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連續兩天兩夜的廣告拍攝折磨得我精疲力竭,終於順利渡過難關,為了好好犒賞自己,晚上和我的緋聞男友相約去MEI大吃一頓。
飯後在三樓的酒吧區碰巧遇到喬依玫,她正在招待朋友,隔了老遠招手示意叫我們過去。落座后喬依玫為我們作了介紹,她對面的兩個人中有一位我的熟人,“奕祺,真巧!”有如此的閒情逸緻出來玩,可見公司的危機已然解除。
喬依玫好奇的問,“你們認識?”
我猶疑了片刻,觀察着眼前的情勢,不知道公佈我們的關係是否合適,萬一他們正在相親或對彼此有意豈不攪局。俞奕祺倒十分大方,“阮清就是我剛分手的女朋友。”聽話音他們剛剛似乎談到了我。
喬依玫驚訝之餘替我惋惜不已,“阮清,你怎麼捨得放棄這麼出色的男人?那個冷麵冷心的傢伙哪有他好?”
程浩揚隔着我伸手一拍她腦門,“喂,你到底站哪邊的?”
“我站在好男人這邊。”喬依玫理直氣壯,程浩揚剛想回嘴手機響了,只好走開去接電話。喬依玫隨即笑眯眯的拉住我的手問,“既然你們已經分手了,我要追求俞奕祺,你應該不會介意吧?”
她喜歡俞奕祺?一個青春活潑一個淡定儒雅,也算互補。我饒有興趣的瞥向俞奕祺,“他已經不屬於我的勢力範圍了,所以你無須問我,一切請便。”
俞奕祺苦笑,“阮清,你怎麼一點情分也不講,好歹也問問我的意見!”
旁邊戴着細邊框架眼鏡的斯文男人開了口,調侃着問俞奕祺,“她就是差點兒導致咱們破產的女人?”我記得剛才喬依玫介紹他叫方禮堯,和她是同學。
得到肯定的答覆后,方禮堯朝我舉杯,“阮小姐,久仰大名,今天終於見到你的廬山真面目了,果然與眾不同,難怪奕祺不肯輕易放手!”
他應該就是俞奕祺的合伙人,戀愛時沒機會見面,反倒在分手以後認識了,也是個有意思的人。我笑笑,舉杯和他輕輕一碰,“我沒什麼與眾不同的,盛名之下,其實難副。若是好名我就領下了,若是壞名,不得不說,我也是受害者。”我要讓他明白,陷他們公司於水深火熱的是秦烈,我無辜落得禍水的名聲,卻是最後一個知情的。
喬依玫說,“阮清,你不是特喜歡MEI的設計嗎,那就是方禮堯的傑作。”
我只覺得奇妙,世界真小,兜兜轉轉幾經周折,周圍的人還是脫離不了自己原來的小圈子。
喬依玫加上一句,“我答應阮清,等她結婚時請你去設計裝修。”我又哭笑不得,我當時明明說的是自己家的裝修,根本沒提結婚的事好不好。
方禮堯看看俞奕祺,故意發難說,“如果和那個男人結婚,我可不答應啊。”
俞奕祺忙沖我擺手以示清白,“這完全不是我的指使。”
喬依玫眯起了眼,“方禮堯,我都沒怪你這麼晚才把俞奕祺帶來給我認識,你還好意思拒絕我的要求,太不夠朋友了。”
幾個人說說笑笑,氣氛熱鬧而融洽,儘管關係微妙,卻沒有絲毫的尷尬。真正聰明的人懂得放棄和忘記,懂得認清眼前事,懂得超脫,讓自己處於舒服的境地。
程浩揚打了半天電話才回來,抱歉的對我說,“阮清,我有事得馬上走,送不了你了。”
我揮揮手剛想說“沒關係,我打車回去”,俞奕祺便接口,“我可以送她。”
“好吧,那我先走了。”程浩揚剛邁開步,突然又扭回頭瞅瞅俞奕祺,又瞅瞅我,“不行,我怎麼不放心啊?”
