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惦記
?“.”
最後叮囑了這句話,程關才轉身離開。
眼前彷彿還浮現着男人拿着冰袋敷臉卻不忘一本正經關照她的模樣,程觀寧露出了淡淡的笑容。可惜,她始終不習慣輕易接受別人的熱情幫助,尤其是彼此還不熟悉的人。
於是,第二天周日,程關在家對着電腦整整等了一天,都沒能等來他想要的簡歷。
這是忘了,還是壓根就沒把他的話當真所以不予理會?
想到后一種可能性,程關暗自磨了磨牙。他拿起桌面上的手機,找到程觀寧的聯繫方式,不假思索地撥了過去。
那邊廂,程觀寧正在自家廚房裏準備晚飯。房間裏的手機響了,正在畫畫的冬冬聽見了,連忙用雙手捧起手機,“篤篤篤”地跑出了房間。
“媽媽,有人打電話給你。”
程觀寧停下手頭的動作,接過小傢伙小心翼翼奉上的手機,不忘誇他一句。只是,當她看清了來電顯示上的“程關”二字后,臉上的笑容還是微不可察地滯了滯。
“喂?”不過,幾秒鐘后,她還是面色如常地接通了電話。
“程老師,說好的簡歷呢?”不料對方半點不客氣,用上聽似不咸不淡的語氣,劈頭蓋臉就問她討起債來。
程觀寧想笑,笑不出來。
“我周一發給你。”片刻,她在心裏作了決定,嘴上平聲作答。
“真的?”可對方聽了,.
程觀寧哭笑不得:自己的信譽很差嗎?怎麼搞得他被她騙了很多次似的。
然而,在程關看來,女孩的這一做法確實可疑:不就發份簡歷嗎?想她既是學校里正兒八經的老師,又在兩家店裏做兼職,怎麼可能沒幾份簡歷在手?換句話說,她只要在原有的基礎上稍作修改即可,撐死了二十分鐘的事,幹嗎非要等到明天?
因此,他會懷疑她在行緩兵之計,也不是沒道理的瞎猜。
可惜,程關並不清楚,對方之所以得等到工作日才能將簡歷發送給他,是緣於客觀因素的限制。
“真的。”程觀寧頓了頓,遲疑了兩三秒,還是決定說出實情,“我家沒網。”
電話那頭的男人愣了愣,陷入了短暫的沉默。
是了,對於他這樣生活優渥的人來說,一年兩三千的網費壓根算不得什麼,可對程觀寧而言,這卻是一筆能省則省的費用。單位里有網絡,而她求助於互聯網的原因,通常也都和工作學習有關,有什麼需要查找的資料或者需要搜集的素材,她都可以在上班時間完成,要是有非得帶回家做的部分,她完全可以依靠優盤,完事了,再把處理好的文件帶回學校。
以上種種,程關先前一無所知,但是,一聽程觀寧坦言自家沒有網絡,他立馬就領悟了。
“抱歉……”他誠心誠意地開了口。
“沒關係。”要是計較這點面子上的事,她也不會據實以告了,“我該謝謝你費心了才對。”
小姑娘是個樸實豁達的,程關讚賞她的心態,又莫名覺得有些欣慰和心疼。
“客氣了。”他也迅速調整了情緒,嘴角不自覺地勾出一抹笑意,“等到事成了,你再謝我吧。”
兩人又隨便寒暄了幾句,就各自掛斷了電話。程觀寧繼續做菜,忽然發現冰箱裏沒有備用的蔥了。
她走進卧房,對繼續畫畫的兒子說:“冬冬,媽媽到菜場去買點蔥,你乖乖在家陪着外婆,啊?”
小傢伙看着媽媽,乖巧地點頭:“嗯,我會乖乖噠。”
程觀寧摸摸他的小腦袋,拿了錢包出了門。走出底樓沒多遠,她看到有個年輕的男人在花壇邊徘徊着。起初,她也沒在意,只隨便瞥了他一眼,就兀自往菜場去。可走出去沒幾步,她就聽到身後有人在喊她。
她回過頭,看着方才那個男人三步並作兩步地來到她的跟前,用像是近鄉情怯的語氣問她:“你……你是程觀寧嗎?”
話音剛落,被叫住的姑娘已經自個兒想起了什麼:“你是……吳志昕?”
聽女孩準確叫出了自己的名字,吳志昕頓時喜出望外,一雙眼都亮了起來:“是我,你還記得我?!”
程觀寧禮貌地對他笑了笑,客氣地問他:“你怎麼會在這裏?”
男人驚喜的神色中閃過一絲不自然,隨即又恢復如初,回答說:“前一陣回國了,去了趟母校,就想起了程老師……”
他沒再繼續往下說,因為他清楚地看見了,對方臉上的笑意倏地淡了下來。
心裏免不了“咯噔”一沉,他卻只能重拾微笑,跳開某個敏感的話題,道:“今天正好路過這裏,我就忍不住進來看看,沒想到你們還住在這兒。”
男人明顯在給彼此找台階下,程觀寧也不可能就這樣甩他臉子,是以馬上變回到方才的表情,回以淡薄的笑意。
女孩不說話,吳志昕看得出,她無意與自己深聊,所以,他識趣地沒再拉着她多說,只用非常小心的口吻問她能不能留個電話號碼,那殷殷期盼又怕被拒絕的眼神,看得程觀寧沒來由地心頭一軟。
罷了,以前在路上偶遇過老同學,人家也熱情地和她交換了手機號碼,可後來,不也沒怎麼打擾彼此的生活嗎?
這樣一想,她便也沒有拒絕,乾脆利落地報出了自己的十一位數。
吳志昕高高興興地存下了她的手機號碼,立馬給她打了一通電話。
“那我們再聯繫。”通話音響起之後,他就快速掛斷了電話,抬眼笑容可掬地同她道別。
程觀寧點點頭,對他說了“再見”,便毫不留戀地去菜場買蔥了。
所以,她斷不會看見,在她的身後,吳志昕依然一動不動地站在遠處,凝視着她漸行漸遠的背影,臉上不受控制地溢出痛苦之色。
程老師,我回來了。
可是,一切都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