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一日為師,終身為父

31.一日為師,終身為父

清風臉色大變,碰的一下跪地,磕頭,“主子!求主子給明月一個機會!”

做錯事了不怕,主子會責罰,但一定會給你一個機會!可如果主子連問都不想問,那就是徹徹底底的放棄了,在主子眼裏,你就是一個沒用的人了!沒用的人……主子連看都不會看的!把你燒成灰給獄門的花做點心那都是最好的了。

沈深慢慢的將摺子放下,又翻起了一本,沒有說話。

清風跪在地上,有些手足無措,自打做了主子的親隨書童,主子就從來沒有這麼生氣過。該死的明月到底做了什麼!

“自今日起,明月負責訓練那四個侍從,什麼時候那四個侍從能夠達到無常標準了,他再回來。”沈深說著,放下毛筆,起身經過清風身邊的時候,又留下一句淡淡的話語,“我的身邊,不需要自作主張的侍從。”

清風驚喜,磕頭謝過,“小的代明月謝過主子。”

小廚房裏,明月默默的低頭坐着,清風又氣又急,“我說啊,你到底發什麼瘋啊!小主子的存在,要是被中宮的人知道可不是件小事!你也不看看,那沈二爺雖然看着對咱們家主子比較親近,可是人家沈二爺最親近的是中宮的那位大佛哎!你居然把小主子帶到人家跟前!!如果不是主子仁慈,你現在早就做了獄門的花肥了!”

“主子……他會殺了沈二爺。”明月低垂着頭,低低聲的開口,“我站在走廊上,主子的殺意已經具現。”

清風一愣,隨即皺緊眉頭,“你怕主子會惹怒中宮的那位?”

“不,不是。”明月慢慢的抬頭,看着站在他跟前的清風,“我不想主子……變成上一任的閣主。”

清風一呆。

上一任的閣主?那個……將他們家主子養大,在主子十歲的時候,死在主子手上的那個……癲狂的人?

“沈二爺死不足惜。”明月的聲音很漠然,可隱隱的卻有些激動,“可是,主子,主子絕對不可以變成上一任閣主那樣的人!”

清風低頭,不說話了。

明月也不再說話了,只是緊緊的攥着拳頭。

上一任閣主從中宮的小侍從中選出了他們,此後,他們在上一任閣主中度過了最為不堪回首的五年,五年後,他們在108個備選的小侍從中活了下來,被送到了主子的身邊,雖然訓練依然殘酷,可是,到底過上了像人一樣的日子。

“清風……這幾年,你,你看着主子,難道,難道就從未想起過上一任閣主嗎?”明月的聲音顫抖着。

“別說了!”清風騰地抬頭,目光中帶着一絲恐懼,還有一絲痛苦隱忍,“主子很好!主子他……現在有了小主子,不一樣!”

——有了小主子的主子,不一樣!

“我不在,你要保護好小主子。”明月啞聲說著。

清風慢慢點頭。

*******

沈深慢步走進廂房,看着乖乖的縮成一團在被子裏的薛春昭,沈深臉上的幾許漠然輕淡,不由得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不自覺的愉悅溫柔的淺笑。

沈深走過去,脫下外袍,外衣,只穿着裏衣,躺到床榻上,那乖乖縮在被子裏的薛春昭模糊的睜開了眼睛,依稀可見老師的淺笑,鼻間都是老師沈深的淡淡冷香味道,便不由得蹭了蹭,然後又慢慢的睡去。

沈深攬緊蹭過來的薛春昭,微微的垂下眼,想起今日明月所做的事,在他看來,多餘又愚蠢。

他起了殺念,殺了沈洪又如何?

他不殺沈洪,又豈能說明什麼?

沈深漫不經心的想着,不殺沈洪,是還沒有必須到殺了的時候。沈深抬手摸摸薛春昭,目光幽深,但是,明月這多餘又愚蠢的做法倒是讓他意外的發現,阿寶兒對他的影響力比他想像中的要大。

沈深右手撐額,望着不自覺的親昵的依偎着自己的薛春昭,他微微的勾起嘴角笑了起來,他倒是有些好奇,不知道這小傢伙長大了是否依然對他有着那麼大的影響力?能夠在看見他的時候,就不自覺的收起了殺意。

沈深微微的閉上了眼睛,嗅着鼻尖來自懷裏小傢伙的淡淡的奶香味道,因着小傢伙體弱,廖至善配置了奶湯,每日飲一杯,這段時日來,小傢伙身上就不自覺的有着淡淡的奶香味道了。

沈深想,明月去訓練小傢伙的四個侍從了,得讓廖至善再配些葯膳才是。沈深慢慢的放空思緒,擁着小傢伙,也開始慢慢的睡去。

翌日,入冬后的雪飄飄洒洒的落下。猶若柳絮,撒滿了天際。空氣中的寒意似乎一下子加深了。

薛春昭睜開眼醒來的時候,看見床榻對面的琉璃窗外的飄雪,還有些發矇。直至頭頂上一隻溫熱的大手摩挲着他的頭髮,他才回過神來。

“老師?安好。”薛春昭仰頭,眨了一下眼睛,剛剛蘇醒后的他,聲音糯糯的帶着迷糊。

沈深微垂雙眼,嘴角微微扯起小小弧度,“天冷,再睡一會兒。”他的聲音因為晨起蘇醒帶着幾分沙啞。

薛春昭慢慢搖頭,“學生不困了。”說完,薛春昭就想掙扎着爬起。

但一雙大手不容抗拒也無法推拒的將薛春昭塞回了被子,薛春昭有些發矇。

將他塞回被子的男人懶散而淡然的說著,“不困就陪為師再睡一會兒。”

