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離人
霧氣升騰中花香撲面而來，鶯歌燕舞下大地一片碧綠，碧綠中又被點點繁華點綴，這哪裏是凡間，簡直就是仙境啊！
淦暮塵心中很是奇怪，這麼好的一處風水寶地，這些修魂強者心中的美到底是什麼定義？
良久，淦暮塵微微一嘆，也許修魂強者整天想的都是如何才能天下無敵，對人世間的美好早已視若目睹，也或許人世間的美對他們來說不過是過眼雲煙，不值得一瞥。
“爺爺，這……這就是遺忘村嗎？”淦暮塵騎在神駒背上，一時已忘卻逃亡的艱險，看着眼前與外界截然不同的世界，頓時心情舒爽無比。
下方，無數河流湖泊，村落，城鎮無數，有無數縱橫交錯的道路，穿山越嶺，路上各種交通工具穿梭，汽笛聲不斷，盡顯一片和平繁華。
“對，這裏是遺忘村的地界，不過距離遺忘村還有很遠一段路”淦嘯奇站在神駒旁邊，遙望着面前霧靄升騰的懸崖絕壁下方道。
“外面已是深冬，為什麼這裏卻是一片綠油油鳥語花香呢？”遙目遠望，下方山溝田地，萬里一片綠色，身前身後截然不同。
腳下被一道懸崖隔斷，懸崖內被濃厚的霧氣給籠罩，如不是下方綠色的大地印入眼帘，還真不知這絕崖上就是結界出口。
“相比之下，遺忘村要比外界低很多，這裏就像一個巨大無邊的盆地，四季如春，以後你就要在這裏生活了，喜歡這裏嗎？”淦嘯奇語氣有些低落，如今就剩下他自己和兩歲的孫女了，雖然都是自己的嫡系血脈，孫子跟孫女還是有很大差異。
"沒事的爺爺，我會抽空……噢……你要是有空可以常來看我的”淦暮塵原本想說自己有空會經常回淦家鎮看望爺爺，話道嘴邊才記得，從今往後，自己再也出不了這個牢籠。
“是啊？你走以後，我都不知道我該幹什麼了，就算想你，也不能來看你了，也許我會時常徘徊在結界外面吧，從此修凡兩隔；不敢想像，幾十年以後，如能再相見，也許你比我還老，而我還是現在這個樣子，也或許，我們就此老死不相往來了”淦嘯奇看着神駒背上的淦暮塵，想起淦暮塵將在這裏度過短短的幾十年，一時傷懷。
修魂者壽命悠悠，光彼岸境就三百歲，洞天巔峰的他，擁有八百壽元，如今的他不過一百三十多歲，雖然她修鍊懶散，突破慢，至使他看起來銀絲滿頭，但他也就定格在這個模樣。
淦暮塵有些無語，轉眼看向橫斷天地的紫藍色結界光，一時茫然。
他無法理解，這些人口口聲聲說修凡兩隔，說的好像自己不是人一樣，不就是能飛天遁地，壽命比不能修魂的人漫長嗎。
除了這些，還不是一樣的有血有肉，一樣的會喜怒哀樂，一樣的會娶妻生子，一樣的生老病死。
非要說有什麼不同，那麼，就是普通人的人生充滿了情感，而這些修者感情卻十分淡漠，在他們眼中，子孫後代不過是一種基因遺傳，基因優秀的會得到他們培養，低劣的就如草芥般隨意僻棄。
朝花夕拾，只為釋放芳香。
如修魂不能守護弱小，那麼修魂又有何意義，人生的意義與壽命長短掛鈎嗎?
