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血寶葯身

第二十八章 血寶葯身

霜夜秋風,蕭瑟獵獵。一個單薄的身影在無邊的黑暗中跳躍飛馳,最後停在了古道的酒肆前。

孤魂環顧了一下這四野無人之地,便如鬼魅般悄無聲息的飄進了酒肆內,目光及處,還未來得及帶上房門,便被眼前這森然可怖的畫面驚得心神俱顫。

還有什麼能讓“鬼魂”也為之害怕的東西呢?

孤魂定心一看,只見地上兩具鮮血淋漓的屍體早已面目全非,只能依稀辨認出是一男一女。仔細再看,地上的血污似有東西在蠕動,耳邊則不斷傳來細微而又尖銳的清脆之聲,孤魂凝神細聽,這刮骨般的聲音竟是從這兩具屍體的體內傳出來的。

嗜血淬骨!

這分明就是苗疆的行屍蠱!

中此蠱者,如行屍走肉般無心無神,任由蠱主將其似木偶般自由操縱。

孤魂不敢多想,強作鎮定,目光隨着屍體的腥血流向看去,血泊中正坐着一個猙獰恐怖的血人,而這個血人,此時竟對着孤魂詭異的笑了起來!

孤魂頓時心驚寒顫,頭皮發麻,下意識的往後退了一步。片刻之後,方才稍緩心緒,定睛一看,眼前的這個的血人正是秦天無疑!

只見秦天瞳孔欲裂,雙目垂血,鼻孔間或地起伏着,嘴角亦時不時的上揚,似笑非笑,孤魂越看越覺得毛骨悚然。忽地驟起一陣寒風,滿室的腥臭味讓孤魂不斷作嘔。

孤魂橫手遮住鼻息,極力收斂起未定的驚魂,小心翼翼的避開地上的血跡向秦天走去,一探究竟。

原來孤魂在易寒獨擋陸劍華時悄然隱入叢林,正欲待時而擊之際,凌佩瑤一行人突然出現並將危機化解之後,便暗自離開找尋秦天。

連日來費盡千辛萬苦終從二人留下的蛛絲馬跡中尋得他們的蹤跡,一直尾隨跟蹤來到此荒野酒肆。而鬼手齊卻在這裏逗留了兩日之久,直到剛才孤魂看見鬼手齊匆匆離開酒肆,於是決定進去查個明白。

孤魂原已對鬼手齊的行蹤起疑,他雖是錯開官道驛站而走荒野小道,卻分明是向著歸雲山莊的方向行進。儘管她對這個南疆鬼手所知不多,而今看他用上行屍蠱這等狠辣的毒物去摧殘秦天,心裏已大致猜出這個殘忍的鬼手齊的陰謀所在。

孤魂抽出匕首,將刃鋒壓在秦天手腕之上。脈搏強勁有力的跳動着,俯首細聽時,只覺秦天那噗噗噗的心跳快得不可思議。孤魂若有所思,卻仍是想不明白這是何故。於是收回匕首,抬頭時,忽地就被秦天那膚色紅褐,青筋暴露的臉嚇了一跳。就在此時,秦天的嘴角又動了一下,分明有什麼東西從嘴裏飛了出來附在孤魂的手背,忽地感到手背上像是被蜜蜂扎了一下的刺痛。

不好——

孤魂突感不妙,本能的將手抽回一看,一條細小的蟲子在血口上蠕動掙扎了一下,瞬間僵住,竟已死去。

孤魂連忙將手背的蟲子甩掉,片刻之後,除了那一瞬間的刺痛之外並不覺有任何的不適,頓時恍然大悟,自己竟被這恐怖的環境嚇到不知所措,全然忘記了自己本就是百毒不侵的之身。

割腕放血?

孤魂心念一起,忽又想起了同樣身中蠱毒的易寒。

即便是聞風喪膽的行屍蠱,亦與易寒體內那不知名的蠱毒一樣,能用自己的血來驅毒。只是此二人之蠱毒都已隨着血液滲入到了五臟六腑,若要根除,只能是以血換血,一命救一命……

看着面目通紅,知覺盡失的秦天,向來冷漠無情的刺客孤魂,再三思慮還是不忍看其被那地獄般的嚴法酷刑折磨,於是又抽出了匕首,在她手腕上輕輕一劃,另一隻手捏住秦天下頜,將血喂入他的口中。

隨着血液不斷的流入秦天口中,他紅褐的面色漸漸轉為朱紅,暴露的青筋亦慢慢淡去。良久,孤魂收手止血,心想此地不宜久留,於是將秦天的手搭在自己肩上,剛欲站起,只覺一陣頭昏眼花,手腳使不上力氣,險些連着秦天一起摔了下去。孤魂稍緩了一下,使勁一站,扶着秦天出了房門,向藏身處走去。

銀輝傾瀉,草地上那一條斷斷續續的血跡,在月色之下,鮮艷奪目……

背着秦天走了約莫三里遠,孤魂再也支撐不住,不得不將秦天放下。山風吹送着霜霧,一身熱汗的孤魂不禁打了個冷顫。

啊欠——

身旁的秦天彷彿聽到了召喚一般,手一伸,緊緊掐住了孤魂的脖子。

孤魂尚未反應過來,就已經被站起來的秦天掐着脖子,舉得僅能腳尖觸地。孤魂月眉緊蹙,雙手用力捉住秦天的手,試圖緩解與之帶來的疼痛與窒息……

“竟敢半夜偷漢子?”

