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卷 逢故未識
謝無憂走下高台之時,台下許多剛才觀戰的弟子看他的眼光已是大有不同,想想也是,能戰勝李明燁這等強手,再加上他那種與眾不同、不用一絲法術卻迅捷詭異的攻擊方式,他在這幫弟子眼中已儼然升格為年輕一代中的強者。
眾人對謝無憂議論紛紛,其中還夾雜着不少年輕女弟子異樣目光,那火辣辣的勁頭,若不是此刻謝無憂心裏惦記着卓茵傷勢,還真要忍不住飄飄然起來。
卓茵此時已被卓有成夫婦帶走療傷,他們二人的弟子也都已跟着離開,想到卓茵受傷的模樣,謝無憂心裏一陣不安,想了一想,覺得還是親眼去看一下的好。
他自人群中匆匆穿過,離開之前,忽然心有所感,不由自主的向落劍宗諸人坐席處瞥了一眼,頓時心中一動。
只見在落劍宗坐席處,在紫陽真人及易不雲等人後面一排,一名身着淡紫紗衣的絕美女子站在其中一人後面,如同遺世獨立般醒目。
那女子目光似是不經意間向謝無憂一瞥,隨即轉向他處,正是那日追殺他的那名紫衣女子。
謝無憂的心不自禁的大跳了數下,腦海中控制不住的便浮現出那具完美無暇的絕美**以及那張冷艷中帶着清冷孤傲的臉。
可以說此時幾乎幾處坐席上的所有人都將目光投向了他,不過唯獨那名紫衣女子那看似無意的一瞥,卻讓謝無憂沒來由的一陣心跳。
說也奇怪,就連獨孤伽羅那種女子,謝無憂都敢毫不猶豫的下腳去踢一踢她的屁股,唯獨那名紫衣女子,每次見到她都會讓他產生一種無所適從、心慌意亂感覺,實在是有些莫名其妙。
還是看小茵要緊,謝無憂搖了搖頭,將那種異樣感覺壓下,匆匆走了。
陳四海收回注視謝無憂的目光,試探着向易不雲道:“易師兄,剛才那個少年是你的弟子?”,在易不雲出面干預李明燁與謝無憂的比試之時,他們幾人就暗暗猜想謝無憂極有可能是易不雲的弟子,見到謝無憂出手,更是確定無疑,落劍宗中不用半點法術依然能夠稱雄天下的只有易不雲一人而已,能教出這等徒弟的自然也非易不雲莫屬。
易不雲瞥了他一,懶懶應道:“你心裏早已猜到,何必多此一問。”
陳四海碰了個釘子,呵呵乾笑兩聲,掩飾過去,心道還真是有什麼樣的師傅就教出什麼樣的徒弟,這謝無憂一句看你不順眼就敢當著如此眾多門派的面置門規於不顧公然上台挑戰同門,還真是像極了易不雲年輕時乖戾狂妄的性子。
易不雲親口承認謝無憂是他弟子,頓時讓落劍宗這幾宗掌門對謝無憂的估量又高上一層,僅以剛才他的表現看,雖然稱得上是劍走偏鋒,出奇制勝,但在李明燁大戰之後再行挑戰難免有些勝之不武,不過他若是易不雲的弟子,想必不會僅有這麼一點實力,應當重新估量。
薛明月雖然身為女子但在幾人之間卻最為爭強好勝,昔年她曾數次與易不雲比試卻均以失敗告終,這件事一向是她心中引以為憾的幾件事之一,不過她也知道自己恐怕今生都難以勝過易不雲,今日見到他的弟子,心中忽然一動,雪兒資質遠勝於我,如果她能夠勝過這謝無憂,我豈不是能扳回一局?
她心中有此想法,便下意識的偏頭看向身後的席慕雪,卻見自己視如己出的愛徒此刻眼帘微垂,似乎是有心事。
薛明月心中微訝,輕聲問道:“雪兒,你怎麼了?”
