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第六章 前事
麥克懨懨的爬上了樓,將陽台的門打開一條縫鑽進去,到貓窩旁打算蜷進去睡一覺。
一向聒噪的老馬這時也安靜了。
麥克一隻腳踏進了貓窩,就看到許蘊書一向關的緊緊的卧室門只是半掩着,隱約透出一道微弱的光,麥克將腳收回來,往卧房走,他將頭探進去看了看,房間裏空調正運轉着,涼絲絲的,而房間中寬大軟棉的床看上去舒適得不可思議。
麥克想了想覺得自己今天身心疲憊,需要點溫暖,還是到寬大的床上睡比較舒服,反正他也不會嫌棄自己的主人,於是他進了房門,尾巴隨意掃過將門無聲的掩上,自己跳上了床鋪,在許蘊書身旁找好位置躺下。
被窩中瀰漫著許蘊書身上獨有的氣息,被溫暖包圍着,睡意緩緩襲來。
才睡下沒多久,麥克就被驚醒了,許蘊書雙眼緊閉,眉頭緊緊皺着,斷斷續續的囈語顯示出他正被噩夢困擾着……而且對方還壓到了他的尾巴。
將尾巴抽出來,麥克毛茸茸的臉湊近了,端詳着許蘊書好一會兒,才在他的臉頰上輕輕碰了一下,像是一個無聲的親吻,帶着祝福的作用,許蘊書的眉間緩緩舒展開,面容也平靜下來,陷入了深沉的睡眠。
許蘊書做了一個夢,回到了小時候。
小小的許蘊書坐在許家大宅的大廳上,擺了高高的積木,樓上傳來的爭吵聲,東西被推倒砸碎的聲音不絕於耳,連天花板都在震顫,小小的許蘊書脖頸上圍着小兜布,他眼睛大大的,忽閃着濃密而長的睫毛往上面看了一眼,清澈得像是一汪琥珀色的池水,波瀾不驚,他努力用短小的手臂將被震落的積木聚齊,重新拼裝。
下人們都噤若寒蟬,大宅子裏樓上的爭吵聲越來越激烈,而許蘊書的世界裏只有積木輕輕碰在一起的聲音。
那時許蘊書的手小小的,五個手指都帶着奶香味的小窩,但卻是很穩的,動作不緊不慢。
很快,積木又被搭得高高的,一個女人崩潰的奔下樓,將他抱起。
“我要把蘊書帶走!”那女人大聲威脅着,滿臉的淚水的她沒有了往日的風采,還顯得神經質。
“隨便你。”樓上傳來男人冷漠的聲音,他甚至沒有出來看一眼。
女人頭也不回的往外走,小小的許蘊書趴在女人頸邊,大大的眼睛還看着那被踩塌的積木……
夢並沒有持續下去,許蘊書感覺一團舒適的溫暖驅散了記憶中的陰霾,讓他陷入了好眠,整個晚上,那溫暖都一直伴隨着他,從臉頰旁,到脖子旁,手臂旁……最後沉重的壓在他的胸口,像是一塊巨石,讓他喘不過氣來。
許蘊書被驚醒了。
醒來后,那沉重感並沒有消失,許蘊書看着胸口鼓起一團的被子,面沉如水。
什麼東西。
他一把將被子掀開,就看到了蜷成一團,在他身上睡得起起伏伏的黑貓。
許蘊書的額角爆出一根青筋。
#每天都被自家貓氣死#
麥克被扔進水裏的時候還睡得正香,忽然一陣滅頂的大水淹來,他驚慌失措的醒來,正要掙扎,發現自己的手腳都被束縛着,頓時嚇得魂飛魄散。
正在這當口,忽然傳來一聲愉悅的輕笑。
麥克冷靜下來,發現自己在浴缸里,被單裹在身上,整隻貓都漂浮在水中,他抬起頭,盯着一旁笑得惡劣的主人。
他很生氣,後果很嚴重。
許蘊書看到那隻蠢貓被嚇醒的模樣,報了今天早上的仇,心情愉快很多,就看到那貓正瞪着他。
許蘊書皺眉,將貓用香波打進浴缸,這貓太髒了。
這時,異變突起,麥克掙脫了被單,往外跑,許蘊書眼疾手快的摁住……泡沫與貓毛齊飛,浴室又是一陣雞飛狗跳的混亂。
兩個小時后,麥克在客廳里吃着金槍魚罐頭,一身皮毛黑亮蓬鬆。
“他發難的時候你怎麼不叫醒我。”
老馬冤枉:“我叫了啊,你死活不醒,有什麼辦法。”
麥克心情鬱郁:“許蘊書根本不愛貓。”
老馬:“……是什麼讓你有過他愛貓的錯覺。”
麥克:“會讓我吃金槍魚罐頭。”
