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第二個事故(四)
“蘇老爺這是卒中。”
蘇章牧被抬回來時人事不省,蘇家自是急匆匆的去請了大夫。大夫來了給診脈,就這麼臉色凝重的得出這麼一個結論。
卒中,又稱“中風”,嚴重者可引起死亡。
現在看蘇章牧能撿回一條命,已經是不幸中的大幸了,剩下的還得等蘇章牧清醒過來后再說。
麗姨娘當場就哭嚎了起來,不知道的還以為蘇章牧是被大夫說要等着辦後事呢。
林蕭聽麗姨娘哭的腦仁疼,順手就砸了個茶杯,發出好大一聲脆響:“閉嘴!”
“蘇管家,先領着大夫去偏廳,還有把昨天跟着父親的僕從叫過來,好好問問他們是怎麼伺候老爺的。”林蕭沉着臉發號施令。
本來這時候該柳氏這做主母的出來主事的,可照着蘇家的情況,柳氏基本上沒什麼話語權,而且這會兒她自己就夠六神無主的了。至於在蘇家有話語權的麗姨娘,她也就只限於在後宅神通的了,再有蘇鴻飛他現在並不經事,根本就拿不住主意來……
這一時間的,擲地有聲的林蕭就當仁不讓,而且先聲奪人的做起了主心骨,這在現在兵荒馬亂的時候起到了作用,但這還不夠。所以在蘇管家領命而去,就即將退出門時,就聽到大姑娘叫住了他。
蘇管家停下來:“大姑娘?”
林蕭沉聲道:“去戶部右侍郎府,把我舅舅請來。”
“還有族老們那邊,還是等我父親醒來,確定了情況后再去叨擾他們那些個老人家吧。”蘇家作為經營了兩代的皇商,人丁其實不稀薄,就只是蘇章牧這邊作為嫡支,子嗣一直不豐而已。另外還有好幾個庶支,只不過他們並不在京城,而是在蘇家的老家金陵,他們多是守着蘇家的祭田,便是經商也不能和嫡支這邊鋪開的攤子相比,這在相當大程度上保證了嫡支的地位,而且嫡庶分明。只可惜到蘇章牧這裏,他自己卻是個嫡庶不分的,但這不是現如今要說的關鍵,現在的關鍵是蘇家的族老們有部分是在京城的,他們有着能插手蘇家嫡支事務的權利,再者說了蘇章牧這非死就殘的事,也不能瞞着族老們,只不過得有個時間差。
蘇管家聽了這話,怔忪了下,大姑娘這話裏頭的用意還真容不得人不多想。這不待蘇管家細思量呢,麗姨娘就尖着嗓子叫嚷了起來:“大姑娘現在好大的威風,老爺遭了難也不見大姑娘多難受……”
林蕭想笑,這都什麼時候了,麗姨娘還在玩這種沒什麼技術含量的小心機,讓明眼人覺得尷尬症都犯了。
這裏的明眼人就包括蘇管家,他用餘光撇到滿臉驕縱氣的,叫蘇章牧和麗姨娘寵得無法無天的蘇鴻飛,再在心裏權衡了下,當即便朝着林蕭微微俯身:“老奴這便去辦。”
林蕭頷了頷首,等蘇管家離開后,斜睨着還把自己當回事的麗姨娘,輕聲細語道:“如此我就不打擾麗姨娘為父親悲慟了。”
林蕭現在一點都不想和麗姨娘這一邊的人多費口舌了,那簡直就是浪費生命。麗姨娘想在這等着蘇章牧醒過來,狠狠告她還有正房一狀,那就在這好好等着吧。說這話的意思倒不是說蘇章牧再也醒不過來了,林蕭本就沒想着徹底干-掉蘇章牧,他要是這麼死了,即便林蕭現在的身份是蘇家的嫡長女,可不管是蘇家的族老們,還是這世間的大規矩,都不可能會讓林蕭繼承蘇家,就算沒有蘇鴻飛這個庶子,就算蘇子衿的舅舅柳雲鶴再擺明車馬的想讓妹妹和外甥女過得好也不行。
可蘇章牧活蹦亂跳的又太礙眼了,所以就只好折中下了。蘇章牧卒中了,等他醒過來后也不可能和原來一樣了,他會有中風的後遺症,比如說偏癱,比如說神志不清,甚至於時不時的昏迷瞻望。
總之就是不是個正常能理事的當家人。
這麼一來,留給林蕭可操作的空間就大了。
至於蘇章牧又是怎麼卒中的,這個只能說蘇章牧他平時情緒起伏太大,做為商人少不了要在酒桌上談生意,再又他昨天從麗姨娘院子裏心裏帶着火氣,騎馬離開蘇府後還是去喝酒解悶了,然後跟着他的僕從一不小心就把人給跟丟了。而蘇章牧他喝完酒後就醉醺醺的暈倒在了小巷子裏,在外面吹了半夜喧囂的夜風,於是就那麼不走運的直接卒中了。
以上這個說辭,嗯……它其實沒摻假,就只是漏了某些細節而已。
比如說誘發卒中的特效藥。
不過這都不是重點,不是嗎?現在的重點是蘇章牧果斷倒下了。
系統:我要把這件事寫在日誌里。
……
柳雲鶴很快就被請來了,他沒見着妹妹柳氏,反而是見到了外甥女子衿。真說起來柳雲鶴這個做舅舅的和這個嫡親的外甥女,並沒有多深厚的感情,蘇子衿從小到大見到柳雲鶴的次數一個巴掌都能數過來,這主要還是因為柳雲鶴常年在外為官有關。
按理說作為榜眼,柳雲鶴最初是進了翰林院,再往後就得熬資歷了,可柳雲鶴不願意呆在京城慢慢往上熬,他在翰林院呆滿三年後,就申請外放了。在外面雖然離權利中樞遠了,可只要有能力再有門路,還是很可以做出成績來的,看柳雲鶴就知道了,他就一路升任了杭州知府,現如今又一舉調入了戶部成為正三品大員,和他同一屆的狀元和探花現在都不知道在哪兒呢。
話說回來,柳雲鶴因着這樣的關係,其實對蘇子衿這個外甥女認知很淺薄,他原本還以為這個妹妹的孩子也會像她一樣是個麵糰性子,怎麼都硬和不起來的那種。可柳雲鶴在看到這個孩子時,就知道她不是,有着挺得筆直的脊背,還有帶着堅毅的眉目,而且眼睛靈敏有神,這樣的孩子性格怎麼可能會綿軟?
