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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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隱……”宿寧止萬沒想到會在這種情況下遇到謝雲隱。

謝雲隱將手中的長劍插在地上。金光波及,死傷無數。

“我帶你離開。”謝雲隱打橫抱起她。

或許是先前的攻擊震懾到了陣中百鬼,一時之間這些怪物沒敢再近他們的身前。

這一走走了好久。

宿寧止傷得不輕,她靠在雲隱懷中,已經分辨不清究竟有沒有離開百鬼之境。書上說這陣法陰狠毒辣,入陣者十有**難逃一死。

只是不知雲隱為何也誤入此處。

謝雲隱將宿寧止安置在一處山洞,洞內潮濕陰冷。

他燃了火,驅趕寒意。

宿寧止稍稍恢復氣力才同雲隱說話:“你為何會在這裏?”

謝雲隱看着火堆,暖色的火光映在他的臉上,神情卻晦暗不明:“你又為何在這裏。”

宿寧止一怔。因為她聽出了謝雲隱語氣中的薄怒。

“活人入鬼城是要傷元氣的,你知道嗎?”謝雲隱看她,眉眼之間不見半分笑意,真正肅然。

宿寧止完全不避諱他的目光,迎着看過去:“我當然知道。”

她當然知道。

這下輪到謝雲隱說不出話來。

宿寧止低咳一聲。她失血過多,現下臉色蒼白,渾身發冷,蜷縮着身體湊近火堆,聊以汲取幾分暖意。

謝雲隱放下手裏的長劍:“過來。”

宿寧止不解:“什麼?”

她不過來謝雲隱就自己過去,坐在她的身旁,將她抱在了懷裏。

許是他懷中的溫度過於真實,宿寧止險些落下淚來。

她最近真是變得越來越矯情和不可理喻了。

這一次宿寧止沒再把他推開,而是朝着他的方向靠過去,將臉埋在他的懷中,悶着聲音,這樣他就聽不到她在哭:“……終於找到你了。”

謝雲隱只是用力攬緊了她,並不多言。

“為何不問我為什麼來找你?”

謝雲隱沉默一瞬:“因為我不想聽到你說是為了還我一命。那樣太傷人心。”

他並不想用這樣的方式換回她對他的感情,就像是在以物換物,太過無趣。

宿寧止卻說:“是因為我想見你一面。”

謝雲隱的身子一僵。

“雲隱,你曾入過我的夢來。”宿寧止這時才抬頭看他,“看來你並不知道。”

“……在夢裏我可有說什麼?”謝雲隱問道。

“你說你也想見我。”宿寧止說道,“所以我就來了。”

不是為了報恩,不是為了劃清界限。只是因為他們彼此想要見一面,所以就來了。

如此簡單。

謝雲隱眼眸微沉,卻不見笑意:“你這樣我會害怕。”

“怕什麼?”

“得到后再失去遠比一開始就沒有得到痛苦得多。”

宿寧止環着他的腰抱緊了他:“不會的。”

謝雲隱卻沒有說話,只是抬手摸着她的長發,很溫柔。

不要相信。

可是他的心裏卻有一個聲音在暗自說著。

她當年也是這麼承諾的。

等到宿寧止的傷稍好一些,謝雲隱才和她講明情況:“這不是普通的陣法,百鬼之境,你應當聽聞過。”

宿寧止點點頭。

謝雲隱垂眸望着宿寧止,漆黑的眼眸中似有什麼情緒一閃而過,快得讓人看不清。

末了他將洶湧的感情悉數掩藏好,只說了句:“你不該來這裏的。”

宿寧止想起之前的問題:“你也是被人騙進來的?”謝雲隱的心思那般縝密,不像是會和她犯同樣的錯誤。

謝雲隱難得猶豫了一下:“……不是。”

宿寧止正要問他為何剛好在此,謝雲隱就先一步繼續說道:“我是自願進來的。”

這個答案太過匪夷所思。

“為何?”宿寧止驚詫。

謝雲隱卻不去看她了,只是說道:“這裏有我要找的東西。”

他的回答點到即止,似乎並不想多說。

宿寧止也就沒再多問。

百鬼之境的晝夜混沌不清,天剛剛亮起來,沒等片刻卻又重歸黑暗。

謝雲隱肅了臉色:“阿寧,當心一些。”

宿寧止還沒反應過來就眼前一黑。她努力看向四周,卻是伸手不見五指。

“雲隱,為什麼這麼黑?”她不安地問道。

謝雲隱一怔,轉頭看向宿寧止。

“雲隱?”宿寧止見他不作聲,又問了一句。

“阿寧,現在是百鬼之境的第二層,你可能……暫時會失去視覺。”謝雲隱說道。

宿寧止對百鬼之境的了解僅限於書上的隻言片語,並不知道竟然這麼複雜。

“那你呢?”宿寧止定了定神,問道,“你也看不見嗎?”

百鬼之境的第二層是會奪取人的五感,修為越高者失去五感的程度越低。有些誤入此境的凡人即便是有幸躲得過第一層的百鬼夜行,也難逃得了第二層的生死沉寂。而修道者,尤其是已煉化出威壓的高能,則可完全不受此影響。他們的還生幾率更大一些。

謝雲隱如實告訴她:“我很好。只是你會受些影響。”

宿寧止有些泄氣:“看來是我拖了你的後腿。”

“不。”謝雲隱摸摸她的頭,“永遠不會。”

宿寧止知道現在不是自哀自怨的時刻,她強迫自己打起精神來,問道:“怎麼才能離開這裏?”

