至(因此西域“不知用牛,耒耜而田”這一條,本書不採用)。

收穫工具以刀具為主,考古出土的收割工具中有石刀、銅刀、鐵刀、和鐵鐮,說明鐵質農具已經在農業生產中大規模普及。

糧食加工工具主要有石磨盤、磨谷石,在當時的西域糧食加工主要靠原始的研磨脫皮方法。

紡織工具主要有陶紡輪、木紡輪、紡桿、木製帶桿紡輪、木手、紡錘、撐幅、提經等,在當時的西域,廣泛紡織畜毛線、棉毛線織布、制毯,絲織物主要來自於中原。

水利灌溉與凌陰設施十分發達,修築堤埝、澇壩,開鑿明渠(溝)暗渠(坎井),建造水池,保證了生產和生活的進行。而以冰窖為主的凌陰設施,以運用冰鎮低溫貯藏得以實現,保鮮和貯藏肉類食品及水果蔬菜,進一步提高了生活的質量。

西域畜牧業發達,行國主要以游牧為生,不贅述。綠洲上各居國,在農業方面不僅種植五穀、栽培葡萄諸果,而且六畜興旺,主要飼養的牲畜有駱駝、馬、牛、羊、驢及家犬。駱駝和馬可以分軍用和或民用,是沙漠綠洲上的主要運輸工具。驢因為靈性較差,僅作為民用運輸工具使用。山羊、綿羊是牧群中的主要品種,牛、羊是獲取皮、毛、肉、奶、酥油的主要對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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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遠侯班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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