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第六章

他到底為什麼要這麼做?單看他的身分,就算想娶官家的小姐也不是難事,卻把事情鬧得這樣大,逼着她答應,這會半個潁州都差不多知道這件事,還不知道會怎麼說。

一開始,連翹是堅定不能心軟的,雖然薛一飛這個男人讓她心動,她也並不想把後半生隨意交出去。可隨着這些天下來,那些堅持漸漸退去,只剩下無奈,就連雲姨和姐妹們都恨不得她立刻答應。

自從來到弄春館,連翹就憑着容貌做了花魁,性格又柔軟,很少與人置氣,這些年與大家相處得都不錯,情同姐妹,可就是因為這件事,整個弄春館都把她當成燙手山芋,勸她趕緊答應,眼看山窮水盡,如果不是門口守着兩個人,就差被綁了嫁出去。

想到她竟然也能讓薛一飛做出這種幼稚舉動,用滿樓的人威脅自己,連翹不知道該是笑還是哭。

想了半天沒答案,連翹走向門口,深吸一口氣,拉開門,看着冷冰冰的兩個護衛,「你們請薛一飛來吧。」

「連翹,嫁人也挺好的。」

「就是。」

看着姐妹們欲言又止,羨慕或心疼的目光,連翹微微一笑,又關上門。

薛一飛來得很快,連翹剛打扮完就聽到推門聲,把珠釵插上去,她款款走出來。

薛一飛瞧見她的第一眼,目光就亮了,「你答應了。」

他的語氣那樣從容,彷佛知道她:定會答應一樣。

面對着他,反而說不出斥責的話。連翹一臉鄭重,「我不做妾。」

沒想到是這話,薛一飛吃驚,隨即皺眉,「我什麼時候說過讓你做妾侍,既然娶你,當然是妻子,你好像誤會了。」

他的反應在連翹的意料之中,連翹不知是鬆了一口氣,還是意識到事情無法改變,口氣舒緩一些,卻依舊說出最後的猶豫,「只要你娶了我,就會有更多的閑言碎語,別管我是不是清倌,你的名聲都不會好聽,你想好了嗎?」

「閑言碎語?」薛一飛眉梢一挑,露出一個淡淡的笑容,「關於我的閑話還少嗎,只要你點頭,我奉陪到底。」

院子外面的喧囂漸漸退去,只是偶爾還有男人粗狂的吆喝聲。

連翹紅蓋頭覆面,乖巧地坐在新床上。

三天前,連翹答應嫁給薛一飛,雲姨就象徵性收了點贖身的銀子,還把晚素一起送出來,說她們這些年相處,情同母女,連翹也幫着賺了不少,略微拿一些意思意思就好。當然,雲姨這樣做,還有另外一層意思,薛一飛這大爺要真的搶人,她一分錢落不着也沒辦法,這樣做個人情和薛一飛攀上關係,這潁州城誰還敢欺負弄春館。

自從確認兩人要成親,弄春館就都披紅掛綠,喜氣洋洋的,直到今天把連翹迎過來。

薛一飛這個男人好像從來不介意別人的目光,以往青樓的姑娘出嫁,恨不得完全撇清關係,他卻大張旗鼓地從那裏接來,除了一個戰戰兢兢的喜娘,一路上還在花轎外面跟着十幾個男人,倒是他的風格。

