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三十七、夏達財務的秘密
韋世樂簡單綜合了兩個小隊的信息,又將自己掌握的內容發到了WhatsApp群里。
“我和小雨去CRB(刑事紀錄科)那邊查了陽焱口中的綠衣女鬼,是一宗墮樓案,一年前的案子,案件編號20140810F。死者是一位十八歲的少女,叫范曉芳,因為申請大學失敗了,心灰意冷所以跳樓自殺。那件案子有遺書,有死者父母的口供,還有路人的證供。當時陽焱的確在場,案件卷宗里也錄了他的口供,雖然最後大家都沒能解釋他所謂的見鬼是什麼,但是由於那單case人證物證俱全,也沒有任何疑點,很快就被定性為自殺案件,封了檔案。”
縱使案件過程清晰,結局明確,幾位接受信息的組員仍是對其中小小的異常現象表示好奇。
韋世樂沒有讀心術,但如此明顯的表現,他又豈會不懂?於是,在描述關鍵點以前,他樂意多言,為此好奇之點解釋一番:“CRB的高級督察梁小柔告訴我,陽焱當天也是聲稱在死者死之後才看到她的魂魄飄起來,不過因為當事地點的樓上有些人晾曬了被子在陽台外,其中有的被子就是綠色的,所以她請教過法證專家。”
法證事務部的法證分析主任高彥博,是一位人如其名的博學多才的化驗師,也是梁小柔的丈夫。所以,梁小柔告知他們,她自己請教過專家,韋世樂一點也不懷疑她在敷衍撒謊,倘若換作別的刑事記錄人員,他恐怕就沒那麼輕易相信了。
按捺不住好奇心理的何禮賢口快追問:“法證專家怎麼說?”
韋世樂向程小雨使了一個顏色,程小雨會意,打開了簡要記錄要點的備忘錄:“嗯,法證部的Timsir說,可能是看到顏色以後的思覺失調。即是說,當一個人看到一中種物件的顏色,腦海里有個模糊的影像,在發現另一個實物有相同的某種特性以後,比如范曉芳的裙子和被單的顏色都是綠色,就自己把綠色這個特點轉移到女死者身上,誤以為自己看到了漂浮的女人形象,其實看到的只是掛在空中的被單。”
這個解釋合情合理,所有聽眾都心服口服,彼此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
“至於范曉芳和陽焱,我們也check過,他們倆根本不認識。不過陽焱說自己時運低,經常見鬼,所以恰好看到了那個鬼魂,被記錄進了口供里。”
鍾立文顯然仍報有懷疑,毫不隱晦地問:“那Happysir,陽焱可能就是他長期思覺失調造成了心理病,可是辛常在怎麼說?她不可能也思覺失調吧?我們去他們公司問過,她以前也沒有發生過類似於見鬼的事啊。”
韋世樂將Pad至於桌上,言簡意賅地道:“這一層有待查證。所以,我才要你們查查范曉芳和辛常在、邱素馨的關係。”
物流公司與警隊一樣,並沒有工作日和周末的說法,每一筆物資的流轉都不可等待,所以,開工和休假的時間完全按照排班表上的時間,並沒有明確的周幾之分。
夏達文化在周一異常忙碌,大廳里零亂的物資堆了滿地,包裝、卸貨的工人忙前忙后,並無閑暇。
穿着旗袍的前台接待小姐在看到兩位警員再次造訪時,面上流過一絲難以描述的神情。雖然心中不太高興,嘴裏卻依舊禮數周全:“阿sir,madam,請問還有什麼事嗎?”
許文詩微微一笑:“沒有,我們就是想問,辛小姐上班了嗎?我們本來是要去找她的,但是昨天到今天都找不到。”
前台小姐搖了搖頭:“她昨天給老闆請了假,今天也沒有回來過。怎麼,她不在家嗎?”
許文詩收起笑容:“嗯,她沒有回鄉下老家。”說及此處,她故意停頓,探長的脖子向內巡視片刻:“啊,我看你們這兩天特別忙,從這周一開始,一下子兩個辦公室員工都沒上班,會不會影響你們的正常工作節奏?”
接待小姐未加過多思考,絲毫沒有察覺話中的陷阱,回答的聲音不帶任何感情:“還好吧,其實她們兩個不在,問題也不是很大。”
談話到目前為止還算融洽,然後兩位警員就聽到了一個男聲:“阿嫻,什麼事?”
