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5章 斷江一指斷天地
當裁判宣佈葉塵凡勝利后,台下卻響起一片鬨笑聲,葉塵凡對此並沒有太多在意,總不能得了便宜還賣乖吧?
回到天道院的隊伍之後,葉塵凡雙手使勁搓了搓臉龐,臉上有着壓抑不住的傻笑,沖一旁的岳昊笑道:“小時候還想着洛姨要是生個女兒,長大了我和你小子指不定還要爭上一爭呢,結果是個比我臉還白的小白臉,老子一下子就意興闌珊了,不過這柳南安倒是挺對我胃口,你怎麼看?”
岳昊嘖了嘖嘴,調笑道:“我有素素了,這個你來就行。”
葉塵凡翻了翻白眼,笑罵道:“狗嘴裏吐不出象牙。”
岳昊嘿嘿一笑,隨後想了想,認真道:“楚州大都督柳元瓚不提拐走洛姨這一點,其餘之處都是可圈可點的,你想想,連曹先生都能忍住一肚子氣來誇他一句興國之將,咱爹也時常說這個人有古道熱腸,想來這柳元瓚為人必定不差,否則咱洛姨也不可能被他拐跑。至於這柳南安,不說別的,就光憑他是洛姨的兒子這一點,老子就認定他這個兄弟了!”
葉塵凡點了點頭,笑道:“我也是這麼想的,再者說了,既然是洛姨的親生兒子,性子就不可能差的。”
兩個少年對視一眼,皆是默契的點頭,對於這兩個從小就在男人扎堆的岳城裏長大的少年而言,一個是孤兒,一個很小就沒了娘,少了來自母親這一方面的溫暖,再加上當爹的整日忙於國事,兩個還很小的少年幾乎等同於被放養了。那時,也只有那個美麗的婦人才願意一手牽一個,不耐其煩的給他們講故事,陪他們玩耍,陪他們吃飯。所以在他們心中,那個叫做曹洛煙的極美女子,更像是他們的母親。
所以,曹洛煙的兒子柳南安,自然而然是他們的兄弟了。哪怕今日才是第一次見面。
葉塵凡回想起幼年時的時光,嘴角不自覺的流露出一抹溫暖的笑容,也只有岳昊才會感同身受,才會理解這抹笑容。
片刻之後,葉塵凡突然收起了笑容,面無表情的看向一個剛剛走上擂台的青年,那人一身錦衣配白玉腰帶,以往沒有太多表情的臉上,今天竟然總會不自覺的流露出心不在焉的傻笑。
岳昊微微眯眼,神色複雜的看向那個男子,半響后才輕聲嘆道:“塵凡,有句話我不知當說不當……”
葉塵凡神色恍惚,面露苦澀,隨後卻是微微一笑,長嘆道:“我何嘗不明白呢?自己犯過的錯既然已經無法彌補,那就謹記教訓吧。”
岳昊聞言輕輕點頭,然後認真的看向擂台之上的比武,不再多說。
走上擂台的祝鯉是代表八荒院而出戰,但此時的他很明顯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樣,時不時嘴角會勾勒出一抹傻笑來,更誇張時還會笑出聲來,這一幕讓對面來自四大書院之外的兩儀院學生有些膽戰心驚,實在是摸不清這位陵州小侯爺到底是在用什麼戰術?
祝鯉傻笑半響終於回過神來,不好意思的沖一旁裁判歉意一笑,然後回過頭來看向那名兩儀院學生,淡然道:“我今天心情很好,要不你認輸吧?”
那名兩儀院的學生並不認為這是小侯爺對自己的嘲諷,因為人家的修為可是歸元中期九極境,那可是此次大比修為最高的幾位,人家能用商量的語氣和自己一個繁星境說話,已經算是給足了面子,自己還有什麼不知足?
當然,這名學生要是知足也就不會走上擂台,他得寸進尺的嘿嘿一笑,問道:“在下能否斗膽問小侯爺一招?”
問招?
祝鯉微怔片刻,隨即瞭然,原來是看中了自己這萬法皆通的名頭,想要尋求一番指點,要擱往常,心高氣傲的祝鯉是理都不會理睬,可今天,心情很好的祝鯉竟然笑着點了點頭。
那兩儀院的學生見狀大喜過望,連忙抱拳道了句多謝,接着便動手了。
兩儀院取太極生兩儀之意,講究一個道法自然,院中之人比斗的心思較輕,頗重修道,整座書院更像是一座道觀,兩儀院的院長更是當代道門領袖武當山掌門的師弟,修為深不可測。只不過這位道家宗師授法講道是無比了得,可這宮門鑽營的本事卻是糟糕的一塌糊塗,被後來居上的星斗閣將其從前四的位置擠了下去,更是挖了他兩儀院大半的牆角,這讓一心問道不與世爭的兩儀院院長苦笑無言,只好一遍又一遍的默念那道德經,也不知是在為誰超度。
而此時這位兩儀院的學生,算得上兩儀院內比較出眾的幾位了,只見他深吸一口氣后,並未掐決,直接伸手向祝鯉遙遙一點,剎那間竟有一種晦澀難明的玄奧意味,彷彿這一方擂台自成天地,流轉的時空形成條條框框,將一切氣機感應全部封死,將這方擂台隔絕天地,將萬物鎖入其中。
那位擔任裁判的將軍先是變色,隨即祝鯉接着變色,這精彩絕妙的手段,完全已經打破了境界的桎梏,正真領悟了道法自然這四字之奧妙。
祝鯉微微眯眼,好似是在感受着這一方擂台所形成的天地,這時那兩儀院學生認真開口道:“小侯爺,這一招是在下推演院長那招畫地為牢而所得,於道而言,所謂牢籠便是不得自然,還望小侯爺賜教!”
