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四章 回憶

第224章

“對了，那時，我還遇到一個唱歌的。”別墅里，盧妮娜望了望窗外，忽然笑起來。

沒錯，那個歌手，如今也到了A市，離這裏就只隔了兩條街。

她們在那裏呆了很多日子，盧尼娜有很多時間單獨外出。慢慢回溯往事時，盧尼娜會發現，也許，那個晚上，就是一切真正的開始。

那個晚上，盧尼娜忍不住離開了酒店，在這個城市迷人的夜色里遊盪，身邊只跟着盧爸爸一個手下。

她們就在街邊吃了烤肉，經過小路口時，深沉的夜色里傳來一陣歌聲。那歌聲，讓少年時期的盧尼娜全身一顫。她沿着那小巷，小心地走過去，來到了一間亮着燈火的屋子裏。

眼前是跟她平時所熟悉的完全不同的風格：房間很大，色彩濃烈，遠處有座十字架。周圍有無數老人、年輕人在聽歌。她看見昏暗的燈火在周圍的傢具上留下憧憧陰影。人們看見了她，但是沒有人跟她說話。

盧尼娜小心地向前走去。

唱歌的是個女子，很年輕，跟她年紀差不多，有大大的黑眼睛，長長的頭髮。她吃驚地注視着那個女孩子。陌生的國度，一個動人的歌者。

女孩兒也看見了她，沒有停下來。

盧尼娜經常跟母親去劇院聽歌曲，聽得很多。她自己也喜歡那些地方，喜歡那耀眼的光芒，喜歡那凄厲又婉轉，濃烈又華麗的哀傷。但是，直到那一天，在那個深巷裏聽見那吉她和歌聲，她一張口，她一聽到那歌聲就心碎了。

她像發現另一個世界一般，注視着這樣的音樂和這樣的生活。

卻並不知道，她未來的命運就將像那一隻支離破碎的玻璃杯。

一切都早有預示。

某些時，老人所說的“墮落”不是背德，而是看向不屬於你的角落，她的目光，不該觸及那些角落。

可是盧尼娜那時完全不懂這個道理。連續幾個晚上，盧尼娜走到那個房子裏聽那個女孩唱歌，把助手丟在街邊。不久之後她們一起去了附近的遺址。

女孩兒和當地遊客坐在前面的中巴里，盧尼娜和助手的旅行車在後面。

下午歸來時，雨後山體滑坡，前車翻轉彎時倒在了路邊。

女孩子帶了一隻紅鴿，剛剛幾個月大小，像只毛茸茸的小球，裝在一隻小籃子裏。

車撞在樹上的一剎那，籃子就從敞開的窗口滑了出去。

於是盧尼娜爬下山像只猴子那樣伸長胳膊把籃子裏那隻瑟瑟發抖的紅鴿又拎了上來。

再後來，有時下午她就會早早去那房子前等待。女孩兒不在，盧尼娜就喂那指頑皮的紅鴿，讓它跳到自己膝蓋上。

從那個假期起，盧妮娜的生活忽然變得很忙碌，她的世界裏，不再只有媽媽一個人。

“我那時候覺得，一天有24小時，我只要睡4個小時就夠了，”別墅里，盧尼娜笑起來。

每到一個城市，盧尼娜相信，這個城市深處，一定藏着另一個世界，一個她很少經驗的世界。在那裏，每個小時她都會有不同的經歷，

“我想努力去記住她們。所以那時的記憶很好。結果，後來我卻發現，我有足夠多的時間發獃，和忘卻……”

“田曉曉呢？你就這樣將她放在了你哥哥的手裏？她，你是放不下的吧？不管你的愛是友情還是愛情。”海濱別墅里，喬溫倫問道。

盧尼娜看向遠方，忽然悵然若失，“田曉曉，她是我第一個在乎的人，或許也是唯一的，但是我們不可能……”

喬溫倫愣住了，“你很在乎她！”

“不止是在乎吧。但是越在乎……後來我們有時候會爭吵。吵得越來越厲害，我不希望她和清越在一起，但是她以為是我離不開自己的哥哥，但是，不是的，和盧家遇上的人，總是會受傷，我捨不得。”盧尼娜緩緩地說。不知道為什麼，盧尼娜自己也發現，她給很多人留下的印象好像是她並不太在乎田曉曉。

她還能記起那最後一次爭吵。

她們在樹林裏野餐。

她伸手去撓田曉曉，田曉曉笑着掙脫了，像一條頑皮的魚。

“你回來！”盧尼娜猛地身手一拉。

“奧，不要，”田曉曉叫起來，一下子撞到了盧清越的身上，盧妮娜看着這個情節，不小心忘了將在火邊的手收回來，就燙紅了。

盧尼娜低呼一聲，抽回了手，看向自己的手腕。

“怎麼了？你沒事吧？”田曉曉湊了過來。

手腕上留下了一片紅印，她使勁兒揉了揉。

“我很怕疼，女孩都怕疼，你不知道嗎？”盧尼娜眼神一閃，裝出受傷的樣子。

“額，那怎麼可以好一點？”田曉曉皺着眉頭問起來。

“你給我親親，親親就不疼了。”

