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北渡黃河
第13章北渡黃河
“哎喲,要壞了,越兒又要挨揍了,”程二牛念叨着,有些茫然,顧不得去拉地上的石鐵信,“小石頭啊,我去幫那個臭丫頭了,我得去找人了,這小子發瘋了。”
令狐楚一腳把門踹開,箭步跳到越兒的床前,一把將被子下的越兒給拎了出來,對今天越兒的古怪表現一下子全明白了。
越兒隱約中也聽到了外面的動靜,所以並沒有驚慌失措,任憑哥哥將她按在大腿上。她知道,今天肯定要挨打了。
只要能救他,挨頓打又算得了什麼呢。
眼前的這個男孩,很瘦,被捆在那裏,身上的傷痕橫七豎八地,有的地方還在滲着血。
“疼嗎?”越兒小心翼翼地問。
“不疼,已經習慣了,”段英向越兒一笑。
“你,是小偷?”越兒的問題依然很小心。
“不,我不是小偷,我是少年賊王,偷富濟貧的俠盜。”
“什麼是俠盜?和遊俠有什麼不一樣呢?”
段英想了一下,“遊俠就是仗着自己會點武功,到處欺負人,耍脾氣,動不動就喝爛酒,找人比武什麼的;俠盜不一樣,專門偷那些為富不仁的錢財,去救濟窮苦百姓。”
“嗯,我哥哥是遊俠,和你說的差不多,可是我沒見過俠盜呢。”
“嗯,你眼前就捆着一個呢。我就是被你的遊俠哥哥給打的,他還要把我送到官府里去呢。”
“啊?那你豈不是很慘,會坐牢砍頭嗎?”
“砍頭不會,先挨一頓官杖,屁股開花,接着肯定是要坐牢的,說不定要充軍流放呢,去安西,或北庭,誰知道呢?”
“真的?我們要去安西的,說不定我們同路呢。”
“小姑娘,你們去安西是坐駱駝,我可要帶着鐐銬枷鎖的,還要被人用鞭子抽。哎?你們去安西幹嗎啊?可遠了。”
於是越兒就把自己的事情給他講了,自己的怪病,哥哥帶他去西域,去撒馬爾罕,甚至更西的地方去為她醫病,等等,兩個人越聊越開心。
突然之間,越兒有了一個大膽的決定,她要釋放這個失敗的俠盜。
“我可不希望你被打得屁股開花后再坐牢,要是帶着鐐銬大枷去西域,萬一碰上了我會很難為情的。只是以後別偷商隊了,大俠盜。”
段英不太相信自己的運氣,“哎,小姑娘,你,別,你把我放了,你怎麼辦?”
“放心吧,哥哥罵我一頓就是了,”越兒很輕鬆。
“令狐楚脾氣很壞,我知道他,他是河西劍法很好,也是脾氣很壞的遊俠,他可喜歡打人了,他會打你的,”段英突然很關心眼前這個初次相識的女孩。
“沒事,我哥不會把我打得屁股開花后把我送到官府坐牢的。我又不是沒挨過他的打,不疼的,這繩子怎麼這麼難解啊?”
就這樣,在越兒的掩護下,段英在大白天趁人不備,翻上了客店的短牆,消失在了小巷中。
同時,越兒也以最快的速度上樓回房間繼續賴在了床上。
越兒剛被按到膝蓋上,令狐楚的巴掌就落了下來,“啪啪啪”地打在越兒的屁股上,一連打了十幾下。
疼!越兒知道哥哥是真的生氣了,她咬牙忍着,不哭也不叫。
又打了幾下,令狐楚氣急敗壞地問,“為什麼放跑他?為什麼假傳我的話?反了你了啊?小小年紀就學會這個了,誰教的你?”
“我不想他被你打死!”
令狐楚的巴掌又落了下來,越兒的小屁股被打得亂顫。
“啊------”越兒忍不住,哭了出來。
“你這樣會壞大事的!知不知道??”
令狐楚很瘋狂,力氣更大了,揮舞的速度更快了。
“住手!”一個深沉而嚴厲的聲音在門口響起,胡楊站在那裏,身後是程二牛,正威嚴地瞪着他。
“楚兒,這次西行,不是為了讓你找機會瀉私憤,而是為了越兒!你的那點破事,還是忘掉吧。”
程二牛趕緊衝進來,把哭成一團兒的越兒扶起來,“我,我,我……完了再給你說道說道……”
這時,門外傳來喧鬧聲,原來胡西原和周江他們採買麝香回來了。
晚上,所有的人都聚集在客店的大廳,聽胡楊老人召開一個小會。
“到現在為止呢,我們西去的這個商隊的主要人員都在這裏了,商隊的目標是西域的撒馬爾罕,一路艱辛,危險不斷,我們的商隊,主要由兩家組成,但不管是胡家和令狐家,在這一路上就是一家。後面的路還很長,需要拿主意的時候也很多,我們會在很多事情上發生分歧,這個時候我們就需要找一個決策人,家有千口,主事一人,他的決定將代表整個商隊,大家說應該不應該啊?”
