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三十八、酒店聚會履薄冰

一百三十八、酒店聚會履薄冰

天色開始暗淡,香港這座東方之珠城市,又迎來了下班的晚高峰。韋世樂攜程小雨步出警署,驅車上路,已經只能歸宿行徑。

十幾分鐘后,他們終於駛出下一個路口,程小雨卻發現了不對勁:“欸,Happysor,你是不是走錯路了?尾燈少等紅燈,你也不必在這個路口右轉吧?”

韋世樂側頭望她,語氣親和:“不是送你回家的路。”

“可是,你家也不是這個方向啊。”

他笑了笑,給出的答案令她有些意外:“那天回來的路上,路過一家日本菜餐廳,感覺不錯,去試試。”

日本菜?認識他這麼久,程小雨從未聽過他喜歡。不過,既然他提議,她願意欣然接受。

心底漾起小小甜蜜,她竟然感覺到一點點浪漫的氣息,還是憧憬日式風格的裝潢,以及穿着和服的服務生。

行至下一個路口,紅燈阻了前行的趨勢。黑色寶馬平緩停駐,駕駛座上的韋世樂抬頭望前,透過擋風玻璃,直盯住斜上方的信號燈。

冬日的傍晚,濕冷的氣息顯得更外陰寒,車外冷空氣,以車窗為介質,與車內溫熱的氣息相撞,在窗玻璃上凝出一層水霧。

霧氣暫時干擾了視線,程小雨憑窗前視,已經看不清窗外的街景,就連交通燈,也化成

韋世樂伸手擰開了除霧開關,不過數秒,前車窗已重獲了比較清晰的視野。

斜上方的紅燈明朗,倒計時數字一秒一秒地減少。由於是下班高峰期,這個路口的紅綠燈時間有所調整,等待90秒,只能通過不足20秒時間。程小雨望着慢慢流逝的秒數提醒,突然覺得,這個場景似曾相識。

對了,與上周日傍晚,燒烤完畢入城的那個岔路口遇到的情形近似。然後她就鬱悶了……英明神武的頭兒,愛崗敬業的男友,心血來潮專程載她行過很長一段路去品嘗日本菜,恐怕真實目的不僅在於料理,也在於重回現場,勘察一些被遺漏的蛛絲馬跡吧?

剛才興起的愉悅心情頓時大打折扣,連浪漫的期待也直減了一半。一入西九深似海,誰叫她生在重案組,又交了一個同組的高級督察男友呢?看來,她需要長時間適應這樣的日子了。

同一個時間點,不同的地點,上演着完全不同的場景。星野迪廳的熱鬧生活早已開啟,而作為老闆娘,厲嘉瞳漫步在廠子裏,卻籠上了一種全所未有的情感。

微博的私信對話框裏,還留着韋世樂對她關於阿達身份疑問的回復,看罷她卻更加彷徨了。回信時間顯示下午16點40分,星野還沒開始營業的時間,內容只有短短一句:

吾只熟識況天佑與況復生,不知其他。

況天佑與況復生,在那個風靡一時的影視作品裏,是一對沒有血緣關係的父子,都為殭屍,卻都有一顆正義的心。倘若韋世樂把自己比作況天佑,那麼厲嘉瞳就是他所說的況復生。整句話的含義再明顯不過:向sir當初交給他的手下,只有她一人,再無其他。

思念是什麼意思?思念是一種感覺,當你當你熱衷於一個人,即便是可以每天相見,也仍然有想ta的感覺。

那麼,回憶是什麼意思呢?似乎,回憶也是一種感覺,一種對於已經遺忘的事情仍然眷戀,仍然牽挂的親切感。

對於向sir,對於那個領她入行卻離去這個世界一段時間的長輩,厲嘉瞳突然開始懷念。如果他還活着,她起碼可以明確問到阿達的身份,得知接下來究竟如何與他協作共贏。

她在場內緩緩地踱步監察,彷徨之下,突然生出了一種難以名狀的情緒,低低地堵在心口,無法吐出。她說不上是為什麼,究竟是在因為不明阿達底細而無法安心,還是對將要發生的事有種不祥的預感。

“瞳姐。”

阿達出現得很及時,似乎正是為了給她解惑而來。

厲嘉瞳止了心思,對他報以淺淺一笑:“今天人很多,可能要辛苦你和羽嫣。”

“不辛苦。”他答得誠懇,彷彿從前很多次困難面前,堅決地站在她一方,一起排憂解難一樣,“不過,門口來了一輛正義朋友的車,不知道是O記還是NB的,也可能只是PTU。”

厲嘉瞳點頭:“今天場子裏有拆家嗎?”