“等。”雲隱的回答很簡短。

“等?”

“對,等。”謝雲隱看了看天色,黑暗濃稠如墨,到底是虛假之境,並不見有星辰皎月。

等待永遠是一件難熬的事。尤其在一個陌生危險的環境中,失去視覺甚至其他感官的時候。等待就顯得尤為漫長,仿若行刑。

不少死在第二層的人並非為鬼物捕食,而是他們自己受不了這個壓力,在絕望中與心魔博弈,最後氣力枯竭,在敵人面前自己打敗自己。

宿寧止還好,她身邊有謝雲隱陪着。

可是這份平靜不久便被打破。

也許是失去了視覺的緣故,宿寧止其他感官尤為敏銳,她感覺到周圍有什麼東西朝着他們襲來,混雜着修為並不低的靈力。

她剛要出聲,雲隱就快她一步反應,抱着她縱身一閃,奪過突擊。

對面的怪物發出凄厲的笑聲。

宿寧止察覺到什麼,她抬手撫上謝雲隱的胳膊:“……你受傷了?”

“無礙。”

宿寧止只恨自己失去視覺儼然一個廢物:“雲隱,你放下我——”

她話還沒說完,又是一波進攻襲來。

這一次那怪物分.身成了兩個,但是修為卻沒有被分散,戰鬥力基本與謝雲隱實力持平。

謝雲隱既要回擊,又要保護宿寧止,幾番下來,他的鮮血染紅了衣衫。

“雲隱,放下我。”宿寧止再次說道,聲音透着肅穆,不是在開玩笑。

謝雲隱卻加重了力道,抱着她不肯放手。

“你放下我,否則我們兩個都出不去!”宿寧止動了氣。她不願意讓謝雲隱再對她做出犧牲。

“不。”謝雲隱不理她,“我在哪你就在哪。”

眼見着那怪物又要分裂,謝雲隱一手抱着宿寧止,一手祭了長劍,找到怪物分.身時露出的破綻之處,一擊而中。

怪物的笑聲漸漸變為叫聲。

分裂到一半的怪物融化在金光之中。

長劍回到手裏,謝雲隱撐着它站穩后,才動作輕柔地將懷中宿寧止放下來。

“你可還好?”宿寧止拽着他的衣袖問他。

謝雲隱反問她:“你的眼睛好了嗎?”

宿寧止搖頭:“還是看不見。”

“看來還沒有完。”

宿寧止聽他這樣說著急起來:“你先顧好自己行不行?”

謝雲隱想也沒想:“不行。”

宿寧止又氣又笑,卻反駁不了。

不過如果謝雲隱真的在危機關頭棄她不顧,傷心的反倒是她。人心真是難以琢磨,這才是亘古不變的真理。

謝雲隱調息養神,片刻之後,他身上的傷好了大半。

天空忽閃一下,一道驚雷以劈開萬物之勢砸在地底。

“我們去找一處隱蔽的地方。”謝雲隱說道。

宿寧止自然沒有什麼異議。

她看不見,謝雲隱想要背着她走,卻被她拒絕了:“我只是眼睛看不見,腿還能走。”

她不想事事依靠他,那樣她會覺得自己是個百無一用的廢物。

謝雲隱知道她是怎麼想的,並不強求,握着她的手帶她走路。

走過一處高台,謝雲隱先下來,然後朝着宿寧止伸手:“抱着我跳下來。”

宿寧止磕磕絆絆着了地。

他們躲在謝雲隱下了禁制的山洞中。洞外驚雷異響,聲聲不絕,洞內卻一片靜好,謝雲隱甚至找到兩隻山雞,烤了野味給宿寧止吃。

宿寧止向來恪守戒律清規,從不開葷:“我不吃。”

謝雲隱勸她嘗一嘗,宿寧止卻連連拒絕。

這方面她定性向來極佳。

謝雲隱笑她刻板,卻還是尋了些蘑菇烤熟給她吃。

等到外面沒有了響聲,已經過去三天三夜。

宿寧止的眼睛也再度清明。只是她看着洞外橫屍遍野的場景,倒有些後悔為什麼偏偏在這種時候恢復過來。

“眼睛好了?”

“好了。”

“可有什麼不適?”

“並無。”

謝雲隱點點頭。

宿寧止忍不住問道:“接下來會怎麼樣呢?我們還要繼續等下去嗎?”

“對,還要繼續等。”

宿寧止心累:“要等到多久?”

謝雲隱張張嘴還沒說話,洞外的天色就再度暗下來,遮天蔽日,仿若墨汁打翻,盡數澆在了天穹頂上,讓人倍感壓抑。

“最後一層了。”謝雲隱看她,眸中似帶着郁色,深沉似海,可是如果仔細看去,卻又辨別不出分毫。

宿寧止被他看得微怔。

“等過了這一關,我就帶你離開。”他說,“去一個,誰也找不到我們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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忠犬每天都在崩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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