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第二個事故(三)
柳雲鶴現如今官至正四品杭州知府,杭州歷來又是富庶之地,他送過來的玉鐲,品質自然是上好的。
只不過蘇家什麼好東西沒有,這蘇青青會想要原因就是因為那是蘇子衿戴在手腕上的罷了。
林蕭盯着蘇青青,在蘇青青把手都伸出來接時,沒有任何徵兆的就把那隻碧綠的如同一汪泓水的翡翠玉鐲,給摔在了地上。
玉鐲應聲而碎。
蘇青青和麗姨娘都沒想到會這樣,在她們的預想里這棒槌般的蘇子衿自然是不願意的,這時候她們再把蘇章牧搬出來,這蘇子衿是不願意得給了,回頭她們再在蘇章牧那裏上上眼藥,蘇子衿免不了還是會吃掛落,這都是她們一貫的做法了。
而就在她們怔愣的時候,林蕭蹲下身來把那摔碎成好幾瓣的玉鐲給撿起來。
柳氏正想說什麼,她身邊的嬤嬤就驚呼起來:“大姑娘!”
原來是玉鐲的碎片把林蕭的手給划傷了,猩紅的血流出來,襯着白嫩的手看起來尤其恐怖,可林蕭就跟沒感覺到痛一樣。伸出那帶着血和玉鐲碎片的手,給蘇青青看,眼睛裏滿滿都是惡意,“家裏請來的女先生常誇你有才情,那想必你知道‘寧為玉碎,不為瓦全’的道理吧,二妹妹?在我眼裏,你個婢生女就是那瓦礫,上不了檯面!”
“呵!”林蕭手上的血滴答滴答的,偏過頭來看臉色煞白的柳氏,“說起這個來,母親往後就莫要再說麗姨娘是我的長輩這等叫人貽笑大方的話了!她就是一個妾,不光是在我這個嫡女跟前,就是在二妹妹還有弟弟跟前也是個奴婢!所以說叫一個奴婢挂念着家裏主子的婚事,那可真是天大的笑話。母親不也說了婚姻大事是父母之命嗎?這裏的‘母’可從來都是嫡母!”
林蕭沒去看被她把臉皮都扒拉下來的麗姨娘神情,而是轉到了蘇青青那邊,她不信蘇青青這個年紀不懷春,可她身上根本就沒有看到分毫敬重嫡母的樣子,林蕭一想就能知道原因。
“是了是了,這個家是父親在當家,不需要母親過問,就能定下親事的。可是怎麼辦呢?咱們蘇家是嫡庶不分,可世間卻是將嫡庶尊卑分得清清楚楚,不說弟弟,便是二妹妹說親,這庶女的出身可是怎麼都改不了的呢。”
林蕭沒再繼續往下說了,蘇青青那麼嫉恨蘇子衿的嫡出身份,她自己大概就會自動把林蕭下面未盡的話給補全了。
林蕭的眼睛掃過一屋子人,最終停在柳氏身後的嬤嬤身上,“大嬤嬤別愣着了,我的手被划傷了。”
說來滿屋子人都傻眼了,還是因為蘇子衿以前就是耿直,可從沒有這麼放飛了自我,把麗姨娘那邊的裡子面子都給扒拉下來過。
畢竟蘇家真正當家的還是一心向著麗姨娘那邊的蘇章牧,蘇子衿便是逞一時口舌之快,到最後不好過的還是她和柳氏。
林蕭這麼叫了大嬤嬤,大嬤嬤這才回過神來,她呼和一聲屋子裏柳氏的丫環們就手忙腳亂起來。
大嬤嬤到底是看着蘇子衿長大的,看林蕭這手被划傷了心疼的不行,林蕭竟然還扯出個笑來:“這鐲子碎了就碎了吧,不過這碎片拿到外面也能賣幾兩銀子,大嬤嬤就收着吧,便是給底下丫頭做個小玩意也好。”
蘇青青肺都要氣炸了,這事沒完!
這事兒當然沒完了,後續就像往常很多次一樣,該蘇章牧出場了。他的真愛,還有真愛給他生的嬌俏可愛的寶貝閨女在正房這裏受欺辱了,他當然得作為“正義的使者”出現,替她們討回公道了。
蘇章牧氣沖沖的來了林蕭這兒,口中大喊着“你這個逆女”,就要給林蕭一巴掌。
嗯……被林蕭躲開了。
蘇章牧更惱火了:“你個孽障你還敢躲?!”
林蕭覺得蘇子衿對蘇章牧這個親生父親,是加了多麼厚厚一層的濾鏡啊,竟然還希冀於蘇章牧能有朝一日不被麗姨娘和蘇青青那兩個大小賤人迷惑,能夠看到她和她母親的好。
這麼想着,林蕭就用輕描淡寫的語氣說:“父親,我舅舅不日就要回京敘職了,您覺得舅舅他看到我臉上的巴掌印會怎麼想?”