這傢伙耍寶耍上癮了。我笑着推了他一把,“快走吧,讓你不放心的人還沒回來呢!”
又聊了近一個小時,酒終人散。
送我回家的途中,俞奕祺問,“剛才那個程浩揚就是你的‘新歡’?”
“對。”
“看樣子你們還沒在一起?”
我輕嘆一聲,“是啊,革命尚未成功,同志還在努力。”
俞奕祺笑了,“我怎麼聽着像打仗,不像談戀愛?”
我頗認同這個比喻,“沒錯,就是打仗。敵進我退,敵退我追,敵駐我擾,敵疲我打,攻其不備,出其不意,才能獲得勝利。現在是拉鋸戰,結婚以後就是持久戰。”
俞奕祺理解不了,“要花這麼多心思?”
“這叫做技巧,是智慧的產物。”我邊說邊用食指點了點腦門,“感情需要技巧,婚姻更需要技巧。許多情侶和夫妻就是懶得花心思去琢磨技巧,缺乏高明的戰略和戰術,不善經營,才會面臨分手和離婚。”
“聽着有些道理。可是在職場上已經勾心鬥角一天了,回家裏還不能放鬆身心,要考慮戰略戰術,豈不太辛苦了?”
“誰讓你天天這樣了,只有兩人出現問題的時候才需要考慮這些。而且如果真的彼此相愛,也不會覺得辛苦,久而久之自會享受其中的過程,其樂無窮。”
“你怎麼體會到的?”
我聳聳肩,“天生慧根,自己悟出來的。”
十字路口亮起紅燈,俞奕祺踩下剎車,側頭興味盎然的看我,“你似乎已經在享受過程了,滋味不錯?”
“還好!廣告詞怎麼說來着,‘酸酸甜甜就是我’。你不想嘗試一下?”
“目前沒有嘗試的對象。”
我試着建議,“喬依玫不錯,你不考慮考慮?”
俞奕祺淡淡的笑說,“她過於熱情主動,不太適合我。”
我倒很看好他們倆的結合,鼓動說,“她那是真性情,你不是喜歡不做作的女人嗎,她就是啊。小心過了這村就沒這店啦!”
他還是笑,“我目前正處於失戀狀態,哪有心思考慮這個?如果真錯過這店,你也要付大部分責任。”
綠燈已亮,白色沃爾沃加油繼續前行。
我繃住笑意,狀似認真地說,“好好,我負責。為免再有人從中破壞,不如咱們私奔吧!一會回家我就收拾衣物,一小時后火車站見。”
“既然如此,事不宜遲,我得開快點兒了。”語畢俞奕祺果真加大了油門兒,兩人相視開懷的大笑起來。
世上有形形色色的人,也有各種迥異的交往模式。我和俞奕祺稟性相投,十分合拍,同處一方戰營卻偏偏無法當情侶;和秦烈則是各據一頭,佔山為王,斗得不亦樂乎咬牙切齒,又註定彼此糾纏、離不開對方。
感情的事的確令人匪夷所思,難以說清。
在樓下停住車,俞奕祺的道別語是,“一小時后火車站見。”
我忍俊不禁,仍配合的回答,“OK,不見不散!”
下車剛走了兩步,俞奕祺突然又叫住我,跟着下車走到跟前。
我不解的看他,“什麼事?”
他噙着不同尋常的笑,忽地俯身吻了一下我的唇角,低聲說,“我們好像私奔不了了,還是就此吻別吧。”說完轉身回到車上,沖我揮揮手,疾馳而去。
我傻愣愣的站在原地,完全被搞糊塗了。
他是什麼意思?喝多了?以前談戀愛的時候也沒有過此種舉動啊!
我納悶的想着朝樓門口走去,只聽砰地一聲傳來,有人用力地摔上了車門。循聲望見幾米外陰影里的黑色大寶馬,我忍不住樂了。
俞奕祺,真有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