祝鯉聞言輕聲感慨,於一方天地之中,抬頭卻見不得天,落腳卻踩不得地,而伸手,更是觸不及她的笑顏,這才是正真的不得自然吧!
“你一指鎖天地,我便一指破之。”祝鯉輕笑一聲,便穩穩遞出一指。
正是大唐第六神將俞長青的一指斷江!
剎那間,那時空所形成的條條框框瞬間扭曲崩塌,那觸不可及的天地驟然相接,隨即翻轉!
這一指,竟是讓那天翻而地覆!
高台之上的太尉大人猛的挑眉,這一指讓他回憶起了那個桀驁不馴不尊軍令的金甲將軍,更讓他想起那將軍當著他的面叩首三聲,隨即割袍,孤身一人離開長安。
割袍斷義,斷的不僅是和他許清風的門生情誼,斷的更是與大**伍的情誼!
太尉大人面色慢慢冷了下來,瞥向一旁的另一個老人,不冷不熱的笑道:“丞相大人倒是有個好外孫啊。”
誰知這位大唐國手聞言卻是瀟洒至極的一笑,渾濁的眼中差點笑出老淚,他緊緊盯着太尉許清風,嘴角升起一絲嘲諷,竟不理會太尉的冷笑,反而十分直接問道:“老夫若當了那亂臣賊子,太尉大人是否會第一個來殺我?”
許清風猛的眼皮子一跳,頓時對自己剛才的責難之言有幾分羞愧,若是身旁這老傢伙都成了亂臣賊子,那大唐朝堂之上,還真就沒人有資格稱得上忠臣二字了。
而居中的御史大夫李天欽卻始終一言不發,只是嘴角噙着若有若無的笑容,朝堂之上,誰是那反骨之臣,身為監察百官的御史大夫,又豈會不清楚?
而這時擂台之上,那兩儀院的學生頗顯尷尬,剛上台時還嶄新的衣服此時已有了些許破爛,是因為天翻地覆之後,那混亂的時空亂流猶如一道道刀光劍影,皆落在了他的身上,好在力度不大,人並無恙。
祝鯉收起手指,面色淡然道:“就道法方面而言,你不必再向我請教什麼,因為我遠不如你。但我輩習武修道之人,大可講究一力降十會,像剛才我那一指斷江,便是如此。所以在我看來,你欠缺的只不過是境界罷了。”
祝鯉又輕聲笑道:“可能這番問招讓你大失所望了,而且還弄壞了你的新衣服,我要說聲對不住。如果你不嫌麻煩,大可以來陵州問我討身新衣服。”
那兩儀院的學生聞言挑了挑眉,隨即笑了笑但也沒有拒絕,抱拳認輸后就下了擂台。
修道之人若是不怕塵世間的麻煩,自然可求得一身塵世間的新衣服。
只不過遠去陵州求新衣,怕是不止麻煩而已。
擂台之上比武的每一人,不論修為高低,天賦好壞,或者是這場比武是否精彩,是否有趣,天道院大師兄宋熙總是目不轉睛的認真看着,他臉上極少會有別的表情,總是那一副淡然模樣,彷彿真如隔絕於世間之外的看客一般。
對於大師兄這奇怪的行為,葉塵凡曾向其他師兄師姐們詢問過,而他們卻說,這隻不過是大師兄的一種修行方式罷了。
觀萬物而自領其道,是謂一眼千秋也!
看完那祝鯉與那兩儀院的學生這場比武,半響都沒有開口點評過的宋熙突然輕嘆一聲,似乎有幾分遺憾,他道:“此人的封鎖天地脫胎於武當呂真人的畫地為牢,深得其法,且還在之上更改了幾分,這封鎖天地的氣勢要比畫地為牢更加恢宏壯闊,不再局限於一丈之內,反而擴展至天地之間,借用天地的宏偉力量,用晦澀難明的道法精髓作為框架,將遊離於天地之間的靈力瞬間抽空,形成一末法空間,將敵人困之於內,斷絕其與天地之間的聯繫,自然可以耗死敵人。這招算的上遇強則強的手段了,只不過終歸是藉助於天地,存在不小弊端,那祝鯉說的也沒錯,若敵人修為要強出施法者一個境界,那便可以力破巧,徒勞無功。但要我來說,這招在其氣勢之上已經超過呂真人的畫地為牢,但道法精髓和意境之上卻差之千里,要知道,呂真人的畫地為牢,關住的不止是人,更是人心。”
難得聽宋熙對一個招式點評如此之多,葉塵凡頓時也來了興趣,他自然不懂得道家法術,更是沒聽說什麼畫地為牢,但被宋熙點評良多的封鎖天地卻是敗在那一指斷江之下,葉塵凡心中便有了計較,因為那一指斷江,今天雖然斷開了天地,但前不久卻沒有斷開他的鬼神。
葉塵凡湊近宋熙,嘿嘿一笑道:“聽大師兄所言似乎這封鎖天地當真不簡單,那勝過他的一指斷江又如何。”
宋熙似笑非笑的瞥了葉塵凡一眼,也沒拆穿葉塵凡那點小心思,淡笑道:“一指斷江是第六神將俞長青所創,沒什麼意思,只是為了殺人而已。”
葉塵凡聞言微怔,隨後嘴角卻是咧了咧,不由自主笑了起來。那還真是趕巧了,這一指斷江是為了殺人,剛好自己那記鬼神,也正是刀法中當之無愧的殺人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