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重獎”大派送
我手肘抵在妝枱上,雙手撐着下巴,苦苦思索着穿越回去的神技。
記得那種身體穿越時空的女主是藉助星象之理,利用時空契機,坐在古井旁、枯樹下,順帶着一攬子情傷,美美地穿越回了現代;那些靈魂穿越的女主則比較可憐,只有死一次才能穿回現代,許是臨死時心愿未了,所以只好在回到現代后與心上人再續前緣。
我這是靈魂穿越,難道只有一死才能穿回現代嗎?但如果採取像自殺這樣的非正常死亡方式,閻王會不會把我的靈魂給打入地下十八層、永生永世不得回到人間呀?我很是擔憂。
愁眉不展之時,忽然又聽到門外響起“咚咚”的敲門聲。
我從銅鏡中看着閉着的房門,說道:“月映,我不是說讓你現在不要來打擾我嗎?”
房門“吱呀”一聲被推開,一個男子的身形出現在銅鏡中,只見其肩頸以下的身形,看不着他的臉。
燭火微幢。我先是愣了片刻,旋即扭過身去。
一個穿着粉白素紗、束髮戴粉青襆頭的男子立在門外,他身後是漆黑的夜色,臉面很是白皙。可由於燭火較暗以及他站得稍遠的原因,我沒能看清他的臉面。
訥訥半晌,我說了一句:“請進。”這句話在我看來既禮貌又不失分寸,但顯然他並不是這樣認為的。
昏昏的燭火中,他身形晃了一下,將右手背在身後,但沒有移步。
我這才覺出自己剛剛那句話不合這裏的禮數。眼前的這個男子應該就是我名義上的夫君,之所以說是名義上,是因為他並非是我的夫君,而是這副身體的主人的夫君。從禮數上講,見到他我應該先福個禮,然後親熱地喚他一聲……什麼來着?
噢!對,是“官人”。
想到此處,我從凳子上起身面向他。正欲福禮,他開口道:“阿真。”聲音似珠玉。
我因不知他這句“阿真”喚的到底是誰,便吃驚“啊”了一聲。吃完驚后又覺得很是失禮,只好補救了一句:“是官人呀。”
模糊中,他似乎蹙了一下眉頭,說道:“你向來不都是喚我的名嗎?”
“是是。”我心虛地低下頭,我怎麼知道他姓甚名誰。口中如吃了黃連一般發苦。
“玉兒說你找我,是有什麼事?”他問道。
玉兒是誰?是丫鬟嗎?我又該怎麼答他?瞬間,口中的苦味又增了幾分。
正發愁時,一個三四歲大的小娃娃從他身後鑽了出來。剛才只顧着瞧他去了,沒注意他身後竟然還藏了一個小娃娃。
小娃娃身上套着紅色的小衫兒,下面還有模有樣地系了一條紅色碎花的小裙子。頭上總兩個角,綁着紅綢繩。一雙滴溜溜的大眼似是將我緊緊望着。
我還沒來得及細細分析、大膽推測這是誰的娃。小娃娃就奶聲奶氣地朝我喊了一聲:“娘親。”
我懵了,懵得天經地義、合情合理。
涼幽幽的天,我有些汗流浹背。老天爺把一個重獎重重地且毫無預兆地砸在了我的頭上。我是乖乖地接下呢,還是乖乖接下呢?
沒有任何思考餘地地,我歡喜且慈愛地向小娃娃伸出雙手,溫和道:“誒,到娘這兒來。”
小娃娃顫巍巍撲過來抱住我的雙腿。
原本是站在門外的小娃娃他爹也走了進來。
我彎着身子扶着小娃娃,一邊和娃他爹搭話:“月映說,你已經在青姨娘那裏歇下了,怎麼過來了?”
現下他已離我十分近了,我似不經意地瞄了他一眼。臉面瘦削,下巴卻略略有些圓潤,還留有青色的、剛冒出來的鬍鬚。唇瓣朱紅溫潤,是可愛可親的樣子。鼻骨高挺,眉目秀麗,模樣俊美。
他看了一眼小娃娃,說道:“玉兒說你找我,所以我就過來了。”
原來這小娃娃叫“玉兒”。
可我哪知道之前有沒有這段插曲,眼下只好儘力地去圓這個話了。
我摸了摸小娃娃頭上的兩個小角,柔聲道:“娘是說呀,若是玉兒不好好睡覺,娘就領着玉兒去找爹爹。玉兒現在把爹爹找過來是作甚?趕緊回去睡覺好不好?”
小娃娃絞了絞一角,一副欲語還休的樣子:“娘親不開心。”
我不明所以地“啊”了一聲。
小娃娃偷偷瞟了一眼她爹,接著說道:“我把爹爹拉過來陪娘親,娘親是不是就開心了?”她撲閃着一雙水汪汪的眼睛,既期待又忐忑。
我瞄了一眼她爹,他面無表情。
想想還是不忍拂一個娃娃的心意,便綻出一個笑來,道:“嗯,開心啦。”頓了頓,又斂了笑說道:“只是玉兒往後不要這樣做好不好?你爹爹他事務繁雜,不能總是去煩擾他。”
小娃娃懂事地點點小腦袋瓜。斜眼風裏,他神態莫名。
我走到門口喊來了月映,讓她把玉兒送了回去。
房間裏只剩下兩個人,我死死扒在門框上,月映和玉兒的身影早已消失不見,可我不敢轉身。倘若轉身,我該和他說些什麼?早知如此,我就應該先把玉兒留下來。與小娃娃交談可不用像與一個成年男子交談一樣費盡心機。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處境變得更加尷尬,我依然堅決地倚在門框上,裝作是在看星星。
房間裏響起他走來走去的腳步聲,我豎起耳朵聽着,不曉得他在做些什麼。
扶在門邊上的那隻胳膊微微發酸,夜風鑽進衣袖中,鑽進脖頸處的衣襟里,感覺甚是涼爽。
原本我覺着獨身女人很辛苦,穿越之後,我覺着攤上一個薄情的夫君並且還帶了一個拖油瓶的女人才叫辛苦。
這日子沒法過下去了。穿回現代變得迫在眉睫。
但身後的那個男人到底在幹嗎?玉兒已經回去了,為什麼他還沒有要離開的意思?
“阿真。”他的聲音在身後響起。
我不情願轉過身,看到榻上的薄被已經鋪好。他站在榻前,聲音不冷不熱:“睡吧,明日我要去衙門當值。”
我咬咬牙,抱着視死如歸的決心,站到他面前,抬手低眉道:“我來給官人寬衣吧。”聲音矜持且羞澀。
他愣了一下,說道:“不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