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3、一家團圓
從隆安帝身邊退下后,兩人又去皇後宮中,給皇后請安。
“見到你們好端端回來,真是再好也沒有了。”皇后笑着叫兩人平身。
不同於隆安帝眼中流露出來的悲慟,皇后的眼中滿是溫和與喜悅。這兩個與她無仇無怨的孩子能夠平安歸來,她心裏只有高興的。
至於另外一個沒有回來的,恕她不能抱以悲慟。
“皇後娘娘身體可還好?”裴君昊拉着江絮站起來,順着宮女的引導,在皇后的下首坐下了,仰起頭看過去道。
這些年來,皇後娘娘沒少照拂他,他心裏自然也是敬重的。
“倒還好。”皇后笑着點點頭,“老太妃也好,你們都不必擔心。”
說了一會兒話,裴君昊與江絮便告辭了。臨走之前,皇后又把裴君昊誇了一通:“你這個主意很是好。走了這一遭,絮兒眼見着是不一樣了,說她是另一個人,沒有不信的。”
江絮變為陶絮的事,自然也不能瞞着皇后。裴君昊照着與隆安帝的話,又對皇后說了一遍。聽到皇后誇他,忍不住便笑了:“謝娘娘。”
兩人行了一禮,便告退了。
進京之後,兩人先往宮裏去的,還沒往家去。出了宮,裴君昊便先送江絮回家。
陶氏的住處,裴君昊是知道的。陶老爺子和老夫人被找到了,這麼大的喜事,晉王府的人早早通知了他的。於是,一路帶着江絮,往陶家在京中的住處走去。
陶家在京中的住處,是一座兩進兩出的精巧院子。不大不小,位置剛好,門前還有一棵百年的老柳樹,有些枝幹上已經抽條發芽,點點新綠爬在上頭,好不喜人。
“娘!”才推開門,江絮便忍不住喚了起來。心中急切,令她按捺不住,提起裙子就往裏跑。等來到院子裏,看見檐下坐着的三道人影,禁不住一怔,隨即淚水模糊了視線。
這一聲清脆的“娘”,立時把檐下坐着的為陶老爺子和老夫人修剪指甲的陶氏驚醒了。轉頭一看,只見院子裏俏生生地立着一道身影,不禁站起身,手裏的剪子都掉在地上了,失聲道:“絮兒?”
“娘!”江絮忍不住哭腔,哽咽喊道。只覺這一刻,心中的諸多委屈與苦痛悉數湧上來,淚水嘩嘩往下流,她抬起手背抹了又抹,然而視線依然一片模糊。
直到陶氏奔走過來,將她攬到懷裏:“我兒,你可回來了!”
“嗚嗚!”江絮埋首在她肩窩裏,嗅着她身上熟悉的味道,忍不住嗚嗚大哭。這大半年來經歷的苦與痛,紛紛化作了委屈。尤其裴鳳隕的死,更猶如一把剪刀,在她心裏狠狠翻絞着,絞得她痛不能當。
陶氏抱着女兒,亦是淚如雨下:“你可回來了,你可回來了!”
母女二人抱頭哭了一場,總算把心中的鬱氣衝散幾分。陶氏抹了抹淚,從懷裏推開她,握着她的手轉過身,看着不知何時走了過來的陶老爺子和老夫人道:“絮兒,來,見過你外公和外婆。”
江絮擦乾眼淚,揚頭看去,只見身前站着兩位花甲老人,身量中等,微微佝僂着,顯然是年紀大了的緣故,但瞧着兩人面上,精神倒是很好,她屈了屈膝,有些赧然地說道:“恐怕以後不能叫外公外婆,要叫爺爺和奶奶。”
說完頭半句,陶老爺子和老夫人的面上都愣了一下。待聽完後半句,便一臉驚訝了:“怎麼叫爺爺和奶奶?我們是你的外公和外婆啊!”