名喚阿嫻的前台轉頭,看到了老闆楊達開的身影,恭敬地微微鞠躬:“Boss,兩位警官想找辛常在,但是找不到,所以又來詢問了。”
鍾立文口快地解釋:“不是,其實我們還有點別的問題,想跟老闆諮詢一下。”
那位頭髮稀少的中年男士明顯有些煩悶,但卻無法拒絕,於是輕聲說:“兩位請到我辦公室里談吧。”
由於工作忙碌,楊達開甚至來不及開啟辦公室里的飲水機電源。昨兒他們來的時候是如此,今天再次到訪,依舊如此。
中年老闆有些不好意思,跨到飲水機背後,按亮了小小的指示燈。“抱歉,太忙了,沒準備熱水招呼。”
“沒關係。”許文詩的聲音輕柔,帶着一位公職人員良好的素質,“其實看到老闆你這麼忙碌,我們也不願多加打擾,但是你知道,人命關天,中間又除了一些小插曲,我們不希望案件有任何疑點,所以只好一再麻煩你。”
開場白無需太長,鍾立文已經直接進入正題:“這次來,是想問一下老闆,是否認識一名綠衣死者,也就是你們員工辛常在說自己見鬼,見到的那位。”
楊達開臉色微變,卻佯裝鎮定:“我不知道阿sir你指的哪位?你也知道,辛常在只是我公司的員工,我們私底下沒什麼交情,所以她說的見到了什麼過世的人,我也不明白是誰。”
他的回答高明極了,巧妙避開了話題,又掩飾住內里的心虛。
鍾立文沒有打算陪他繞彎,再次點名主題:“應該是一位叫范曉芳的小妹,她一年前跳樓身亡,死的時候只有十八歲。”
奇怪,對面楊達開的臉上,竟然有種如釋重負的表情。他鬆弛了神色,果斷地搖頭:“我不認識這個人,而且也從來沒有聽過這個名字。怎麼,她死的時候穿着綠衣嗎?”
許文詩與鍾立文相對一視,彼此交換了眼神。而後,許文詩解答道:“是的,不僅她死的時候穿着綠衣,而且還有一名叫陽焱的男士在她的慘案發生時說看到了她的鬼魂。這位陽先生是一個小巴司機,同樣,昨天貴公司員工邱素馨的慘案發生現場,他也在,並且又看到了綠衣女鬼。因為兩件事太巧合,所以我們才來問一問。嗯,楊老闆,請問你認識陽焱嗎?”
楊達開眼珠右傾,陷入了思索之中,半晌以後,他重新將目光對準兩位警員:“我想了一下,應該不認識這個人,雖然他和我同姓,但其實我們沒有關係。”
聽他不知陽焱的陽字與他並非同一個字,許文詩心中揣測,也許他是真不認識此人。
兩人在公司里簡單詢問一番,確認在場的員工都不認識范曉芳和陽焱以後,又隱晦地問了一些關於辦公室文員工作的問題,便告辭離開了。
忙碌的時候,時間被填滿。Ateam辦公室再次集齊組員,又是日過午已昏。
各人匯總了手頭資料,小組會議又進入討論階段。
“頭兒,我們查過了,辛常在的家人和朋友都表示不認識陽焱和范曉芳。”
何禮賢話音甫落,鍾立文也開頭了,“公司這邊,范曉芳和陽焱跟他們沒什麼關係,夏達的員工也都沒有聽說過陽焱和范曉芳的跟辛常在和邱素馨認識的。”
許文詩接上,彙報轉入了另一個方向:“多得Happysir提醒,我們旁敲側擊詢問了夏達文化的一些員工關於兩個辦公室文員的問題。有前台,有一線工人,都表示兩個辦公室文員其實並沒有人盡其用,就像今天,邱素馨死了,辛常在請假沒有返工,可是他們的工作也並沒有受到多大影響。其中有個新來的員工還表示,所有的物流信息都是他們發貨人和中轉人自己錄入的,整套劉陳大哥網絡信息監管由工頭負責,並不需要文員。另一個財務管理則說,她們偶爾會寫一些文字材料,比如項目申報什麼的,其他事並不多。”
鍾立文似乎想起了什麼,急急地插嘴:“對了,當我們提到綠衣女鬼,楊達開好像有一點點變色,但是我們問范文芳,他又立即神清氣爽了,表示不認識她。後來我和詩詩也問過其他人,包括他老婆余夏,他應該沒有撒謊。”
韋世樂在平板電腦里開建立一個共享文件,用指尖劃出人物關係圖:陽焱和范曉芳互為獨立關係,與兩位女士也屬陌路辛常在和邱素馨雖為好友兼同事,卻似乎並不應該收綠衣女鬼之困。
然而,為何令司機先生恐懼的所謂女鬼,亦同樣讓邱素馨喪膽?昨日她真切地在重案組問詢室里表現出來的惴惴不安,又究竟有什麼玄機?
韋世樂關閉面板,展開了思考。一個從未見鬼的女子,在黃昏的車禍現場,為何會平白無故地聲稱有鬼索命?究竟是因為車上有其他人統一口徑,所以她聯想到什麼事而心虛驚恐,還是因為她精神失常,所以胡言亂語?
再者,兩個虛占職位的員工,與老闆之間,會不會又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呢?
看來,要解開這個答案,他們只能先從范曉芳入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