“應該,應該,”馬龍應聲到,“我覺得胡爺您最合適了,經驗豐富,德高望重,您一發話,我們誰敢不聽啊。”
“是啊,是啊,”眾人一致贊同。
“不,大人都是自私的,我覺得,我們的這個商隊的決策人,應該讓心最純潔的人來作,誰呢,那就是越兒。”
大家一片善意的笑聲,緊接着,大家又都交口贊同。
“家有一老,如有一寶,我們的商隊有胡爺和越兒這一老一少,就是有兩個寶,以後大主意就讓他們來決定,然後吩咐下來,我們去做吧,”周江站起來說,他要給胡楊老人足夠的尊敬空間。
“好!好!周掌柜說的有道理,就這麼定了。”
“以後呢,商隊的安全就交給子駿和子羽了,還有各位刀客,至於生意上的事,我和越兒、周掌柜的就自己決定了,有什麼事多和大家商量一下,啊,不能亂髮火了。”胡楊有些倚老賣老地半訓斥着令狐楚,令狐楚也只得微笑着答應。越兒偎依在胡楊的身邊,向令狐楚做着鬼臉,專門氣他。
馬龍在令狐楚身邊,大手一直在拍他的肩膀,令狐楚居然輕鬆了起來,自家商隊的買賣大權已經交給周江了,商隊的領隊大權被妹妹“搶”了,自己依然是個護衛頭目,發現自己好象不用在生意上再操那麼多的心了。
“子羽啊,你小子鬧了半天還是一個護衛,跟我們一樣啊,還是老本行好啊!”
馬龍大手一拍令狐楚,帶動令狐楚和其他的七個刀客哈哈大笑。
“對着呢,對着呢,老本行好啊!”
莊嚴寺的晨鐘,又迎來了一個美好的一天,雄渾的鐘聲,讓蘭州城中的人們精神飽滿地在這一個普通的早晨,送走一支不尋常的商隊。
陽光燦爛,春意盎然。
客店外,所有的駱駝都準備開拔了,刀客們都騎在自己的馬上,背着弓弩,挎着刀劍,守護着駝隊。
石鐵信前後檢查了一下,沒什麼問題了,來在胡楊和越兒的駱駝前,“胡爺,姑娘,都準備好了,是不是要出發?”
越兒看了一眼胡楊,“爺爺?”
胡楊笑着看了下她,“越兒?”
兩個人異口同聲地喊,“出發!”
“哦——出發——”,腳夫們搖動旗子,晃動着鈴鐺,駱駝們開始移動,沿着蘭州的街道,向城門走去。
蘭州西關城門。
西關黃河渡口緊靠着城門,守衛城門的士兵微笑着目送這一老一少帶領的駱駝隊出城,來到渡口。
馬龍正在和家人道別。
杜氏牽着蘭兒的手,馬成夫婦跟在後面。
“二弟,我不在家,就全靠你了,”馬龍拍了下兄弟的肩膀,語重心長,“店裏的生意自己打理好,幫我把家照料好。”
“兄長放心,我都會辦好的,這次路途遙遠,多加保重,早點回來。”
“爹——”蘭兒哭着,又扎到了馬龍的懷中。
“叮噹——,叮噹——”駝鈴的聲音響起,越兒和胡楊帶領的商隊來到了他們面前。
商隊停了下來,越兒從駱駝背上下來,和杜氏、蘭兒道別。
令狐楚和馬龍到渡口邊的晏公廟去燒香,祈禱晏公保佑他們和商隊平安度過黃河浮橋。
越兒拉着蘭兒的手,看着前面,古老的黃河古渡口,對面的山腳下是一座雄偉的關隘,把守着西去和東歸的路,金城關。在朝陽的照射下,真有一種金碧輝煌的感覺。
渡口到對岸,兩排小船被粗大的鐵鏈串起來,形成了一條臨時的浮橋。浮橋下,是湍急的黃河水,日夜不停息地流向東方,流向大海。
不遠初,有船夫用小船和羊皮筏子在擺渡單個行人。
臨時的浮橋,主要供軍隊輜重和商隊臨時通過,但需要給守橋的官員繳納一定的過橋費。
“叮噹,叮噹,”商隊的駱駝們已經走上了浮橋,走向了對岸。
越兒親了下蘭兒,和胡楊一起走向了浮橋,臨上橋,越兒轉過身,向他們使勁揮手,然後一扭頭,踏上浮橋,向對岸走去。
“爹爹——,早點回家——”
蘭兒奶聲奶氣地喊,令狐楚趕緊把頭扭了過去,他不敢去看馬龍,也不敢讓別人看到自己即將噴涌而出的淚水。
馬龍最後抱了抱女兒,交給了妻子,拉過自己的棗紅馬,大踏步地向浮橋走去。
“等爹爹回來的時候,蘭兒還來這裏等爹爹,好嗎?”
“爹爹——,早點回家——”
“爹爹——,早點回家——”
商隊順利過了金城關,令狐楚陪着馬龍始終在隊伍的最後,最後向對岸眺望。
“好了,不看了,還跟以前一樣,出了城向前看,不回頭。”
馬龍當然知道令狐楚的心思,也對令狐楚的心細很寬慰。
“我們要到商隊前面去,前後來回照應,我的弓,你的劍,老規矩!”馬龍很快地調整好了情緒。
“老規矩?”令狐楚問。
“老規矩!”馬龍斬釘截鐵。
“駕!——”兩個人同時催馬,向隊伍的最前頭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