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初識人間
修鍊是很枯燥的事情,可我實不是喜靜的性子,悶頭修鍊了幾日,覺得此時已能隨心掌控自己的身體了,便迫不急待的出了山洞。
在洞府處,長長的伸了個懶腰,我眼珠子一轉,便跨了出去。
當然,也可以不用走的,修鍊了幾日,感覺身上有了一些妖力,短時間騰個雲什麼的,或者縮個地什麼的也是可以辦到的,但是,左右無事,我也沒必要去浪費掉好不容易聚起的法力。
信步而走。
這山澗幽靜的很。草木茂盛,華蓋蔥蘢,時有野花吐蕊,偶有小動物躥動。處處彰顯着清新的蓬勃生機。
還從未如此心曠神怡過。
之前,是因為魂魄將要消散惶惶不可終日,如今一切得解,心靈從未有過的滿足與和寧。
我欣賞着道旁花木,累了便就地休息,餓了就揀些山果,和着潺潺溪水,也可大飽一頓。如此轉了半月,這不大的山澗到是被我轉過了每一草每一木。
初初的新鮮過去之後,我也適應了這個新身體。
只是,我本願望轉世成人,卻陰差陽錯的成了一隻小妖,暗恨之餘,也有着一絲揮不去的遺憾。投生成人多好啊,還可以恣意人生,甚至說不定還可以建功立業,或者找個愛慕的人相守一生……
美美的想着,心中的遺憾卻是越發的重了。
又修鍊了三月,淵亭說讓等他,可這廝卻總總不見蹤影,這山雖好,可心中的憋悶卻是一日甚過一日,但他乃天界戰神,應是不會騙我,又等了兩月,轉念卻又覺得自己太看重自己了些。
淵亭是何人?
守了天界五萬餘年的戰神!他本身便是不朽的神話。
想他是何等人物,又豈會在乎我這小小的一隻小妖?況且,還非他族類,他就算記起了我這小妖又如何?我也只是一隻小妖而已,還指望着他能將我怎樣?
啊?將我怎樣呢?
如我這樣的妖類,還沒聽說過哪只魑魅修鍊成仙的,如此我就更想不透了。
心思一活泛,我是又強忍着入了一次關,修鍊了半年有餘,等我神清氣爽,彷彿睜眼便能瞧見懸浮在天地間的一粒粒微塵時,終於下定了決心不再等了。
好不容易得了自由,我這心自是雀躍的緊。況且,此時的自己已有了微薄的自保之力。
可是,就如此冒冒然的離去,終是覺得理虧。又悶頭思了幾日,以至於讓自己的良心不受譴責,於是,這日我鼓足了勇氣站在最高的一處峰頂,我仰頭望天,張口試了幾次,終是被我喚出:“喂,戰神大人你來不來?”
只是那聲音卻如蚊吶。
沒辦法,好歹他也算是我的救命恩人,此時卻要違背他的意思,總是覺得過意不去。
可是心靈的掙扎,又讓我不忍輕易放棄。
在山頭孤零零立了許久,哪有半個人影來?
好吧,這次我就大點聲,若是他再不出現,我便離開!
暗暗為自己打了幾次氣后,我衝著因仙障之力,變得白蒙蒙的天空大聲喊道:“戰神大人,你來不來?你不來的話我就走啦——”
“走啦——”
“啦——”
這回總該聽到了吧?迴音陣陣的,可是等了半天還是不見人影。
狠狠心剛要跨步,腿又被收了回來。我抿着唇,鬱悶的想着,就再給你一個時辰,一個時辰后,我就真的離開。於是,我痴痴地站在山頂,風吹過我的衣裳,衣擺在風中凌舞。
一個時辰之後,淵亭自然是沒來。
我眨了眨眼,心底卻是暗暗的升起了一股子沒來由的喜悅。回到往日修鍊的山洞,我打量了一圈之後,歪頭沉思一陣,還是隨手在山壁上留下一副字:久等君不至,兮已離開,請君勿念。
望着留下的字,我彎了彎眉眼,嘿嘿傻笑兩聲,便隨手打了個小包袱,備上些山果之類,轉身便向山澗外走去。山澗旁自是還有淵亭留下的仙障。
眼瞧着一隻山豬在仙障上撞了一下,卻被仙障打得倒飛回去,在地上亂滾痛嚎。
我心虛地停下了腳步。
沒想到這仙障如此厲害。
可是萬事俱備,此時再折轉回去,豈能讓人心甘?
我心一橫,半眯起眼,小心的伸手過去,再緩緩地抵觸到仙障,那一刻,卻是不敢睜眼去瞧。然而,閉着眼等了半晌,預料中的反抗之力卻是半點也無,我悄然睜眼,瞅着那厲害之極的仙障,猶豫再三,終是猛一咬牙手掌再次前伸——
沒想到手掌居然輕易一穿而過!
這個驚人發現,讓我喜不自勝。於是乎眉眼一彎,便含着笑大搖大擺地跨了出去。
一步,跨出了仙障。
生恐有變,連忙走出幾步,再回頭望去,那仙障就彷彿初見那般,不曾有過一絲異樣。
管他呢,我高高興興地上了路。
負着小包袱,我嘴裏哼着不成曲的小調,歡歡喜喜的走在山間的小路上。
沒有看到,在我走後,就在山澗入口那仙障邊緣,數名金光萬丈的天將從天而降,他們不知使了什麼法寶輕易的就破除了仙障,到山中搜尋了一圈,終是無功而返,而在他們走後,一條血紅的身影同樣閃身走了進去。
走了數日,漸漸的行至官道之上。
想着此生唯一記得的老友,我想着該是先去迷蝶谷一趟,也好讓老友安心。可是,此處位於南荒,要去迷蝶谷最好的法子就是騰雲,或者使一些法術縮地成寸,然而,我本領低微法力有限,更何況也不是太要緊的事,路上耽擱個一年半載也無不可,正好也可以在人間走一走,看一看。
打定主意,我是越發的悠閑。
即不急趕路,我便欣賞起沿途的物事風貌來。
山路荒涼,偶爾會碰上幾個行腳商人。直到走出百里遠,漸至城鎮,趕路行人才漸漸多了起來。為了不顯得那麼格格不入,我將自己化作一名普通民婦的模樣。
這日走在路上,眼看着日頭還高,可是,我卻第一次出現了心緒不寧。立在路邊擰着眉,我不解的望着那明晃晃的日頭,百思不得其解。
“姑娘,可是覺得渴了?”
聽到問話,我掉頭望去。
那是一個身懷六甲的婦人,眉眼慈善,觀之甚是可親。
我剛要搖頭,望着婦人凸起的大腹,突地眉心卻是一跳。轉念一想,我點頭笑道:“不知,可否討碗水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