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第七章 危險
麥克在公寓的外沿上走着,一邊是接近百米的高空,一邊是公寓的牆壁,麥克走得順順噹噹的。今天天氣晴朗,藍色的天空既無雲,也無風,純凈的藍色像是精心製作的幕布,唯一不足的就是那炙熱的陽光。
許蘊書卧室的陽台就在眼前,白色的輕紗微揚,一陣美妙的音樂隱隱傳出。
麥克跳上陽台,自從上次他偷溜進卧室被抓后,許蘊書就注意關好了卧房門,讓他沒有一次再能進去得過,不過,進去過一次,麥克就記住了許蘊書的卧室很寬敞,還有個陽台。
所以每次想要過來,他就從大廳的陽台跳到外沿上,再繞過來這邊的陽台。
陽台上種着青藤,蜿蜒的趴伏在牆壁上,陽台上,地板上,細小的紫色花朵緩緩綻放着,金色的陽光灑落,陽台門口處拉着小提琴的白衣青年美好的像是一幅畫,
許蘊書微微闔着眼,長而卷的睫毛覆蓋住琥珀色的眼睛,靠着提琴,他眉目如畫,鼻樑堅挺,嘴唇薄而淡,隨着那蒼白而修長的手指微動,美妙的旋律就這樣流淌出來。
麥克在他的輪椅腳趴伏下來,忍不住想,許蘊書真是一個完美的男人,如果他是女孩說不定都會有些心動。
可惜他不是女孩,也不是男孩,他是一隻貓,而許蘊書是一個不愛貓的惡劣主人。
許蘊書拉完一曲,開始日常的揩抹小提琴,他的玻璃櫃中珍藏着好幾把小提琴,而他似乎偏愛這一把,每日清晨都會拉上一會兒,然後細心揩抹。
以麥克的眼光來看也覺得這一把更漂亮些,不是說其他的不漂亮,許蘊書珍藏的不可能不好,只是這一把,紅棕色的油漆裹着楓木做的琴身,優雅流暢的弧度下有一種凝固着時光的魅力,那是歲月沉澱下來的韻味。
這把提琴有點年頭了。
許蘊書看到腳邊蹲着的黑貓也不太在意,他已經習慣了黑貓的神出鬼沒,但是他今天心情似乎很好,還和麥克講起了剛才彈奏的樂曲。
“這首曲子叫《泰姬陵》。”
許蘊書將小提琴放在一旁,把麥克抱起來,他微微仰靠着椅背,看着外面湛藍的天空,偶爾有一兩隻白鴿飛過。
泰姬陵?
麥克還是知道這個建築物的,華麗的陵墓表達的是一位國王對妻子的思念,所以這首曲子表達的是愛情?
許蘊書緩緩的開口,他的嗓音像是本人一樣,淡淡的,講的卻不是耳熟能詳的愛情故事:“莫卧兒國王耗費巨修建了泰姬陵,紀念自己難產而死的妻子,他原本是設想再修建一座同樣的陵墓來和泰姬陵相對應,作為自己死後的陵墓。”
這故事麥克倒是沒聽過,不由豎起了耳朵。
許蘊書接下去:“但是沒能成功,勞民傷財的巨大工程本就引起起了眾怒,國王晚年被自己的兒子囚於紅堡,哪也去不了,只能每天坐在走廊上凝視着柱子上的一塊水晶——水晶里反映出白色的泰姬陵。他這樣看着,度過了餘生。”
“這首曲子反應的就是這樣的故事。”許蘊書摸了摸麥克的腦袋。
麥克:“……”
真的是這樣嗎,雖然兩個故事都不太好,但象徵愛情的那個好歹是凄美,這個就只剩下凄慘了吧。
許蘊書:“讓衝動的感情和**控制自己的行為是錯誤的。”
“不要為了無用的負累,損傷自己的利益。”
聞言,麥克不由抬頭看了對方一眼,許蘊書的表情淡淡的,琥珀色的眼裏沒有一點情緒,就像是冰冷剔透的琉璃,雖然華美卻沒有生命。
麥克一直覺得許蘊書是一個教養良好,溫文有禮的人——至少在對待人類的時候是這樣的。比如對西諾,比如對那個謝小姐甚至是張嬸的時候,他會微笑,懂得體貼甚至開些玩笑話,但眼裏的神色一如既往平靜,就像是現在一樣。
……主人,你有點可怕呢,確定不是機械人假扮的么,麥克不安的動了動兩隻前爪。
一陣手機鈴聲突然響起。
許蘊書接起手機,將麥克放到地上,麥克聽到那邊的聲音,應該是那個叫做西諾的青年。
西諾:“事情很順利,老爺子正在趕回來,不過恐怕是來不及了……還有一件事,你最近多注意安全,我怕許家母子會狗急跳牆,作出對你不利的事。”
許蘊書:“放心。”
他邊講着電話,邊將小提琴拿起放入玻璃櫃,推着輪椅出門,經過某個地方的時候,微微側頭看了一眼,才出門。
麥克本來是要跟着出去的,忽然感覺到周身氣流不太對,頓了一下,往屋裏看去。
床頭櫃擺放着一本攤開的書,應該是許蘊書早上看的,白色的頁面,黑色的字體,再正常不過,不正常的是現在空氣中就像有一隻無形的手,輕輕的拿起旁邊的書籤,夾在書的扉頁,然後緩緩的把書合上。
房間中平靜無風。
麥克整隻貓都驚呆了。
“麥克。”
拿着電話,一手正要關上門的許蘊書皺眉的看着愣在原地的黑貓。
麥克這才恍恍惚惚的出門。
麥克一整天都在恍惚的度過,雖然老馬說過末世來了,人類也將發生某些些改變,許蘊書身上存在着一定的能力,不過親眼看見還是覺得震驚。
“你都不怕貓跑出去嗎?”
