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天雷
照片上是個女人,很年輕,也很漂亮,溫婉可人,是最招男人喜歡的類型。
蘇寫意在看清了照片后,可以用氣急敗壞來形容,她把手裏的文件夾砸到了地上,甚至用腳去踩了好幾下,有那麼半分鐘,陳威覺得這女人瘋了,就連黎鶴軒都被她的狂躁嚇了一跳。
要知道能讓黎先生嚇到的事可不多,顯然蘇小姐功力不菲。
不過好在蘇寫意的激動也只是很短的時間,她幾乎是瞬間就突然又變成了淑女,真的是突然,上一秒還在狂踩文件夾下一秒就安靜的重新拾起了那倒霉的東西,跟斷片了似的重新翻看起來。
陳威嘴角抽了抽,詢問的看向黎鶴軒,那意思很明顯:要不要叫醫生?即使他沒說出來,但黎鶴軒也看懂了,但他決定當沒看到,而是看向女友,“寫意?”
蘇寫意抬眼看過來,噢一聲,“突然發現小三是我朋友所以激動了一下下沒嚇到你吧?”那語氣就像說‘一頭牛在吃草’一樣的理所當然輕描淡寫。但聽的人就有點蛋疼了,陳威彷彿看到了幾頭草泥馬從眼前奔過,黎鶴軒定力頗強,挑眉問,“你什麼朋友?”
“以前的鄰居,初中時她家裏出了事就搬走了,後來就沒聯繫過。”蘇寫意的語氣依然沒有起伏,跟剛才的狂躁簡直不像是同一個人,但事實上前後還不到五分鐘。
黎鶴軒發出一聲似諷非諷的輕呵,沒發表意見。蘇寫意也沒接著說下去,而是低頭繼續看資料。
等看完了,捏着另一張看上去絕不會超過三歲的小孩兒照片冷笑一聲,“蘇銳說孩子長得像我爸,哪裏像,我怎麼看不出來!”
黎鶴軒沒理她,只伸伸手,蘇寫意朝他看了一眼,,兩人不可避免的四目相接,然後……原本打算作一下的妹子到底沒作出來,成功敗退後乖乖奉上了調查文件。
她聳了下肩,從小柜子上拿了個洗好的油桃拋給陳威,得了對方訝異的眼神一枚,蘇寫意暗哼,大驚小怪。
黎鶴軒已經翻完資料,其實也沒多少東西,畢竟只一天時間你不能要求把人祖宗十八代都查的一清二楚,那是不現實的。
“這個夏翎你要不要提前見見?”他問。
蘇寫意把切成片的油桃遞給他,淡淡說,“不見,多大的臉讓我去見她!”
這個答案在意料之中,黎鶴軒沒多勸,只是提醒,“這件事不可能拖延太久,你有什麼想法?”
“孩子只要確定是我爸的種,那撫養費我出,別的免談,大不了打官司。”頓了頓,“其實我爸名下財產並不多,不管是房產還是各種投資股份、基金、期貨大部分都在我名下,儲蓄也是,就算打官司,那孩子也分不走多少東西。不過這事兒我大伯他們都不知道,他們只知道我爸明面上給我留了多少東西。”
陳威忍不住說,“你爸對你不錯了。”
蘇寫意沒反駁,按照她剛才乍一看到那個夏翎的照片的反應不該這樣平靜,很多人在氣憤到一定程度時往往會口不擇言再好也是不好,但她卻不這樣,反而還贊同的嗯了一聲,“他對我是很好。”
只從人家都有后媽她沒有,人家爹都把閨女當聯姻工具她不用,人家都是婚後能分點嫁妝她卻可以早早成為家中第一大戶就可以看得出老爸對她的疼愛不是虛的。可千好萬好也不能一以貫之,睡了她以前的朋友還有了個私生子這事兒怎麼想都膈應,何況在遺囑上顯而易見的漏洞也讓她很舒服。
那個孩子從出生日期來算,是她爹車禍前五個月有的,五個月的時間,竟然還一直瞞得死死的,是要怎樣?打算孩子落了地再跟她說?
還有遺囑是什麼時候立的她也不知道,那時沒多想,現在回想起來真覺得天雷滾滾,心機滿滿。
黎鶴軒在她頭髮上撫了兩下,對陳威說,“你讓人再去查查這個女人,從她父母開始查起,越詳細越好,還有看能不能查出蘇宏光一家和她是從什麼時候開始接觸,是誰主動,順便再查一下這個女人的財產情況和平時的日常交際。”
陳威沉默的站在那兒沒有任何要聽從的意思,抵觸的情緒顯而易見。就算他是警察手裏有點特權也不能公器私用到這地步,他是辦案的,不是給人當私家偵探。黎鶴軒淡淡看過來,表情疏淡,明明沒有言語,但陳威卻深吸了口氣,像是突然想通了似的踩着重重的步子出去了。
蘇寫意若有所思的發出一聲輕哼,說出來的話卻很小人,“他肯定在心裏罵你了。”上眼藥的代價是腦門上被敲了一下,不疼,所以也不以為然,摟住身邊男人的胳膊枕在頭下,怏怏的問,“我要不要提前找個律師?”