隨着遠處的聲音傳來,鬼手齊閑庭信步一般悠悠走來,一副百思不得其解的懊惱狀。當他漸漸看清孤魂是一個女子之後,笑了笑。與此同時秦天手臂下壓,勁力微松,孤魂雙腳已能平地而立,稍稍緩了緩氣息,卻仍舊被秦天掐着喉嚨,掙脫不得。

孤魂看着越走越近的鬼手齊,瞬間鬆開一隻手,將匕首從身後抽出舉在面前,一雙冷眸直直盯着鬼手齊。

只見鬼手齊雙眉一縮,孤魂又覺喉門一緊,差點喘不過氣來,卻仍死死的握住匕首,堅定而又決絕的看着鬼手齊。

鬼手齊被逼得終於停下了前進的腳步,又笑了笑,說道:“你既然要把他偷走,難道你還真會把他殺了不成?”

喉門一松的孤魂聽得鬼手齊如此一說,頓時錯愕萬分,自己的舉刀動作,在他看來竟是要將秦天殺死,以全性命。孤魂略一思忖,冷冷說道:“你覺得呢?”

“我覺得你不會。”

冷眼直笑的鬼手齊,在孤魂看來竟是如此的詭異。既已斷定,為何又止步不前。孤魂一時間竟猜不出鬼手齊意欲何為。

“你可以試試!”

聽得孤魂那無比堅定的挑釁言語,鬼手齊不禁覺得眼前的這個女子甚是好玩。鬼手齊不再說話,慢慢的向孤魂走去。

只有行動才能證明自己的判斷。

只有行動才能說明秦天不過是一個可有可無的棋子。

看着步步逼近的鬼手齊,孤魂揮動了鋒利的匕首,劍鋒在銀月光輝之下浮光掠影,手起匕落,刃鋒無血……

“你……”

鬼手齊被眼前的這一幕驚住,對孤魂的舉止感到無比驚愕,亦難以理解。

她的匕首並不是落在秦天的脖子上,而是在自己的左手上劃開了口子!

但見孤魂舉着左手,前臂上那一寸來長的傷口不斷的涌着血,流淌在秦天的臉上,有的滲入口中,有的流下頸脖。

孤魂二話不說,立刻將右手的匕首輕輕拋起,繼而仰起右手橫收,待豎落的匕首在手臂上再劃出一道傷口后,緊緊握住秦天的手臂,讓自身的血液流淌下去。

霎時間,渾身血淋淋的秦天忽地鬆開了孤魂,孤魂隨之跌落在地,揉着被掐紅的脖子重重喘息着。只見秦天一轉身,冷冷盯着鬼手齊。

“血寶葯身!”鬼手齊雙目灼亮,抑制不住滿心的歡喜,如獲至寶似的看着孤魂,說道:“想不到,這世間竟還真有血寶葯身的人存在。看不出來,你小小年紀竟能承受得住奇毒靈藥的千磨萬煉。百毒不侵,百毒不侵……”

孤魂目不轉睛的看着呢喃沉思的鬼手齊,百毒不侵這四字如同魔咒一般,喚醒腦海深處的記憶:一個小女孩全身被鎖在一個大石缸中,只有一個頭露出了外面。看不到石缸中究竟放着什麼,只覺時而被什麼纏卷着,時而又被什麼咬住,時而又覺全身奇癢,時而又知覺全無……孤魂像是感受到了全身帶來的痛苦,還有那竭斯底里的吶喊聲充斥腦海。

啊——啊——

孤魂着了魔似的不斷搖着腦袋,雙手發了瘋似的不斷敲打着,狂抓着。霎時間便已披頭散髮,彷彿就是剛從九幽劫獄中掙扎來到人世間的惡鬼亡靈,痛苦,無助,孤獨,煎熬。遠遠看去,說不出的猙獰,道不出的凄涼。

“你?”鬼手齊看着突然失常的孤魂,驚聲說道。

孤魂被鬼手齊這麼一叫,瞳孔瞬間放大,幽怨似鬼的冷眸惡狠狠的盯着眼前這個人。呆立一旁的秦天隨之兇狠的看向鬼手齊。孤魂心中的劫火瞬燃,秦天竟如逃出煉獄的猛鬼,直衝凡間,向著凡間的生靈——鬼手齊,迎面撲來!

血脈連成,一心同體!

鬼手齊心中大駭,繼而驚喜莫名。當下亦不敢大意,小心謹慎的應對着喪心病狂的秦天的攻擊,生怕傷了秦天一分一毫。

既已一心同體,便是生死相隨!

鬼手齊處處避讓,避無可避時方才出手制敵。秦天雖如行屍走肉般,身體不知疼痛,但是鬼手齊打在秦天身上的每一記每一拳,跪坐於地的孤魂都能感受到分明的痛楚。漸漸的,孤魂嘴角不覺的滲出血絲,直至她神志清醒過來時,只覺全身乏累,心力交瘁。與此同時,毫無知覺的秦天攻勢漸衰,到最後又如木頭似的呆立不動。

孤魂顧不得那麼多,拼盡全力站了起來,匆匆逃離此地。

鬼手齊看着孤魂跌跌撞撞的逃走,失望地嘆了口氣,任由着這個血寶葯身離開,始終沒有追上去。鬼手齊知道如若將孤魂逼得過急,她很有可能自我了斷,到時候就真的只能是空歡喜一場。

鬼手齊滿心期待的走到秦天面前,伸手拍在秦天肩膀上,但見他的五根手指里有細小的蠱蟲鑽出,蠕動着進入了秦天的體內。

半晌,鬼手齊向著酒肆的方向走去,身後的秦天在行屍蠱的操縱下,如傀儡般尾隨其後。走着走着,鬼手齊突然回頭看了一眼秦天,臉上露出了得意的微笑,又無可奈何的說道:“看來要好吃好喝的供着你才行了。”說完,徑直朝酒肆走去。

當月夜銀輝照射在秦天身上時,那雙無神的眸子忽然轉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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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華五絕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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