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梁上君子
第12章梁上君子
“我們哥幾個商量了一下,我們三個今夜過來先照應一下,讓其他兄弟們好好歇息歇息,”年長的李俊說,“令狐兄弟,有什麼活只管吩咐,就當咱還在一起幹活就行了。”
令狐楚選的這七個人,都是武功比較全面,經驗比較富足的,弓馬騎射和刀槍拳腳在河西的遊俠刀客中比較不錯的,尤其是李俊和宋武,都曾經出過玉門關,護送商隊過大漠到過安西都護府。
晚飯之後,王長齊就來到了越兒的房間裏,為越兒專門上課,教她讀書寫字。這個王長齊還真是書生氣十足,他的行李大半被書卷和紙筆所佔據。現在有了一個好差事,每天晚上教越兒讀書,也算沒有虛度光陰。“我要把沿途的風光都寫下來,我要把路上發生的事情都記下來,”他總是這麼給大家說。
對於從長安帶出來的這三個鄰居,令狐楚有自己的安排,在長安那段時間,他已經開始教他們了。程二牛力大,所以令狐楚教他棍棒和摔跤;祝小六靈活,令狐楚教他輕縱跳躍,匕首格鬥和雙手接發暗器;別小瞧書生王長齊,大唐的讀書人都會用劍,王先生的劍術雖一般,略加點撥進步也很大,但他能開弓射箭,這在大唐也是平常之事,所以應付幾個蟊賊還是綽綽有餘。
而現在,程二牛和腳夫們混在一起,搬運貨物,照看馬匹和駱駝;祝小六隨時留意周圍環境,打探消息,總是給商隊打前站;王長齊可以協助周江記帳算帳,統計貨物,休息時還能教越兒讀書呢。
想一想這些,令狐楚不禁有些得意,總覺得自己很有將帥之材,能做到人盡其用,物盡其能。他覺得這幾個人會一直圍繞在自己周圍的,可是他錯了,原來有時候自己的將帥之材,竟然抵不過妹妹的純真無邪,當然了,這是發生在撒馬爾罕的后話了,暫且不提。
夜漸漸晚了,遠處傳來三更的梆鑼。
令狐楚提着劍,從外面巡視回來,差點和急匆匆的王長齊撞個滿懷,“王先生,你這是怎麼了。”
“令狐兄,不好了,小六一直沒回來,我擔心他又去賭了,我給越兒上完課回來,就沒見到他,現在還沒見人影,這小子,唉!”
令狐楚將他拉了回來,“你放心吧,王先生,小六他沒去賭,他在給我辦件事情呢。你就別著急了,回去休息吧。”
“哦,這樣啊,”王長齊這才轉身回到房間裏去,程二牛此時已經鼾聲如雷了。
回到自己房間,令狐楚發現妹妹已經睡下了,折騰了一天,她也累了。
給妹妹掖了一下被子,早春夜晚的蘭州,還是寒氣襲人的。看着小妹紅撲撲的小臉蛋,令狐楚想起了白天越兒在酒樓上的表現,不禁莞爾。
好好休息兩天吧,後天就該離開了,前往下一站。
到了外間,令狐楚吹滅了燭火,和衣躺下,劍始終在手邊。
不知道過了多長時間,突然外面一陣喧鬧,令狐楚的眼睛立刻睜開了,一個箭步就跳了出去。
“抓住了,抓住了,一個小蟊賊,敢來偷東西。”
“這小子已經把駝剁子都拉來了,看樣子是個老手啊。”
一時間燈球火把將院子照了一個通亮,令狐楚走過來,發現祝小六和宋武押了個少年走到了近前。
眼前的這個少年也就是十三四歲,一身黑色的衣褲,鹿皮薄底的快靴,身形乾瘦,看樣子也是個上牆爬樹的高手。既然被抓了,他面無表情,不知道是聽天由命,還是在思考對策,伺機逃走。
“當”的一聲,祝小六把一個包裹和一把牛耳短刀扔到了他面前,無疑這是作案的工具了,包裹裏面是繩索和一些其他的鐵傢伙,什麼小鉤子小撓子等。
“還真沒看出來,你小小年紀居然是個老手啊,”令狐楚走到他面前,一把抓住他的右手,將少年的袖子一把捋了起來,在他的右上臂,赫然紋了一隻蠍子。
令狐楚將他的胳膊放下,微笑着吩咐祝小六,“把他帶到後面柴房去,捆結實了,我要好好審。”
令狐楚一回頭,卻發現了越兒站在門口,困惑地看着眼前發生的一切。
“越兒,趕緊回去睡覺,小心着涼。”
“哥,怎麼了,他怎麼了?”越兒不解地問。
“沒什麼,抓住了一個小偷,趕緊回去睡覺吧。”
柴房中,那少年雙手被吊了起來,上身赤裸,幾道鞭痕赫然分佈在他瘦弱的身體上。
“是自己說呢?還是我的鞭子讓你說呢,想必我令狐楚的名聲和手段,你也聽說過吧,”令狐楚手裏把玩着一根鞭子,說話的語氣和架勢很象貓捉老鼠。
那少年恨恨地盯着令狐楚,什麼也不回答。
“你師父是誰?你的其他同伴在什麼地方?”令狐楚連着發問,面部表情逐漸猙獰。紅蠍子,一個揮之不去的陰影。
“別想了,我還有一天一夜折磨你,然後送你去見官,你知道你面臨的是什麼,也許你是從大牢中逃出來的,那樣你除了刑杖,還要充軍。要是你肯回答我的問題,我會考慮放你一馬。”
少年抬起頭,“可是你問我的問題,我都不知道答案。”
令狐楚微笑,“看來你還是願意和我合作的,你不想被我送到官府中,回答是還是不是?”
