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5、夜半爬床
夜深人靜,萬籟俱寂。
絮兒躺在床上,枕着雙手,享受着這靜謐的夜晚。下午的時候,她沉沉睡了一覺,此刻並不困頓。此刻睜着眼睛,看着黑洞洞的上空,心中一片平靜,又帶着絲絲喜悅。
梅香和紅玉、翠芝她們,把香粉鋪子開了起來,在易媽媽的照拂下,小生意做得有聲有色,又有傅明瑾和鄭穎容的照料,每個月的進項都十分可觀。
如今陶氏的手裏也有些銀錢,是鋪子裏每個月的紅利。拿一些出來,買些原材料,再調製幾款味道別緻的香粉,賣給有錢人家的夫人小姐們,才是生財之道。畢竟,紅玉和翠芝的手藝,比起她來還是差一截的,做出來的東西,也只能給小戶人家的千金使用。
正打算着,忽然窗子傳來“喀”的一聲,不禁抬頭看去。只見在月光的映射下,窗子上模模糊糊印着一道身影,頓時一凜,猛地坐起身來。
“誰?!”
但聽“叮咚”一聲,關窗的栓子被挑開,被風一吹,兩扇窗子忽的打開來。緊接着,一個身影跳入進來,就在絮兒張口要叫時,只聽一個熟悉的聲音響起:“絮兒!”
“你?”絮兒壓住即將出口的驚呼,抓着被子,看着那道熟悉的身形站起來,愕然道:“你來做什麼?”
那道身影站起身,在月色的朦朧下,露出修長秀麗的輪廓。他背過身去,輕巧地關上窗子,然後轉過來,直直往床前撲來:“絮兒,我想你了。”
“早上才見過的!”絮兒忍不住啐他一口。
才要斥他沒規矩,不料他直直往床前撲來,彷彿昏暗的光線並不存在似的,精準地撲到床前,翻身一躍,壓到床上,修長的軀體覆在她的身上,埋頭就尋她的唇,一口噙住了。
“嗚嗚嗚!”絮兒舉起拳頭狠狠捶他。
來人正是流氓成性的裴君昊。他噙住她柔軟的唇,便不鬆口了。任憑她的兩隻粉拳捶在肩上,兩手插進被子裏,握住她柔軟溫熱的腰肢,用力地親着她。
他才吃過了梅子糖,口裏帶着一絲梅子的清香與糖果的甜味,一直渡到她的口中,叫絮兒漸漸有些迷醉起來。但兩人尚未成親,之前雖然有過一次荒唐,卻是為了解毒,特殊情況,不得不如此。如今的情形,卻不需要,他這樣趁夜爬牆鑽床,又算什麼?
無奈她舉着兩隻拳頭,根本推不開他愈發變得堅實渾厚的身軀,只覺梅子糖的味道一直渡到她口中來,帶着他獨有的體貼與熱情,不由漸漸融化在了他的懷抱中。
夜色最能掩蓋人的羞恥心,絮兒舉着拳頭捶了他一陣,捶不開他,腦中的顧忌便漸漸不見了,直被他親吻得腦袋發暈,不知不覺反抱住他的脖子,回吻起來。
兩人親親密密地吻了一時,才漸漸分開了,低喘的聲音在夜色中響起,親密又曖昧。
“絮兒,我想你了。”裴君昊隔着被子壓在她身上,低頭又在她唇上啄了一口,帶着几絲低啞的聲音說道。
絮兒只覺臉上快要燒起來,黑暗中一雙眸子噴着嗔怒:“早上才見了!”
裴君昊不答,兩隻手伸進被子裏,從她腰間慢慢上移,指腹在她柔膩的肌膚上流連,又把腦袋埋在她的肩窩裏,輕輕的舔咬。
“你走開!”絮兒忍不住擰住他的耳朵,忍着羞意,低聲斥道:“還沒成親呢,你這樣,實在不像話!”