老馬暗暗鄙視:……就會吃。
這時許蘊書從電腦上抬頭,他已經將濕透的衣服換下,依舊是白色的襯衫,黑色西裝褲,最簡單的衣着模樣,氣質卻越發出眾,他看着一旁吃得正歡實的黑貓,手搭在頰邊,淺色的眸子若有所思:“原來養貓有這麼多講究。”
然後麥克的金槍魚罐頭就被拿走了,換成了乾巴巴的貓糧。
麥克:“……”
貓還不能亂洗澡呢,加上昨天也粘了水,這都洗兩次了。
麥克:“能變成人後,我一定馬上離開這傢伙。”
老馬樂見其成:“到時來找碧璽吧,他嘴上不說,其實心裏關心着你呢。”
麥克沒有回答,看着眼前的貓糧完全沒有食慾,索性到沙發上,準備看會電視。
剛躍上來,腳下就踩到一樣東西,是昨天的報紙,有一條新聞吸引了他的注意。
#賀老先生死因存疑,謝夫人為父大鬧警察局。#
那位賀教授是麥克上一任主人,也是跟隨時間最久的,但現在人死緣滅,他們的契約也不存在了,麥克覺得眼不見心不煩,刷刷幾下將報紙抓爛。
一旁正在打電話的許蘊書聞聲看過來,頓了下,補充道:“再買一個貓的磨爪墊,貓糧大袋的,對,這隻貓食量比較大。”
麥克朝着許蘊書齜牙,你才食量大,大袋貓糧留着你末世慢慢吃吧。
麥克煩躁的跳上沙發背,再跳下來,最後甩着尾巴往裏面走,經過浴室的時候可以看到裏面依舊是一片狼藉,張嬸已經許多天沒有過來了,自從上次她偷聽被抓住后,許蘊書和她在書房裏談了一會,張嬸就面色忐忑的走了。
老馬:“麥克,我要走了,碧璽那邊還有事等着我做呢。”
麥克:“走走走,你一隻跳蚤能幹啥,就只會連累我洗澡。”
老馬一噎:“你……你這脾氣得改改了。”
麥克直接人身攻擊:“死跳蚤。”
老馬:“我知道你煩,我不會如你的意和你吵的。”
麥克停下腳步,一陣高速的抖毛將老馬抖掉,就頭也不回的走了。
麥克沒有想到的是,幾天不見的張嬸在傍晚的時候出現了,她提着磨抓墊和大袋貓糧進屋。
許蘊書:“事情怎麼樣?”
張嬸低聲道:“很順利,不過夫人和大少很快就會察覺是我……”
許蘊書:“放心。”
他淡淡的道,手指漫不經心的撫摸着膝上的黑貓:“我承諾過的事不會有意外。”
張嬸似乎鬆了口氣,看了一眼許蘊書,蒼白的青年坐在輪椅上,低垂着眼睛撫過膝蓋上那隻黑得靈異的的綠瞳貓,他坐着的角度正好夕陽照不到的陰影處,張嬸突然感到一陣心驚的詭異感,連忙低下頭。
張嬸正要去廚房,許蘊書突然道:“等等。”
張嬸:“還……還有什麼事?我要去把東西放着。”
許蘊書:“你的手怎麼了。”
張嬸的手掌包着繃帶,看上去剛換過。
張嬸一愣:“哦……最近不知怎麼的,很多狗發瘋,我也不小心被咬了,打過針,不礙事。”
許蘊書點點頭,沒再說什麼。
麥克不善的看着張嬸走進廚房,跳下許蘊書的膝蓋,跟了進去。
麥克在張嬸的腳邊繞了繞,對方手上的傷口散發出一陣刺鼻的腐臭味道,讓他有些煩躁。
張嬸被嚇了一跳,才發現是貓,她沒有像往常一樣追趕着要打麥克,反而退了兩步,她現在看着這黑貓的長相就覺得詭異。
張嬸嘟囔:“真成精了不成。”
麥克跳上台沖她齜牙。
許家大宅。
許夫人打了個電話:“我需要一個不要命的人。”
那邊不知回了什麼,許夫人狠狠道:“瘦死的駱駝比馬大,這點錢我還是拿得出來的!”
打完電話,許夫人轉身對着自己的兒子,她緊緊握着手機,整個人用力得有些顫抖:“怕什麼!只要你成為你父親唯一的繼承人,無論犯下什麼錯,他都不能放棄你!”
癱在沙發上神情頹廢的許蘊成捂着眼睛:“這是……殺人啊!”
許夫人冷冷道:“不狠一點,東西不會是你的。”
她一直是這麼過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