席慕雪微微抬頭,看向另外幾場激斗正酣的比試,冷清鳳眸中閃過一絲無所適從的迷茫,搖了搖頭,道:“沒什麼。”
薛明月心知席慕雪心中必然有事,不過她看着席慕雪長大,對她的性子非常了解,她不想說的事那就誰都問不出來,深知席慕雪個性,薛明月也不再去問她的心事,道:“雪兒,你覺得這謝無憂實力如何?”
他?席慕雪似是不願在別人面前談起這個人,微微凝眉,道:“詭異迅捷有餘,凌厲不足,不過不知他是否有所保留。
“若是和你相比呢?”,薛明月又道。
想起那日晚間追殺謝無憂後來卻被他所救,席慕雪的黛眉微皺,雖然那日不知他是如何將自己救走,不過想來他能在將自己迷倒的那頭怪蟒口下將自己救走,修為必然是不差的,此時她心裏微微有些異樣,竟是有些不願將他說的很差,出口道:“這總要比過才知道。”
薛明月有些奇怪的看了席慕雪一眼,正想說話,卻聽易不雲的聲音道:“薛丫頭,她可是冰凰宇文萱的女兒?”
薛丫頭?陳四海等人再次聽到這個稱呼險些笑出聲來,想當年薛明月是何等心高氣傲的人,旁人就連和她說句話都要再三斟酌,偏偏易不雲就是不買她的帳,就單單為了薛丫頭這個稱呼,薛明月就和易不雲比試了不下三場,結果場場必敗,弄得薛明月都有些心灰意冷,索性就由得他了。
數十年後再次見到易不雲,開口第一句話就是一句薛丫頭,弄得薛明月都有些哭笑不得,挑了挑眉,冷冷道:“數十年不見,你這人還是這麼惹人厭。”
“是么?”,易不雲摸了摸鬍子,掃了眼竊笑的陳四海等人,笑道:“我倒是覺得你還是那麼眼高於頂。”
“你……”,薛明月剛想反唇相譏,紫陽真人笑意醇和道:“你們兩個都是兩百多歲的人了,怎的還是見面就吵,莫讓弟子們看了笑話。”
“哼”,薛明月索性撇過頭去,對易不雲不理不睬。她十六歲時就與易不雲認識,對他那種桀驁乖張個性極為看不慣,兩個人幾乎見了面沒幾句話就要起口角,這幾乎已成了一種習慣。
易不雲也不去理薛明月,卻翻着一雙眼睛肆無忌憚的打量席慕雪。
席慕雪本就對他對自己師父不敬心生不滿,見他竟然對自己如此無禮更是惱怒,若不是她頗有涵養,此時恐怕早已對易不雲針鋒相對,就連陳四海等人都感到身周瀰漫起一股冰冷肅殺氣氛,冷冽無匹!
易不雲目光中閃過一絲讚許,哈哈笑道:“不錯不錯,那混賬小子倒是滿有福氣。”
留下這麼一句讓人莫名奇妙的話,易不雲長身而起,揚長而去。
別人尚有些摸不着頭腦,薛明月卻已經臉色微變,細細琢磨易不雲一番話,向席慕雪道:“雪兒,你以前可曾見過謝無憂?”