陶氏也很驚訝:“絮兒,怎麼回事?”
江絮抿了抿唇,轉身對裴君昊招了招手:“你來說。”
裴君昊便走過來,笑着對陶氏、陶老爺子和老夫人拱了拱手,然後道:“事情是這樣的。”便三言兩語,把因由說了一番。
不為旁的,只為江絮不要守一輩子活寡,三位長輩便得同意了:“既如此,便叫爺爺奶奶吧。”
誠然,那位燕王殿下是個好人。但他再好,人也已經不在了。如果他活着,江絮自然要跟他好好過日子的。但他死了,總不能叫活人憋死。
“如此,咱們陶家也算是後繼有人了。”老夫人笑道。
老兩口一輩子只得陶氏一個女兒,而陶氏又只得江絮一個女兒,江子興又是個王八蛋,老兩口巴不得絮兒改姓陶呢。
“爺爺我還有幾兩銀子,全都拿出來,給我的寶貝孫女兒。”陶老爺子越想越高興,花白的眉毛都翹了起來。
絮兒抿嘴一笑:“謝謝爺爺。”
一旁,老夫人瞅他一眼:“你幾時還有銀子?”
“我怎麼沒有?”陶老爺子一挑眉毛說道,“江子興那王八蛋害我陶家沒落,偌大的家業散盡,氣煞我也。但瘦死的駱駝比馬大,破船還有三斤釘,我給我孫女兒幾個嫁妝錢,總還是夠的。”
說到這裏,他捋捋鬍子,朝裴君昊打量過去:“小子,你是哪個?”
他看裴君昊站在絮兒身後,一舉一動都透着順從和體貼,哪裏看不出來,兩人有幾分情投意合的模樣?又見裴君昊生得不錯,氣度也不凡,忍不住點點頭。瞧着是配得上他孫女兒的,就不知家世如何,能否入贅?
之前陶氏沒跟他說許多,只講了絮兒被燕王殿下相中,娶回去做王妃了,並沒有多提裴君昊的事,因此老人也不知他底細,只見他生得好,就想哄來入贅了。
當年陶家敗落,他避着老夫人在屋后偷偷埋了些家財,作為後手。不久后出了事,被阿生救下后,也沒吐露半分。與陶氏重逢,他也沒鬆口。但見了絮兒,年輕漂亮的小姑娘,眉宇間透着幾分堅毅與聰慧,立刻便讓他動了心思。
男兒女兒都一樣,本來絮兒如果不改姓,他是打算拿出來給她做嫁妝的。但既然絮兒改了姓,他便又生出另一種心思來。
他曾經白手起家,成為江南富豪,如今有錢財在手,東山再起並不是難事。如果裴君昊肯入贅,陶家真正是後繼有人,他拼了這把老骨頭,再掙出一個偌大家業,也不枉了。
“爹!”這時,陶氏卻推了他一下,又悄悄看了一眼裴君昊,見他並沒有生氣,也道好險。幸虧裴君昊是個好脾氣的,又一心掛着絮兒,否則被如此質問,恐怕心裏要不高興的。拉着陶老爺子的手,就要跪下行禮:“這是晉王殿下,不可無禮。”
陶老爺子被她壓着手往下跪,頓時愣了:“你說什麼?”
“這是晉王殿下!”陶氏又重複一遍,見陶老爺子睜大眼睛,並不相信似的,暗暗頭痛,連忙向裴君昊福了福身,“還請晉王殿下恕罪。”
她倒不怪陶老爺子。怪只怪她肚子裏爬出來的這個丫頭,委實太能招惹。兩個王爺,都瞧上了她。走了一個燕王,還有一個晉王。
她沒好意思說,假如這個晉王不在了,還有一個五皇子等着。
“晉王殿下恕不恕罪呀?”絮兒掩口笑着,轉身看着裴君昊,明眸清亮。
裴君昊看直了眼,忍不住咽了下口水。
這一路行來,他們着急趕路,並沒有好好親近過。兼之裴鳳隕的死,一直如陰雲一般縈繞在他們心頭,更沒心思行親密之事。故此,只那一回,兩人再沒有親密過。
此時看着俏生生立在陽光下,面如桃花,明眸動人的絮兒,裴君昊忽然情動難忍,目光直勾勾的,一口接一口地咽口水。
“獃子,怎麼不說話?”絮兒逗了他一句,卻不見他接話,忍不住伸出手去擰他耳朵。
才伸到半截,立刻被陶氏拍下來了,嚴厲地瞪了她一眼:“絮兒!”