柳雲鶴能在十幾年裏坐上正四品杭州知府的位置,可見他本人是很有能力的,而且這次回京敘職很有可能就要再次高升了。考慮到蘇子衿“許願”時的年紀,那麼這一次這位柳舅舅就要升至正三品的戶部侍郎了。這雖說在權貴滿地走的京城算不上多扎眼,要知道秦明月的祖父就是內閣大臣,但對蘇家來說已經是再足夠有威懾力不過了。
而蘇章牧的腦袋還沒有徹底壞掉,他聽了林蕭的話一方面是心裏更火大,一方面卻是把揚起來的手放下去了。
這事仍舊沒完,蘇章牧隔天就提起了要把蘇青青記在柳氏名下。
嗯……這就有趣了。
庶女記在嫡母名下的,也不是沒有這樣的事,可一般來說這庶女的生母基本上已經死了,而且庶女一般都早早養在了嫡母身邊。可到了蘇家這裏,麗姨娘還耀武揚威的很,再者說了蘇青青跟柳氏可沒有半分感情,相反她還對嫡枝深惡痛絕。蘇章牧這提議說白了,無非就是想給蘇青青的身份鍍一層金,記名嫡女算得上半個嫡女了,而對柳氏和蘇子衿半點好處都沒有。
蘇章牧還讓柳氏同意了。
林蕭本來還想像蘇子衿往常那般炸裂,可柳氏投過來那混雜着祈求,還有心疼的目光讓林蕭怔住了。林蕭完全能想像得到蘇章牧是用什麼來說動柳氏點頭的,要知道昨天剛鬧了那麼一出。
林蕭就低下頭,掩下了晦澀不明的情緒。
蘇青青顯然已經事先知道了這件事,她在林蕭從柳氏的正院出來時,就刻意等在林蕭回蘇子衿所住院子的路上了,看來是想要嘲諷回來的。
林蕭黑嗔嗔的眼睛盯着蘇青青看,蘇青青心裏就“咯噔”了下,說實話昨天林蕭徒手抓玉鐲碎片,把自己的手都劃破了,有點嚇到她了。可蘇青青在蘇家尤其是蘇子衿跟前囂張慣了,她就在林蕭跟前經過的時候,挑釁道:“看來這嫡女的出身,也就只值幾兩銀子啊。”
說完,就帶着她的丫環們揚長而去。
等回到蘇子衿的院子,看完了那一出又一出倫理大戲的系統,就迫不及待的開口了:“這渣爹可是真渣啊,還有宿主我還以為你會像昨天那樣開口糊他一臉呢?還有我覺得不是我的錯覺,那什麼你的血好像白流了,但宿主我還是很看好你的,你打算怎麼上手撕那個膽敢下克上的庶妹?還有麗姨娘,不得不承認她的枕頭風有點厲害。”
林蕭聽系統叨逼叨一個段落,才慢悠悠的開口道:“我沒打算去對付她們。”
“啊?!”系統錯愕極了,稍後就反應過來,“宿主你你你難道是想去勾引她們?母女花什麼的你也太重口味了吧!”
林蕭被系統這神來一筆,給弄得大腦空白了一秒,回過神來后她說:“我眼沒瞎。”
系統簡直是魔障了:“你這麼說,我是不是可以理解為麗姨娘和蘇青青要是長得符合你胃口,你就下得去手了?”
對此林蕭輕飄飄的問:“系統,你是不是對我有什麼偏見?”
系統敢說它有嗎,它就連忙打哈哈道:“那你剛才那話是什麼意思?”
“我的意思是與其跟麗姨娘和蘇青青鬥法,還不如直接釜底抽薪。”經過這兩天的事,林蕭可算是對蘇家的情況有了很深刻的認知,這些人是沒辦法跟他們講道理的,他們固有的思想就和常人不一樣。既然這樣的話,那就來簡單粗暴的好了——麗姨娘和蘇青青之所以那麼囂張,她們的依仗無非就是蘇章牧,只要有蘇章牧在蘇家當家做主,那這種情況就不會有多大的改善,所以說想一勞永逸,那就從蘇章牧身上下手就好了。
至於蘇家的唯一男丁,蘇章牧和麗姨娘生的蘇鴻飛,他今年就只有十一歲,蘇章牧還沒有想過叫他跟在身邊,耳濡目染的學着上手蘇家的生意呢,可以說不足為懼。
就這麼過了一段時間,柳雲鶴進京述職,果不其然就填補了剛離仕的原戶部右侍郎大人的缺,成為正三品朝廷大員。
蘇章牧作為姻親,自是高興的,於是就對林蕭在蘇家大肆宣揚自家舅舅陞官,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了。柳氏本就低調,蘇子衿也沒想過事事就把舅舅掛在嘴邊,而蘇家又歷來是麗姨娘的天下,府里的下人這時候才恍然意識到正房還有這麼一座大靠山,一時間就見風使舵的往正房奉承,把麗姨娘給嘔得不輕。
當晚就跟蘇章牧使起了小性子,蘇章牧本就在興頭上,再者柳雲鶴可不是柳氏,那般好糊弄。聽麗姨娘彆扭了幾句,他有心哄了哄,哪想到平常總是他解語花的麗姨娘這次不溫柔小意了,蘇章牧心裏就有幾分煩躁了,甩手就出了麗姨娘的屋子,也不願意呆在家裏,就騎了馬出了門。
麗姨娘還是頭回被蘇章牧這麼冷待,小性子就變成了大性子,等到了半夜了蘇章牧還沒回來,麗姨娘這才慌了起來。
而蘇章牧天大明了才被蘇家的下人們找到,被抬回來時已經人事不省了。
這下,整個蘇家就雞飛狗也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