阿達搖頭:“好像沒有。”

“嗯,那就不管他。”

一陣手機鈴聲轉移了他們的注意力,厲嘉瞳看見屏幕上顯示的名字,笑意剎那間褪去。

一個令人厭惡的男聲在耳邊響起來,“瞳姐,晨哥讓你們早點來,別遲到。”

“知道了。”

掛上電話,剛才回復的彬彬有禮消失,只剩下冰冷。電話那頭是大D哥,他所說的早點去,指的是去“雁藍天”酒店和一班社團中層匯合。而目的,是為了魏漣晨新出的一批貨。

用腳趾頭想想,都知道這個目的很牽強。要真為了出貨,大家約在散貨地點見面即可,沒必要去雁藍天。傻瓜都知道不可能在自己的底盤做非法交易,否則,很容易被警察抓個正着。

所以,魏漣晨今日的目的絕不是為了散貨,肯定有更深的圈套。至於究竟是什麼,她隱約覺得,跟他懷疑社團有內鬼相關。

大約一小時后,夜更深一層,天空已完全黑暗下來。

雁藍天酒店一樓會客廳,魏漣晨翹着二郎腿,悠閑地看着大屏幕里翡翠台正在播放的晚間新聞。AK47居一旁,喝着酒,和混混們划著圈,不亦樂乎。

厲嘉瞳氣勢懾人地踏進廳門,正看到這幅場景。她跨上前,開口說:“哎呀,晨哥,這麼早讓我們來幹嘛啊,我早就讓手下佈置好了一切,確保今晚的交易順利。”輕鬆的語氣,甚至帶着一份自信。

魏漣晨將懸空的左腿落地,眯起眼睛,臉上看不出任何情緒。旁邊的火雞卻停止了喧鬧,揮手着混混們退去,轉身拿過桌上的紅酒,大飲一口:“晨哥讓我們早到,恐怕不是為了提前檢查我們的部署吧?這酒,非滁州太守的興趣所在。”

“很好。火雞果然還保持着以往的水平。”魏漣晨勾起嘴角一絲似有若無的笑意,電話卻適時地想起。他按下接聽鍵,兩秒后變了顏色:“什麼?姜蔥那傢伙遇到點情況不能及時趕到?好吧,誰最後到,嫌疑就最大。大D,你懂我的心思的。”

厲嘉瞳聽罷,心短暫地一沉,然而很快恢復了平常模樣。她繼續保持着笑容,問:“怎麼,晨哥還在為內鬼的事煩惱?難不成今天提前找我們來,除了交易,還有第二隻大雕等着撞箭?”

魏漣晨挑挑眉毛:“阿瞳,你鈍了少少啊。”他的眼眸掃過大屏幕,突然咧嘴笑起來,“好了,我們再也不用為誰是內鬼傷神了,自有正義的朋友自會告訴我們。”

聞言,厲嘉瞳和身邊的阿達幾乎是同時對焦上了大屏幕。畫面里,嚴采婥側身站立在酒店入口處與內堂的很短一段連接處,看着來往人群。神色看似如常,但廳內幾人清楚地明了,她在搜尋重要信息。

魏漣晨似乎很是,滿意,醞釀出一個邪惡的笑意,問堂下的兄弟:“阿瞳,AK,火雞,這條友你們認識嗎?”

厲嘉瞳的心在迅速下沉,臉上卻仍舊要做戲。她露出憤恨的表情,咬着牙說:“化成灰我也認得,NB的差婆嘛。第一次來我場子就說我長着犯罪分子相,面熟的很,像在通緝犯檔案里見過。第二次來,自己死蠢不小心被下藥了,又引了重案組的條子來弄我,我被他們耗了大半個晚上,如果不是我見慣場面比較醒目,我能已經被拉進去蹲大班了。”

她以事實為依據,卻誇大其詞,極言對嚴采婥的厭惡。魏漣晨不置可否,卻問:“那你們知不知道,她這時候出現在這裏,是要幹什麼呢?”

心下思緒轉作訝異,厲嘉瞳卻佯裝鎮定,不做出頭鳥。所幸,AK47是個沉不住氣的人,搶走了回復權:“有很多種可能性。比如約了人來雁藍天進餐,在等;又或者例行檢查。”

一旁阿達低垂了眼瞼,心中亦是無法寧靜。處在厲嘉瞳的位子,她不方便多言,但他是個小弟,倘若不知輕重說錯了話,也沒有那麼緊要。於是,他組織好語句,做出為老大言好的模樣,終於插嘴:“有段時間,PTU的巡邏車幾乎天天停在星野門口不肯離去,後來我們瞳姐耍了點小手段,讓他們吃了虧才肯走。但是,今天我們出來的時候,他們又來了,瞳姐再三讓我確認了場子裏面沒有拆家,才出門的。”

魏漣晨對他的話甚感欣慰,然而對於前前面AK47的言論卻顯然難以認可。他搖搖頭,指着屏幕說:“若是例行查場,她大可以叫齊了兄姐妹大搖大擺進來,何必這樣鬼鬼祟祟?再說,據我所知,他們NB的頭頭是慕容玖,不是她,所以,她根本不是管事的。”

厲嘉瞳知他老謀深算,也不辯駁一句,只是換了畢恭畢敬的神色,明智地道:“晨哥深謀遠慮,我等佩服。那麼,現在願意洗耳恭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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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九龍異聞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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