薛春昭,“……”為人師者,不是應該督促學生早早晨起讀書嗎?薛春昭糾結臉。

薛春昭縮在被子裏,悄悄的轉頭,看着依然一下一下摸着他頭髮微微閉着眼睛的沈深,感覺現在的老師情緒似乎很好。沒有昨天他進入偏廳的時候,那種彷彿高高在上的神袛,俯視人間的那種淡漠疏離,彷彿所有人都是螻蟻,生死奪殺一念間的威壓凜然。

“老師……”

“嗯?”沈深微微的掀開眼皮,眼底帶着愜意,看着一臉認真的薛春昭。

“一日為師,終身為父,所以,學生也是老師的家人。”

沈深微微一怔。

“老師,學生不會欺瞞老師,不會背叛老師。”

沈深的目光幽深起來,彷彿深邃無底的黑洞,要將人吸進去一樣,定定的看着薛春昭。

小傢伙可是知道在承諾什麼?

“將來,學生長大了,一定會保護老師,照顧老師。”

沈深突兀一笑,摸摸薛春昭的頭,“給我養老送終嗎?”

薛春昭神色嚴肅,重重點頭,嗯,那是自然。

沈深微閉上雙眼,又嘆息一般睜開,小孩子就是小孩子。

“老師……”薛春昭扯扯沈深的袖子。

沈深低頭,“嗯?”

“老師,你不是一個人。”薛春昭小小聲的說著。

沈深一笑,他從未在意是不是一個人,自小,那個瘋子所教導於他的,可從來都沒有這種傷春悲秋的情緒,要強大,不斷的強大,讓人畏懼,讓人敬仰,保護慶國,讓慶國在四國屹立不大,直至找到下一任閣主。

那瘋子所說的,沒錯,所以比他強大的,都被他殺了。瘋子也是。

而保護慶國,沒有問題,可負責找到下一個閣主,繼續這種暗中守護的任務?呵呵呵,等他覺得無聊了再說吧。

現在,他有了阿寶兒這個小傢伙,嗯,更加不會去培育什麼閣主了。那種耗費時間精力的事,還不如在這裏陪着阿寶兒賴床。

“有阿寶兒,為師自然不會是一個人。”沈深語氣輕淡帶着幾分柔和,又透着幾分意味深長,“阿寶兒會離開為師嗎?”

薛春昭小臉蛋上儘是嚴肅鄭重,“學生不離不棄。”

不、離、?不、棄?

沈深琢磨着這四個字,笑容更深了,如此,他拭目以待。

*******

沈洪在寧陽府衙的後院轉圈,旁邊站着的是一臉剛正不阿的恭謹的蔡英。

的確剛正不阿,剛正不阿的讓沈洪都想殺人了!

“蔡大人!”又轉了一圈的沈洪,慢步踱步到蔡英跟前,“你可知,如果瑞王再這麼不回上京,只怕過年的時候,你這小小的寧陽恐怕就要迎來太皇太后的鑾駕了!”

蔡英眉毛微微一動,依然是那剛正不阿的嚴肅模樣,拱手說道,“微臣到時定會用最好的禮儀迎接太皇太后。”

沈洪忍不住了,怒道,“問題的重點是在這裏嗎?!蔡英!你別跟本王打官腔!二郎他不能連過年都不回上京!他這是要完完全全的和中宮的撕破臉皮!你可知,到時候,慶國會掀起多少波瀾!”

蔡英低頭,那也是中宮惹的禍事。瑞王何其無辜?

沈洪煩躁的又踱了幾圈,他來之前,早就想到,就二郎那脾氣,說不定他會一劍殺了自己,他都做好死諫的準備了,只要二郎肯消氣,肯回上京,他死百次都沒問題!可是,沒用!二郎連揍自己一頓都不肯了!媽蛋的!

“我就這麼直白的跟你說了吧。二郎他必須回上京,太皇太后都90高齡了,再讓她老人家千里奔波來寧陽請二郎回去,那時候對二郎的名譽也不好。”頓了頓,沈洪聲音艱澀,“瑞王回歸上京,慶國才能安穩,蔡大人,你難道想看着慶國四分五裂嗎?”

蔡英抬頭,“天下人不知瑞王。若非微臣有幸得入天一閣,只怕一生都不會知道,固守慶國邊境,整肅朝堂,振興慶國的,原來是默默無聞的瑞王。瑞王殿下既然甘願為慶國埋沒聲名這麼多年,又豈會在意名聲?若是慶國沒了瑞王,就會四分五裂,難不成,那種局面就是一心為國的瑞王所願意看到的?宣王殿下,若是您足夠相信瑞王的話,此番您就不該來此寧陽,更不該來此見微臣。”

沈洪一時語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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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昭盛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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