接着她們偎在一起慢慢說話。說到了那幾個女孩兒，說到了一起溜冰的女孩兒，也說起了節日的安排。

“那個……小猴子是……是什麼綽號呢？”喬溫倫忽然想起了那個疑問。

“哈哈……那是小時候清越哥哥喊我的綽號。有一次他忽然提議爬樹，結果他沒爬上去，我倒真的爬了上去。於是我就叫他大笨象。他反唇相譏。”盧尼娜笑起來，“不過……照我看，我們都挺喜歡對方起的綽號。”

“你跟盧清越……你們之間……”

“怎麼說呢？我們小時候在一起時，有很多時間聊天，他比我更喜歡說話。”那些晚上，在冠蓋如傘的樹下，盧清越會說個不停，她側耳傾聽。

“全家在一起的時候，也是盧清越說話多一些。我就安靜一些。”盧尼娜說。

或許因為這個，盧尼娜看起來更難以琢磨一些，喬溫倫想。

“清越哥哥就很有社會參與意識，喜歡參加一些社會活動，所以，經常很忙……但其實，他很容易忘事。”盧尼娜笑起來。

她記得，偶爾的下午，在A市，她呆在自己的房間裏，哥哥會忽然跑進來找她。

“嗨嗨！盧尼娜，我的支票簿找不到了！”清越哥哥焦慮地跑了進來，“快來幫我找找。”

“你把它放進你那個藍色的夾子裏了，我看見了。”盧尼娜依然看着手裏的畫冊，頭也不抬地說。

“哦！你可真聰明！我剛好有幾天沒看見那個藍夾子了！”

“那天你桌子上的東西非常多，因此據我來看，它是掉到桌子後面去了。”盧尼娜伸手摸爆米花。

“不可能！桌子後面沒有，我找過了！”

“右邊，你再看看，那角上有個小空擋。”

“哦！”清越哥哥飛快地跑出去了。

幾分鐘之後，她聽見敞開的門外傳來了喊聲，“你真是我的好妹妹，像個小管家婆！”盧尼娜翻着書頁笑了起來。

傍晚，她們在圖書室一起翻着東西。

清越哥哥接到電話。

“那好吧，我們後天晚上一起吃飯。”清越哥哥說著。

“後天，”幾排書架背後，傳來了盧尼娜的喊聲，“你約了朱莉莉！”

“那麼周四晚上。”清越哥哥對着話筒改口說。

“你約了小瑞對講稿！”隔壁再次傳來大喊。

“哦……真的嗎？！”清越哥哥高喊道，“可是我當時我沒和你在一起啊！”

“你回來告訴我了！”

“看來是那樣。”清越哥哥對着話筒聳了聳肩膀……

“那我們改在明天了。”幾分鐘后，清越哥哥回到了架子中間。

“嗯，我聽見了。“盧尼娜又翻到一本厚厚的書，上面有結實的護封。

“太好了！”清越哥哥說，“看來以後我約會也要帶上你！你是會說話的記事簿！而且不會搞丟了！誒，我要是把你丟了，你能自己找回來吧……”

地毯上，盧尼娜坐在一堆書里，把那本白色的護封拆了下來，翻看起來，聽見這句話，使勁向她哥哥翻了翻眼睛。

“喂喂！”幾分鐘后，她忽然聽見架子邊有人高喊起來，“清雅！你快來看，看我找到了什麼？是手稿！”

盧尼娜急忙丟下那本書，跑了過去。

幾年之後。

盧尼娜正在睡覺，她的電話響了起來。

“猜猜看，我的好妹妹。我又有什麼事情要找你？！”

“現在是幾點……死清越！”迷迷糊糊地盧尼娜一下醒了，“清越哥哥！你又有什麼找不到了？快說！”

“我的車鑰匙找不見了。”

“哪輛？”

“銀色凱迪拉克白鳥警官。”盧清越在英國的每輛車盧尼娜都起了個外號。

“上次開什麼時候？”

“上周末，接安心亞回來過生日，她在前門等我……”

“哦……給自己找個好記性的助理吧，清越哥哥。”盧尼娜要睡過去了。

“門都沒有，我才21歲！快幫我想想，別睡！”清越哥哥立刻察覺出來，喊了起來。

“好吧……那天回來你拿了什麼？”盧尼娜使勁揉眼睛。

“蛋糕、包，鑰匙一直就在手裏……”

“哦……你那房子，從後門進去……廳里，桌子上有個小籃子。”盧尼娜搖晃起來，她又睜不開眼睛了，“……你進門把蛋糕順手放在桌子上……鑰匙抓在手裏沒放，然後去那隻小籃子裏找了開瓶器，結果就順手把鑰匙丟在那籃子裏了！你這隻大笨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