“可以諮詢一下。”頓了頓,“你名下安和的股份是怎麼來的?”
“其中百分之三是我爸的,另外百分之三是我十八歲時的生日禮物。”
百分之六的股份當然不算多,但在安和這樣的總資產達百億的企業來說換成現金的話絕對可以讓普通人望塵莫及甚至幾輩子可能都掙不到。黎鶴軒看着她,“官司贏得可能性不大,遺囑漏洞很明顯,何況那個孩子未成年,在法律上本就佔便宜。”
蘇寫意嘴巴鼓了鼓,“我知道啊,就算我爸遺囑上指名道姓了這個孩子也能分到一定的遺產,只是多和少的問題而已。但是,”她坐直了身體,“我幹嘛要輕輕鬆鬆把錢送出去,我就是要打官司,一直拖,輸了就上訴,反正我不急,既然要折騰那大家一塊兒折騰好了,誰也別想輕鬆。”
黎鶴軒莞爾,伸手把人拖過來攬進了懷裏。這樣孩子氣的她實在可愛的讓人不能不喜歡。
蘇寫意聽了黎鶴軒的建議,在當天傍晚開了手機。手機上當然是一溜的未接電話,畢竟昨天離開安和后就關機了,等於跟外界斷了聯繫,原本還和小姑說好讓她等信兒來着。
上面有小姑打來的,也有表姐打的,蘇銳的、大伯二伯的都有,還有短訊,蘇寫意不得不懷疑私生子的事已經不是秘密了。
蘇宏雅接到侄女電話當然很生氣啊,在那頭噼里啪啦就開訓,主題思想就是‘知不知道我們擔心死了’&‘知不知道差點報了警’,蘇寫意雖然對親戚有點不不感冒,但不可否認有親戚總是比孤家寡人感覺要好得多。
“小姑,我爸有個私生子。”
蘇寫意用這句話成功打斷了蘇女士後面的一二三。蘇宏雅在那邊靜了片刻,語氣一緩,嘆了口氣,“這事兒我聽蘇銳說了,不管怎麼說那孩子都是你爸留下的種,你是做姐姐的,年紀也不小了,該懂事了。”
“您意思是讓我把錢白送給那個女人和孩子?”
“那是你弟弟。”
蘇寫意冷笑,“是不是還不一定呢!反正想要別的沒有,每個月我最多給個撫養費,其它的不用想,有本事就到法院去告我!”說完掛了電話。
在打這個電話前黎鶴軒就跟她分析了蘇家人的態度,其實不外乎兩種,認和不認,大伯肯定是認這個孩子的,二伯跟小姑卻不一定,不過現在看來顯然他們已經達成了一致。
“我大概成眾矢之的了。”蘇寫意對着黎鶴軒軟軟的抱怨,像只等待主人安撫的貓,可憐兮兮的。黎鶴軒捏了捏她手心,還沒來得及說什麼,手機就來電話了,“是蘇銳。”她說,“接不接?”有點拿不定主意,既想裝逼不接又想聽聽他要說什麼。
黎鶴軒幫她做了決定,“接吧。”
“噢。”
然後按了接通鍵,蘇銳溫和的聲音在一秒傳入了耳中。
“你啊,就算再生氣也不該鬧失蹤,知不知道昨天我差點被長輩集體宰了?”
蘇寫意回了個冷嗤,表示不屑。蘇銳也不生氣,很包容的說,“乖啊,別生氣了,你現在在哪兒,我請你吃飯賠罪好不好?”
“不好。”她冷冷說,“哥,你要沒別的事我掛電話了。”
“噯,別啊,有事,我有事。”見堂妹沒吭聲也沒掛電話,蘇銳頓了頓,認命的說,“那個孩子的事長輩們都知道了,昨天我實在是瞞不下去了,寫意,你想不想見見那個孩子?”
“不想!”
“那……孩子媽媽呢?”
“哥,你沒事兒吧,讓我去見個情|婦?她臉多白啊!”
蘇銳好像很猶豫似的安靜了幾秒鐘,然後磕磕巴巴的說,“那個……孩子媽媽……嗯,你也認識的。”
蘇寫意回了個呵呵,“你要沒別的事我掛了,最近我都不想見你。”
“別孩子氣,”蘇銳無奈的說,“你得學會面對。”
回答他的是嘟嘟嘟的電話忙音……
蘇寫意把手機放小柜子上,對黎鶴軒說,“等着吧,之後肯定是車輪戰,為了我那點財產他們也是夠了。”
黎鶴軒把空了得杯子遞過去,淡淡說,“你那點財產不知多少人夢寐以求。”
“所以?”
“小心你的人身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