那少年想了想,無奈地點點頭,“是的。”
“那告訴我你的名字吧,我想這個問題你知道答案。”
“段英。我只能告訴你這個了,其他問我什麼,我都不知道了。”
“那個紅蠍子是你的什麼人?”令狐楚突然惡狠狠地單手捏住了他的脖子,語氣冷得要死,“你知道嗎?我找紅蠍子很久了,她拿走過我一個東西,我想管她要回來。”
“我,我不知道,在絲路上吃這碗飯的人很多,都是各走各的道。”
“好小子,嘴夠嚴實的,雖然我欣賞你的骨氣,但賊和護衛水火不容,不是嗎?所以,你就忍着吧,”說罷,他手裏的鞭子雨點一般落在了段英的身上。
凄厲的慘叫聲劃破了夜晚的安靜,回蕩在整個後院。
好大一會兒,令狐楚走出了柴房,擦了一把額頭的汗,吩咐門口的祝小六,“給我看好這小子,別讓他跑了。”
小六點頭,“放心吧,楚哥,我會看牢他的。”
“你先看他一宿,明天早上我讓石鐵信來換你。”
令狐楚自己回房休息去了。
第二天清晨,越兒半天沒起來,令狐楚以為她昨天累了,加上夜裏那小偷鬧的,肯定沒休息好,反正今天也沒什麼事,就讓她多睡一會兒吧。
因為今天要去知府衙門辦理西去的官憑路引,所以令狐楚很早就出門了,出門的時候還遇到了周江,正安排人手跟胡西原等人去買麝香。
這一天的忙碌又開始了。
因為是輕車熟路,所以手續辦得很順利,和官府里的熟人又聊了一會兒,令狐楚才回到客店。
房間裏,越兒居然還在塌上睡着,他不禁有些擔心,不會是病了吧?趕緊走到床頭,“越兒,不舒服嗎?”
“嗯?嗯,有點,累,不想動,”越兒的聲音有點怪,仍在那裏趴着,被子捂着臉。
“那起來吃點東西吧?”
“不,我已經吃過早飯了,哥,我累,我就想一個人躺會兒。你能讓我一個人躺會兒嗎?”
令狐楚心裏有點酸,好吧,就讓她一個人好好歇歇吧,明天又要上路了。
忽然想到了柴房中的那個小子,對啊,必須在今天抓緊問出點東西來,要是在路上發現並抓到紅蠍子的話,就更好了。
等他趕到柴房時發現並沒有人看守,他突然想起來,早上他安排了石鐵信來替祝小六看柴房的。
可整個院子也看不到石鐵信的影子啊,人不知道跑到哪兒去了。
令狐楚一腳踹開柴房門,裏面空蕩蕩的,那個叫段英的小子已經不在裏面了,繩子扔在地上。
他撿起繩子,仔細看,沒有發現斷口,是完整的,這說明繩子是被人解開的。
令狐楚覺得自己的血在發涼,一股氣直撞擊胸口。
他走到院子中,大叫,“石鐵信!”
過了一會兒,滿頭大汗的石鐵信和程二牛趕了過來,“公子,您有什麼吩咐?”
令狐楚指着柴房,“裏面的小子呢?這怎麼回事?”
石鐵信一臉疑惑,“公子,不是你讓我幫二牛哥的嗎?說他一個人忙不過來。”
令狐楚聞聽火冒三丈,揚手一巴掌,正打在石鐵信的臉上,又飛起一腳,將他踢倒在地。
“撒謊都不會,我什麼時候讓你去的?”
石鐵信很冤枉,“公子,上午您出門前,專門交代姑娘的啊,姑娘說,是您的話,反正裏面的小子也跑不了,捆了兩道繩子,讓她看着就可以了,讓我和二牛照顧一下馬匹和駱駝。這,這不是您的吩咐嗎?”
程二牛也說,“是啊,是越兒說的,當時我也在的,小石沒撒謊,我們都以為你讓越兒說的。”
“這是什麼時候的事?”
“早飯過後,就是你剛離開客店去官府辦路引,剛牽馬出了門,她過來說的。”
“臭丫頭,竟敢假傳我的話,你給我等着,”令狐楚臉色很難看,看來是真的生氣了,轉身又向石鐵信,“回頭再找你算帳,”說完,大踏步地向樓上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