謝雨葶一身藍白相間的裙裝,依舊是光彩照人,她看着眼前的白衣青年和他膝蓋上的黑貓:“我一些養貓的朋友窗戶和門都關得緊緊的,就怕貓跑出去不回來了。”
“這是21樓。”許蘊書沒有解釋什麼,只是淡淡的回答。
謝雨葶將咖啡杯放下:“不和你兜圈子了,我上次的提議你考慮得怎麼樣?”
許蘊書:“謝小姐值得更好的人。”
謝雨葶:“我們是最合適的。”她頓了頓,指甲做得很精緻的手指在杯沿摩挲:“處境相似。”
許蘊書不置可否。
謝雨葶家中也有一個繼母,且這位繼母為她生了一個弟弟,在這樣的情況下,許父在繼承人的選擇上逐漸傾向於小兒。謝雨葶想要讓許謝兩家聯姻,加上兩家之間經濟上的合作,這樣她的話語權也會加重。
許蘊書的態度讓謝雨葶有些惱怒,她到底是女孩子,年紀也不大,臉皮較薄,主動提出結婚本來就是極限了,讓她不斷說服一個男人和她結婚卻是艱難的。
謝雨葶沉聲道:“聯姻對你來說百利而無一害,你再想想。”
麥克本來被許蘊書的手指安撫得昏昏欲睡呢,根本沒注意到他們在談什麼,聽到“聯姻”二字才一個激靈驚醒過來。
什麼,許蘊書要聯姻,和誰!他馬上將頭轉向眼前的女人,目光炯炯。
如果讓麥克選擇,他希望他的主人永遠都不要結婚,因為結婚意味着主人有了伴侶,這和他之後的生活好壞息息相關,還有就是熊孩子問題……
許蘊書本來就不是一個愛貓的好主人,要是來一個更不愛貓的女主人,再生幾個不愛貓的熊孩子……麥克覺得他會抓狂。
所以……許蘊書的回答是什麼。
麥克全神貫注的等待着。
謝雨葶也等着回答,手指漸漸捏緊了皮包。
麥克不耐煩的動了動耳朵,這個緊要關頭,許蘊書卻在揉他的耳朵。
許蘊書發現本來懶洋洋的黑貓突然精神了起來,耳朵豎得老高,伸手就是一揉,他抬起頭,微微一笑,語氣顯得親近了些:“你從小到大都很優秀,完全可以找一個相當的人,而不是有一個身體不健全的人,何況婚姻也不是兒戲,做決定前要慎重。”
他說得很得體,謝雨葶哪裏聽不出是在拒絕,心下有些失望,做這個決定也是她本身就對對方有好感的,其實許蘊書未嘗不知道,但還是是拒絕了。
麥克重新趴下:ohye~
正在這時,一陣鈴聲響起,打斷了略顯尷尬的氣氛。
謝雨葶看了一眼,直接接了起來:“喂,爸。”
麥克兩隻前爪揣在胸前的毛里,動了動耳朵,他聽到電話里一個男聲道:“你母親又鬧到警察局了,你先去處理下。”
謝雨葶應了聲是,很快掛斷了電話。
謝雨葶咬了咬嘴唇,“我先走了,我爸叫我去處理謝夫人的事。”
說到這,她冷笑了一下,雖然不滿,但和睦的假象還是要維持的,畢竟她也叫着那人母親。
謝雨葶和許蘊書告辭后,拿起包很快就走了。
麥克卻有點猶豫,這個城市被稱為謝夫人,又大鬧警察局的人的還有誰,一定是賀教授的女兒了,竟然這麼巧,想了想,麥克跳下許蘊書的膝蓋,跟在謝雨葶身後出去了。
貓突然跑了,許蘊書也沒怎麼在意,自顧自的來到大廳里,打開了電視。
在麥克離開不久后,一陣門鈴聲響起,許蘊書拿起控制房子開關的遙控器看了一眼屏幕。
顯示器里是一個帽子戴的低低的男人。
“我是張大嬸派來維修浴室噴頭的。”
那個男人拿起手中的軟管在屏幕前示意了一下。
許蘊書隱約記起是有那麼一回事,也沒在意,就按下按鈕,打開了門。
“嘀”的一聲,門開了。
那個男人沒有馬上進門,而是在門口停頓了兩三秒,才步入。
雖然時間很短,許蘊書卻感覺到一絲不正常,他抬起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