但她說不動他,他死皮賴臉地壓在她身上,四下點火,任憑她擰他耳朵,掐他胸膛,就是不肯走。一直到最後,她被撩撥得實在忍不住,終於屈從了。
一陣親密過後,裴君昊四仰八叉地躺下來,口裏發出一聲滿足地嘆息。
“你快走吧!”絮兒忍不住推了推他,心中的羞臊早在他壓着她索歡時便消失得一乾二淨,此刻心中只有氣惱,冷不丁掐住他腰間的肉,轉了半個圈。
裴君昊被她擰得齜牙咧嘴,但就是死豬一樣不肯動彈,口裏委屈地道:“絮兒過河拆橋,方才你可不是這樣說的,你明明叫我不要走——啊呀!”
本來心慈手軟的絮兒,聞言立刻惱羞成怒,擰着他腰間的肉,狠狠轉了一整圈:“閉嘴!快走!”
“再叫我歇一會兒,就一會兒,剛才累壞了。”裴君昊連忙討饒。
絮兒羞得臉頰通紅,一雙黑眸在夜色中噴着薄怒:“還有力氣叫,就有力氣走路,你這就走!”
但他腿長腳長,身軀高大,她壓根也推不動他。且他雞賊地躺在裏頭,她就是踹也踹不下去,弄了一會兒,反倒自己累得一身是汗。
“絮兒,我歇過來了。”他忽然翻身撐起,腦袋往她跟前湊過來,一雙亮晶晶的眸子,在黑暗中熠熠生輝。
絮兒心中一跳,忙拉起被子遮住胸口,低聲凶道:“歇過來了就快走!”
但他彷彿終於吃飽喝足一樣,渾身精力旺盛極了,只渴她這一塊香肉似的,猛地一把拽開她胸前的被子,翻身壓住了她。
“你,混蛋!”
被他壓着折騰了一時又一時,絮兒直累得喘氣,到後來眼睛都睜不開了。
“滾!”
到最後,絮兒都不知他幾時離去的,只覺一個輕柔的吻落在額頭,然後被角被掖了掖,終於得以安靜下來。
明天一早要起不來了,沉沉睡去之際,絮兒心中想道。
然而她卻低估了自己,次日一早,陶氏來叫她起床,她一下子就醒了,精神竟好得很,一點留戀被窩的困頓都沒有。
“奇怪了。”絮兒嘀咕一聲,掀開被子穿衣裳,忽見腿上幾個青色的指印,頓時臉上一紅,咬牙切齒起來:“混蛋!”
許是南疆一路行來,她的身體也變得結實許多,昨晚折騰了半夜,竟也沒覺得腰酸背痛。推開門走出去,除了臉上紅了一些,竟沒什麼異樣。
至少陶氏沒發現,她看着女兒臉上的紅暈,只當她氣色飽滿,十分高興:“快來,吃過飯後咱們去傅家,你還沒給你乾娘請安呢。”
絮兒點點頭。
阿生天不亮就走了,絮兒沒見到他,只見陶老爺子和老夫人坐在飯桌前,一家四口吃過飯,陶氏便帶着絮兒往傅家去了。
秋眠一早就等在二門了,見到絮兒的身形,頓時高興得跳起來:“江小姐!”
“小姑娘,你可是認錯了。”絮兒忍住笑,走到她身前,面色淡淡,“我姓陶,是江南陶家的女兒。”
秋眠愣了一下。
“陶,陶小姐?”詫異地打量着絮兒,秋眠一頭霧水,這分明就是江小姐啊?
絮兒點點頭,沒有多說,攙着陶氏的手臂往裏走去。擦過秋眠的身邊時,對她輕輕眨了眨眼。
秋眠更加納悶了,撓了撓頭,一溜煙兒跑去稟報傅明瑾了。
昨天,傅明瑾從傅御史的口裏聽到,絮兒已經找到了,高興得差點跳起來。她當時就想找絮兒的,但聽說絮兒同裴君昊一起進宮面聖,才勉強壓下來。料得絮兒今天約莫會來拜訪,便早早叫秋眠守在二門處,一旦見到絮兒來了,就回來稟報她。
“小姐!”秋眠一路跑回院子裏,提着裙子上了台階。
傅明瑾立刻站起身,走出來:“絮絮來啦?”