有志不在年高，曇花一現只為綻放，求的並非永恆。
長生是誘人，沒有價值的長生又有何意義？
他精讀族中各種記載，自然是知道修凡兩隔之事。
“嗯，如果有一天我能成為強者，不求長生，只求能與親人一世一生，我不會把人的等級劃分得那麼清楚，只希望有所守護，否則，長生何用？只為孤獨的看世態變遷？然後，等所有親人逝去，心碎一地嗎”回首太遠，蒼白無力。
淦暮塵雙眼有些朦朧，當有人要將他煉成丹藥時，一向把自己當至寶的族長一脈卻無動於衷，那時候，他就明白了。
淦嘯奇沒想到，經過這次的變故，淦暮塵的言語會變得如此的深沉，將手中的黃色牌子拿了出來，對着眼前的霧靄一劃，一條直通下方陸地的天梯便出現在眼前“走吧，做個凡人也很好，一切重新開始，我相信你會有一個燦爛的人生”
淦暮塵騎在神駒背上回頭看了看身後的結界門，又看了看腳下不知高達多少的石板階梯，每一階都有一米多高，階梯兩旁的霧氣被淦嘯奇手中的黃色牌子散發出來的黃光芒擊散，繚繞在石階天梯兩旁。
看到淦暮塵猶豫，淦嘯奇上前，一邊一步步走下天梯，一邊解釋道“有傳說，如果凡間有人能爬上天梯，並敲響結界大門，那麼他並會受到家族的接納”
淦暮塵騎在神駒上，緊跟在淦嘯奇之後，聞言多看了幾眼腳下的天梯道“有什麼不同嗎？我沒覺得外面有多好”
“這天梯是四大家族最初的老祖聯手使用無上神通所建，據說一步一萬斤，能爬上這九千九百九十九道天梯並可以自由通往結界內外，不過自古以來，還真沒有任何一個凡人能夠通過”淦嘯奇踩着腳下天梯看了看淦暮塵道。
淦暮塵覺得有些不可思議，看上去，這天梯也沒什麼特別之處，疑惑道“難道八千年來遺忘村就沒有出現過修魂強者嗎？”
“有，而且還不少，情況跟淦家鎮一樣，六歲測魂，凡是擁有修魂資質的孩子一律會被接到族中修鍊，脫離遺忘村，而且，這裏出去的孩子資質往往比較出眾”淦嘯奇頭也不回，前方開路。
“還真是有意思，爺爺，那你知道我們的祖地在哪裏嗎？”淦暮塵早就在記載中得知，落日城四大家族不過是凡間代言人，真正的四大家族祖地極其神秘。
人性還真是諷刺，你把別人當低等人，還不是有人一樣把你當低等人。
“不知，族中也沒人知道，上面如有吩咐，都是單線聯繫的，我們也不敢多問”淦嘯奇顯然對淦暮塵的問話感到驚訝，他沒想到，淦暮塵小小年紀，居然也知道這些直屬機密的秘辛。
腳下雲霧翻滾，再回頭，每走一步身後的階梯便隨後消失，有種有去無回之感，待爺孫登臨陸地，身後除了一望無際不斷翻滾的雲霧，哪裏還有什麼天梯。
上方，也沒有之前所見的紫藍色結界，取而代之的是一片蔚藍的天宇，唯獨右手旁邊有一石碑，石碑上寫着天絕崖三個字。
石碑外一道深不見底的深淵，像是曾經被人一腳將原本與地齊平的陸地踩入了地底，深淵下，一條湍急的河流猶如出洞的猛龍翻滾着沖向雲霧升騰深處，只聽到河水翻滾的轟隆之聲。
“這是？消失了嗎？”淦暮塵回頭，滿臉迷茫道。
“是的，只有這塊牌子才能讓天路重現，下面確確實實就是天生的萬丈懸崖，凡人貿然踏只會死無葬身之地”淦嘯奇回頭，手中的牌子一揮，天梯再現，隨即將收起，天路消失。
“呵……這樣說來，只有俢魂者能夠來往遺忘村而遺忘村的人不能隨便前往外界了，我怎麼覺得遺忘村就像別人家的後花園啊”淦暮塵看了看天，覺得很是諷刺。
“你有所不知，雖然俢魂者能飛天遁地，但遺忘村的結界不是任何人都可以通過的。據記載，只有虛神之上的強者方可任意往來，虛神之下會受到結界反噬，除非是擁有結界鑰匙的四大家族或者皇室蕭氏的人”淦嘯奇騰身於神駒背上，將淦暮塵抱在懷裏，一步步向前走去，終於出現在陸地之上。
站在這裏遠望，已經看不到繁華的城鎮和村落，也看不見之前縱橫交錯的交通要道和河流湖泊。
與結界大門處相比，兩者間赫然相隔着天與地。
除了右側的落日峰，這裏赫然成了遺忘村東邊的最高地。
唯層層疊疊的山嵐連綿不斷，山地上，繁花似錦，綠色鬱鬱蔥蔥，猶如初春。
一道三尺石階路猶如蟒蛇肚子的橫鱗在山澗蜿蜒着，微風吹來，清新空氣，讓人舒爽。
神駒行走在盤山而下的山道上，很快就來到陸地上。
萬花似錦，路邊鋪滿馬尾草，一路慢行，翻過兩座凸起千米的土坡山腰，山外，聳立着一座古舊卻完好的亭塔。
砌塔的石磚和四顆挺立的柱子已然變成墨綠，塔尖下的紅瓦上堆滿敗葉，看得見的紅瓦早已變得灰白，唯塔四面倒垂的紫藤成串。
四野，映山紅花香，將小塔襯托得分外特別，正午的陽光撫摸在塔上，瓦片反射出點點星輝，給人一種寧靜而奔放的美感。
數人悠然於亭中欄杆上，衣着整齊，傑克式的短髮看上去十分精神，與外界的長發相比顯得十分經典而另類。
人們看到山外的白色翼駒出現，排成一隊，由一個穿着類似西裝的中年人帶領，走出亭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