席慕雪微微一怔,低頭道:“前些時日見過。”
難道會是他?薛明月心中暗自尋思,心思轉了幾轉,想到故人囑託,忽然暗嘆一聲,心道罷了罷了,一切就看天意如何罷。
謝無憂此時已經離開演武場,走出約莫百步遠,心中想着卓茵傷勢,正想加快腳步趕去探望一下小丫頭,卻聽身後一陣若有若無、清脆悅耳的銀鈴聲悄悄響起。
初時他心中想着卓茵傷勢,並未在意,待到又走出一段距離轉過幾處轉彎,那銀鈴之聲仍不斷傳入耳中,謝無憂頓時有些奇怪,這一路上岔路不少,難不成後面那人這麼巧的總是和自己同路?再說此時五宗會武尚未比完,很少有人像他這樣早離開。
察覺不對,謝無憂立即回頭望去,一看之下頓時眼前一亮,只見站在眼前的是一名身着黑色紗衣的高挑女子,身形豐若窈窕,一頭微呈波浪形的暗紅色長發掩映下是一雙嫵媚勾魂到極點的月牙兒眼,雖然她的面龐被覆在臉上的一方黑色面幕遮住,但透過那自她白皙飽滿額頭與她鼻端山根之間的半月形縫隙,卻可清清楚楚的見到這一雙足可媚絕天下的眼睛。
那女子見到謝無憂回頭看向她,也不再向前走,站在那裏,一雙月牙兒眼似笑非笑的看着他,絕沒有半點尋常女子被男子注視下的羞怯神態,這黑衣女子的一雙眼睛似乎有絕大魔力,令人一眼看去極易迷失其中,難以自拔。
叮鈴鈴……,一陣微風吹過,掛在她左手的那串輕巧銀鈴被風吹動,發出一陣悅耳聲響,頓時將看的有些發怔的謝無憂驚醒。
他循聲望去,見到纏繞在她手指尖的那串銀鈴,頓時一怔,想了想,又覺不大可能,待見到她另一隻手上的那條如同冰雪般晶瑩剔透的小蛇時,更是詫異,心道這是哪一種蛇類,與尋常蛇類迥然有異,怎的如此惹人喜歡?
他二人對視了半天,那黑衣女子也不說話,只是一雙眼睛饒有意味的看着他,似乎他若是不先說話,她就這樣一直和他對視下去。
謝無憂心道這女子倒有些意思,嘴角一挑,笑嘻嘻的道:“這位姐姐,你一直跟着我做什麼?”
那黑衣女子一雙好看的月牙兒眼眨了眨,帶着三絲狡黠三分促狹還有那麼兩分調皮,用一種極為無辜的聲音,悠悠的道:“你走你的,我走我的,怎麼能說我跟着你呢?如此說來,我倒要問問,為什麼你非要走在我前面呢?”
咦?有意思。聞聽這黑衣女子聲音極為柔膩甜美,頓時聽得謝無憂心神一盪,摸了摸鼻子,謝無憂笑道:“有道理有道理,不如這樣吧,為免誤會,不如姐姐走在我前面好了。”,說著,謝無憂一側身,一伸手,示意要那女子先行。”
那黑衣女子輕移玉步,走到謝無憂身邊,卻偏偏不再向前走,反而轉過身,面對面的看向謝無憂,一雙眼睛似笑非笑,說不出的迷人。
“姐姐怎麼不走了?”,他二人此時相距不過兩尺,謝無憂已可清晰的聞到自她身上散發出的幽幽女兒家體香,清清幽幽,如麝如蘭,令人心醉神迷。
那黑衣女子悠然道:“我忽然想到你要我走在你前面莫非是想偷看我?那我豈不是吃了虧?”
啥?謝無憂頓時義憤填膺,正氣凜然道:“這一點姐姐可以放心,我肯定不會偷看你。”,隨後他心裏又加了一句,我光明正大的看。
似是明了謝無憂此時心思,那黑衣女子眼中笑的越發歡快,問道:“你的嘴是不是總是這麼甜,見到一名女子就管人家叫姐姐?”
聽她言語嬌嗔,竟頗有吃醋意味,雖然明知是假,謝無憂心裏仍止不住的一盪,他與這黑衣女子應該是初見,但不知為何,他卻隱隱感覺二人似曾相識,聽那女子言語,謝無憂嘻嘻一笑,裝作為難道:“不叫你姐姐那叫你什麼?難不成——”,謝無憂一副被嚇到模樣,道:“要叫你大嬸?”
咯咯……,似是被謝無憂的樣子逗笑,那女子笑得花枝亂顫,發出一陣悅耳嬌笑聲。
黑衣女子美麗嫵媚的眼睛眯成兩道彎彎月牙兒,笑得極為好看,看着她的眼睛,謝無憂心中忽然一動,有些疑惑道:“我們以前是不是見過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