接下來的事,也證明了這一點。
這孩子是想從他這裏尋求依仗不假,關於這一點柳雲鶴在趕過來的路上也想過了,若是他那妹夫真有什麼好歹了,他就只有一個妾生的兒子,而且這兒子還跟自己的妹妹沒什麼感情,若是這庶子當了家,自己妹妹和外甥女恐怕是還要往後退一射之地了。柳雲鶴本是想着如若是這樣的話,那最好的辦法就是叫這庶子記在自己妹妹名下,至於那個姨娘,自己妹夫都不在了,料理他的妾柳雲鶴自認並不會費什麼功夫……
可柳雲鶴沒想着他這外甥女,是想着自己做蘇家的當家人。哦,他那妹夫僥倖沒死來着。
柳雲鶴心思轉圜間,想起那個庶子也有十一二歲了,恐怕是養不熟了,再者這世上便是親生的,也有那不孝之極的,更遑論這隔着肚皮爬出來的。
這麼一來,似乎是自己立起來最為妥當,靠別人終究不如靠自己么。
那麼問題來了,這個外甥女能自己立起來嗎?
這個么,等柳雲鶴見識了外甥女跟蘇家聞訊趕來的族老們斡旋后,他覺得他就不需要太擔心這個問題了。
柳雲鶴看着垂眸,一臉沉靜之色的外甥女,開始遺憾她不是個小郎君了。像她這般謀定而後動的,即便是現在沒那麼巧遇到他那妹夫卒中了,她也一定會找到其他機會來逃脫出現在的困境,若她是個男兒的話,自己可以培養她,便是不能入仕,也能做個隱在幕後的人物。
先不說柳舅舅自動腦補了多少內容,他都把外甥女到現在終於露出獠牙,腦補成了她以前都在隱忍了,就是他大可沒必要那麼遺憾外甥女不是外甥——
林蕭靠着柳雲鶴撐腰,得到了蘇家族老們的妥協,也就是林蕭獲得了暫時插手蘇家生意的權利。其實嚴格來說,這裏的“蘇家生意”,就還只是蘇家嫡支這邊的外圍生意而已,根本就不涉及到核心,再有他們也會在糊弄過柳雲鶴后,讓林蕭知難而退的。
嗯……這在林蕭的預料內。
她對此有耐心,但她對蘇家內部的事就沒那麼有耐心了。先是藉著蘇章牧的僕從玩忽職守,導致蘇章牧卒中發作了府里的僕從,這裏面就包含了麗姨娘的大部分“爪牙”,等麗姨娘反應過來后,這府里的僕從她已經指使不動了。她倒是想跟蘇章牧告狀,可也得蘇章牧清醒着啊。
這裏得順便說一下,蘇章牧他卒中的消息還對外瞞着呢,就是底下的親信也只是知道蘇章牧病了,並不知道他已經病得神志不清了。
這麼一來,麗姨娘就基本上是徹底失去了作威作福的依仗,被壓着整日裏伺候着蘇章牧,而且還得接受柳氏“女誡的熏陶”——蘇章牧是被麗姨娘使小性子氣出府的,林蕭就拿這件事好好跟講究“以夫為天”,並且以女誡為箴言的柳氏做了文章,讓柳氏去勸誡麗姨娘,爭取讓麗姨娘早日“改邪歸正”了。
至於蘇青青和蘇鴻飛,這倆就是“添頭”了,林蕭把他們摁趴下后,在系統看來終於想起了她還有系統任務了。
謝天謝地。
林蕭對系統的怨念不以為然,冷不丁說道:“我記得積分可兌換的奇形怪狀東西里,有個什麼‘雌雄莫辯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