聽着房間外面有沉重的腳步聲慢慢走近,連翹兩隻手絞在一起,也不知為什麼心跳得厲害。

以往她就算面對再難纏的客人都不會這麼慌,可只要想到要進來的人是薛一飛,是要和她共度一生的男人,她就緊張得不行。

正想着,門外傳來男人的聲音。

「大哥,我們還沒鬧洞房呢,你別推我呀。」這是薛三的聲音,他的性格最活潑,像個孩子。

「滾!」薛一飛不客氣地把人往外丟。

「大哥,我們不能走,我要鬧洞房。」

「對,鬧洞房。」

聽着聲音外面起碼有七八個人,迚翹的臉一下子紅透了,更是坐立不安。

「滾滾滾!」略帶醉意的吼聲雄渾有力,薛一飛乾脆踹幾腳把人攆出去,「誰再進來,我把他的肋骨打斷。」

聽着那些人像是被攆出去,連翹舒了一口氣。

「大哥、大哥……」薛三最不老實,隔着一道院子還在吆喝,「大哥你讓我進去、讓我進去,欸,晚素你怎麼在這裏?」

像是遇到晚素,聲音漸小,終於消失。

想到薛三一臉驚喜的模樣看到晚素,連翹突然覺得這兩個人成為一對也不錯,一個活潑,一個可愛,很是般配。連翹正胡思亂想,門就被人推開,薛一飛步子沉穩地走進來。

他先是走到桌邊挑亮喜燭,又倒了一杯茶喝下去,最後才靠近床邊。紅蓋頭先是搖擺了幾下,然後就被人扯掉,拿在手裏,驟然見到亮光,連翹眨着眼看向他。

薛一飛穿着一身紅,最普通的喜服樣式,可無論這衣裳如何普通,穿在他身上卻顯得英武不凡,他依舊是沒什麼表情,只是眉梢眼角含着一絲柔和,滿眼的紅色讓這個男人看起來不那麼強硬。

「餓了嗎?」薛一飛很冷靜地問她,目光卻不客氣地打量自己的新娘子。雖然早就明白她很美,可這樣看卻更迷人,合身的喜服顯得她的身體玲瓏有致,頭上的鳳冠又閃閃發亮,讓動人心魄的臉龐顯得更加醉人,櫻紅色的唇瓣像是等人索取。

連翹的心跳得很快,深呼吸一次才緩緩開口,「有一些。」

把手遞過去,薛一飛一臉坦然,「來。」

看着他的手,連翹極緩慢地握住,心底的慌亂卻被安撫。

「慢點。」看她站起來,只是鳳冠搖搖晃晃,薛一飛比她高了一個頭,很熟稔地湊過去,「等等,我幫你摘掉這個。」

戴了這麼久,早就脖子發酸,連翹也贊同,只是她等了很久都沒看鳳冠下來,「怎麼了。」薛一飛沒有立刻回答,過了一會才開口,聲音悶悶的,像是有些鬱悶,「別急。」讓他舞刀弄槍樣樣在行,可就是這東西太麻煩。

第一次聽到他用這樣沮喪的口氣說話,連翹的唇角揚起,忍着笑,「不如我來。」

「好了。」好不容易摘掉,薛一飛又恢復冷靜,裝作剛才都沒發生糗事一樣地把鳳冠放在桌上,拉着人走到桌邊,「這裏有點心、有酒。」

連翹當然知道這裏有點心,她已經聞着味道餓了好一會,可對上薛一飛一直盯着她的目光,又覺得不好意思。

女人的心思真是比什麼都難猜,薛一飛拿起點心丟一個到嘴裏,「你不喜歡吃,那我教他們拿別的來。」

「不用、不用。」連翹連忙拉住他的衣袖,她紅着臉拿起一個點心輕輕咬住。

衣袖被她拉着,薛一飛沒有掙開,眼睛一直盯着她,瞧着那塊點心被她含住,小口小口咬着,潔白的貝齒若隱若現……就這麼定定地看了一會,他的身體裏一下子洶湧起慾火,像是被燃燒一般。

安靜地等了一會,喉頭上下滾動,薛一飛的聲音有些喑啞,「就兩塊就飽了?」

「嗯。」

「要不要喝點酒?」

以為他怕自己噎住,連翹柔柔一笑,「好。」

看他幫自己倒了一杯酒,連翹很給面子地接過來,可才喝下去一口就被嗆到了,這酒好烈。薛一飛的目光就沒離開過她,看她被嗆到,微微一笑,「這是廚娘慧嬸自己釀的酒,你慢點喝。」

「好辣。」不想辜負他的好意,連翹抿着喝下去,臉頰紅暈更加明顯。

等吃了東西喝了酒,房間裏一下子就安靜下來,異樣的曖昧涌動在兩人之間,連翹更因為他灼熱的目光而緊張,手指絞在一起,「我……」

「累了嗎?」薛一飛緩緩開口。

「累……呀!」還沒說完,連翹驚訝地發現自己竟然被人抱起來,不由得驚叫一聲,下意識抱住薛一飛的脖子。

她真的好瘦,不費一點力氣就能抱起來,薛一飛想着以後一定要給她好好補補,手臂卻收緊,眼睛裏透出一點促狹「既然累了,我們就去歇息吧。」

「薛一飛……」他眼底的火熱像是能把人燃燒,這男人變得好快,剛才還一本正經的樣子,這會就像是蓄勢待發的猛虎一般,讓她心跳加劇。

「嗯。」抱着她腳步沉穩地往床邊走,薛一飛很清楚地知道自己想要什麼,從看到這個女人的第一眼開始,他就想要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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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手擒悍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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