怎麼說裴君昊也是堂堂王爺,被她當著眾人的面擰耳朵,像什麼話?
被拍了手背的絮兒,有些訕訕的,把手背到身後:“我錯了,娘。”
一旁,陶老爺子和老夫人已然看得目瞪口呆。
“呵呵,不礙,不礙。”裴君昊往前走兩步,俯身拽出絮兒的手,擱到自己耳朵上,“快擰吧。”
其實他想把絮兒的手擱到嘴邊,狠狠吹幾下,然後問她還痛不痛?但這顯然不太給陶氏面子了,因此只是抓過絮兒的手,放在自己耳朵上。
絮兒摸到他柔軟的耳朵,忍不住揉捏兩下,才收回手:“不敢擰晉王殿下。”
不敢擰?合著揉捏就敢了?在一旁將這一幕看得清晰分明的陶氏,先是驚得呆住,隨即忍不住“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陶老爺子和老夫人也面帶欣慰,徹底放下心來。堂堂王爺,在他們面前就任由絮兒揉捏,還怕他背地裏待絮兒不好嗎?
“我回來了。”這時,院門口傳來一個粗獷的嗓門,帶着一股子高興:“今天菜市竟有賣筍的,我趕在後頭搶了一把,還水靈靈着。”
轉身一看,一個長得頗為壯實,皮膚黝黑的男人走了進來,手裏提着一個籃子,裏面擱着一捧嫩生生的筍。
“怎麼買這樣貴的東西?”陶氏不禁有些心疼,擰眉走上前去。
北國鮮見筍類,只有南方才有。如今京城賣的筍,多半是從南方運來的,價格昂貴自不必說。
阿生是個質樸的漢子,從不肯花女人的錢,便是陶老爺子給他,他也都買了東西花到陶氏身上,自己從來不用。一應飯菜的錢,都是他做活現賺的。
來到京中后,他便四下走動,憑着爽朗的性格和一把子力氣,兼了好幾個差事。雖然,陶老爺子自己手裏有幾個,而陶氏每個月也有香粉鋪子的錢拿,不靠他養活。但他從來沒有鬆懈過,一定要養得起一家子人。
每天看到阿生早出晚歸,累得一身疲憊回來,卻總是笑臉應對一家人,陶氏總忍不住心疼。尤其阿生早出之前都會把飯做好,中午也抽空回來做個飯,風雨無阻,更叫陶氏感動不已,漸漸對他動了心。
“不貴。”聽陶氏埋怨,阿生只是呵呵笑,“買得起就不貴。”
他有一把子力氣,每天幹活,就不怕吃不起飯。
“絮兒,見過生叔,這是咱們家的救命恩人。”陶老爺子一臉嚴肅地拉住絮兒,指着阿生說道。
絮兒聽裴君昊說起過,多虧這位壯士的俠義心腸,才使得陶家四口還有重逢的一日,因此恭恭敬敬地拜下去:“絮兒見過生叔,多謝生叔的大恩。”
“當不得,當不得。”阿生此刻也看見了絮兒,見她生得模樣,哪裏不知這就是陶氏的女兒,一時也高興不已,“回來就好,回來就好。”
陶氏這才反應過來,自己似乎離阿生靠得有些近了,忙後退兩步,有些尷尬地看着女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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