“嗯。”秋眠點了點頭,隨即有些踟躕,“奇怪,江小姐說我認錯人了,她並不姓江,而姓陶。”
傅明瑾聽了,眯了眯眼,說道:“既如此,往後便喚她陶小姐便是。”說罷,匆匆放下手裏的事情,邁開步子,秀麗的身形往外走去。
等她來到正院時,絮兒已經同鄭氏、傅御史行禮完畢,坐在兩邊說話。
“絮絮!”才進得門來,傅明瑾便一眼瞅見絮兒,眼睛一亮,立刻奔了過去。
絮兒聞言轉過頭去,只見一道明麗的身影撲過來,不禁一笑,起身接住她:“瑾娘,好久不見。”
傅明瑾抱着她,只覺觸手溫熱,再瞧地上的影子,頓時眼眶便濕潤了:“是你,你回來了。”
她曾幾次夢見絮兒回來了,但每次醒來都發現是夢。這一次,終於是真的了。
“我回來了。”絮兒的鼻子也有點酸,“勞你們記掛了。”
兩姐妹又哭又笑了一陣,才牽着手坐下來,這時陶氏已經把事情的經過,以及裴君昊的打算,同鄭氏和傅御史說清楚了,末了道:“往後,咱們便不是一家親了。”
“什麼?為什麼?”傅明瑾只聽到最後一句,立刻揚起頭,疑惑地看過去。
絮兒忍不住一笑,按下她的手:“你別急,聽我娘慢慢說。”
於是,陶氏又簡單幾句,把事情的緣由道了出來:“只是明面上,並不是乾親了,畢竟還是要避人口舌的,私下裏並沒有什麼要避諱的。”
其實緣由很簡單。燕王戰死,裴君昊想娶絮兒,便不那麼容易了。他便是不要名聲,也得顧念着絮兒。因此,索性讓絮兒變個身份,一切便沒問題了。
“那有什麼?”聽罷,傅明瑾緊緊攥着絮兒的手,說道:“既然晉王因為燕王妃的死,發了瘋一樣,非要娶個一模一樣的,我們家丟了乾女兒,為何不能也再認一個?”
陶氏聽罷,直是目瞪口呆。
傅御史微微眯了眯眼,眸中閃過一抹思量。
鄭氏卻是笑了一聲:“你得問絮兒了。”說到這裏,她視線下移,落到兩人交握得緊緊的手上,目中滿是打趣,“絮兒好容易才躲開你,不必有這麼個不着調的姐姐,你倒好,拉着人家不放了。”
“哼。”傅明瑾抓着絮兒的手,站起身來,“你們說話吧,我同絮兒說悄悄話去了。”
說完,拉着絮兒退下了。
兩人來到傅明瑾的院子裏,往閨房裏走去,屏退了下人,才好好說起話來。
傅明瑾把京中這大半年來的事情大概說了一遍,絮兒則把南疆一行的經歷大致講了出來。說到燕王戰死,傅明瑾有些唏噓。
“燕王殿下……唉!”
次日,大軍歸來。
京中百姓尚不知戰神已死,紛紛夾道歡迎,歡呼聲震天動地。
卻見大軍湧入時,並不見裴鳳隕的身影,打頭走在前面的一人,手裏捧着一柄泛着寒光的寶劍,很有些眼熟。其餘人等,則手臂上綁着一條白色孝帶,個個面目沉肅。看着大軍沉默湧入,百姓們的歡呼聲漸漸平靜下來,驚異地看着隊伍。
“啊!”
“這是什麼!”
這時,兩副巨大的骸骨逐漸暴露在眾人的視線中,每一副都足有一人多高,竟有數十丈來長,白森森的骨頭在太陽的照射下,泛着森森的寒光。
“這是什麼東西?”
人群中,響起一道又一道疑問。
“南疆怪蛇。”打頭走在前面,手捧寶劍的正是宋書,這個生得秀氣的漢子,此刻一臉沉肅,眼中帶着濃濃的悲傷:“王爺斬怪蛇,力疲而亡。”
話音落下,街上頓時寂靜得厲害。
未幾,人人面帶嚴肅,一個個站直身體,崇敬地注視着寶劍,默默目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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