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穿越成閨中怨婦?
繚繞的水霧掩映着一張熟悉的面容,我眨眨眼,自語道:“這仍然是幻覺吧,我……”
我猛地掩住口,瞪大眼。鏡中人亦是一樣的表情、一樣的動作。
“你幹嘛學我?”我怒從口出,捂住嘴的手摔在桌台上。
鏡中人亦是一副惱怒的表情。
我死命盯着銅鏡中的人,抬起左手在鏡前晃了晃。銅鏡映出的左手握着一支玉簪。我扭過頭去看自己的左手,手中不知什麼時候多了一支簪子。
這不可能。我的幻覺出現得太嚴重了,一定是這樣。
“珠娘?”身後傳來女聲的探詢。
“你到底是誰?!”我猛然偏過頭,驚乍道。
囁嚅的雙唇支支吾吾,一張陌生的面孔上寫着緊張和驚慌。
我仔細打量着她,眼前這個看起來年紀輕輕的姑娘居然梳着十分古雅的髮型,再看她身上,水紅色布褂外套着薄紗短衫兒,下面系一條細布麻裙。這不是古裝戲的戲服嗎?
“珠娘……”她顫動的朱唇送出一句聲兒來。
我皺了皺眉頭,道:“你瞎叫什麼?我問你到底是誰?為什麼要變成這副樣子來捉弄我?”
“奴是月映呀,”她絞着手中的絹布,小心翼翼道,“月映知道珠娘心裏不好受,但姑爺這般薄情,犯不着為他傷了心。”
她這語重心長、情真意切的樣子絕對是古裝劇中無數幽閨怨婦的忠僕的楷模。內心感性的我瞬間被她感動了。
但……我怎麼就成了一個被棄的怨婦?
見我沒言語,她又說道:“我來服侍珠娘歇下吧。”說著,便要朝我“動手”了。
我回過神來,迅速推出右手,一副拒人於千里之外的姿態:“我不叫珠娘,更不叫豬婆,還有,姑娘你到底是幹什麼的?是怎麼把我弄到這兒的?”
她抬起的雙手僵在半空,疑惑道:“月映一直都是這麼稱呼‘珠娘’的呀。”頓了頓,又捧着我的手道:“珠娘今夜怎麼了?說這樣奇怪的話。”
她的雙手溫溫的,很是柔軟,我再一次被這親切真誠的動作給深深打動了。
“這不是真的。”我收回目光,像是自語,又像是在對她喃喃道。
“什麼不是真的?珠娘?”
目光落到手臂上,水綠色綢緞的衣袖滑至手肘處,一截白藕似的手臂在昏昏色的光線中看起來有些刺眼。目光繼續下滑,月白羅裙下露出綴有綠色絨球的繡鞋的鞋頭。
一句話脫口而出:“誰給我換的衣服?”
她有些不知所措,答道:“這……這是早上,珠娘自己穿上的。”
我抽回自己的手,拽了拽套在身上的水綠色飾有草綠水紋的短衫兒。這涼涼的、滑滑的觸感的確是綢緞所有。
一股寒意從背脊骨竄上後腦窩,胸腔中像是結了冰塊一般塞得慌。所幸自小養成的遇事鎮定、行事持重的性格讓我依然保持着一副看起來很是淡定的姿態。
我垂着頭低低說道:“月映呀,是叫月映吧,你先出去。”
她應了一聲,又矮身福了個禮,便輕手輕腳出了屋子,順便帶上了門。
“叮嚀”一聲脆響,手中的簪子滑落到地面上。
我彎身撿起玉簪,獃獃看了許久。妝枱上的茶杯還在冒着熱氣,銅鏡中映出的是我的面容,有所不同的是,鏡中的人鬢邊貼着雪柳的髮飾,耳垂上墜着明晃晃的玉鐺,髮髻散落,青絲披在兩肩。
我想起靈湖裏的那張面孔,想起她說的話,又環視周圍的一切。這些、這所有的,給我的感覺是那樣真實,難道,這真的不是我的幻覺,而是真實的一切?
此景此境,我只想委屈又疑惑地問一句無數穿越文的主人公都問過的話:“難道,我穿越了?”為了將我的委屈疑惑之情表現得更為濃烈,我雙手捫在心口,仰視着屋頂,悲嘆道:“天啊,難道我真的被穿越啦?”
但這樣的穿越會不會有些“廉價”呀?現代人的穿越方式好像大都比較“隆重”,要麼是因為被車撞,要麼是因為被電擊。我就這樣輕而易舉地穿越了,這讓他們情何以堪?
不過話說回來,我這是身體穿越還是靈魂穿越?又是穿越到了哪個朝代?
我挽起衣袖,凈瓷般的胳膊上點了一顆芝麻大的黑痣。這同我身上一樣,只是那凈瓷的膚色再黑個三四分,才對得起我七年來跑遍大江南北、飽受風吹日晒的歷練成果。我又渾身上下摸了摸,沒有太大的差別,就是胸部好像豐滿了一點。我還是不能確定這到底是不是我自己的身體。
我彎着腰身,有些泄氣地撥弄着繡鞋上的絨球,忽然又想到自己前些天在青芝塢遊玩時不小心扭到腳,腳踝的皮膚擦破了。我提起羅裙,脫下繡鞋,又褪掉羅襪。
這是怎樣的一隻腳呀!窄窄的、巴掌大小,我的一隻手就可以將它包起來。這明明是裹過的小腳。
我才不要自己長這樣一雙腳。這不是我的身體。
我別過臉去,雙手提着羅襪重新套上。這樣的腳叫我看着心都滋滋的疼。
看來這個朝代是處於封建社會後半期,最起碼得在五代十國之後。五代十國時期,裹腳的婦人屈指可數,而且那些婦人大都生活在宮廷之中。一看我這身行頭就知道這副身體的主人絕不可能是什麼後宮貴人。
那這副身體的主人的身份是?剛剛不是確定了嘛……是閨中怨婦。
那個叫作“月映”的姑娘應該是個丫鬟,而且還是陪嫁丫鬟,因為她稱呼這裏的男主人為“姑爺”。看來丫鬟還是自家帶來的忠心。
只是她稱我作“珠娘”……歷史上哪個朝代的人習慣稱呼婦女為“某娘”呢?
“孫二娘”這個名字從我的腦中蹦出來將我嚇了一跳。難道這就是歷史書上所寫的那個“積貧積弱”的宋朝?
那我這次穿越豈不虧了,而且虧大發了。
首先,我穿越的朝代不是什麼強盛的朝代,而且搞不好我還可能會經歷“靖康之亂”的顛沛流離;其次,我穿越成了一個閨中怨婦,這將嚴重影響我吟風花弄雪月;最後,這還是一個裹過腳的閨中怨婦,我想逃還跑不了。
不成,我得再穿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