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救人要緊
“就知道在樓上,具體哪間房還得去找。”
季為霜聽過殷念的話后一陣風般往樓上跑去,從樓上下來的人群擠在樓梯口,統一被殷念一行人強悍的作風威懾到,見季為霜氣勢洶洶地衝來連忙避之不及的讓開,人流像被鯊魚沖開的魚群那樣分開后又快速合攏,殷念看着季為霜消失的背影直搖頭,頭也沒回地對着身後的黑衣人吩咐,“把人都聚到這裏來。”
然後轉身對着惶恐的人群拍拍手,高聲道:“都傻站着做什麼,給你們一分鐘,男人蹲到左邊去,女人站到右邊,對了,把你們的衣服穿好。”
二樓大部分的房間門都是大敞着,季為霜對跟着她的兩名黑衣人揮手,“你們去查開着的房,發現人就叫我。”
說完立刻沿着走廊去查看關着的門,從三樓還有陸續下來的人,他們無一不留給這個滿臉冷肅的女人詫異的眼神,她看起來柔柔弱弱的,居然能徒手拆門!那些牢固的合金門把手在她手裏就像腐朽的樹枝一樣被輕易折斷了,所過之地的房門都像被暴力拆遷過。
季為霜心急如焚,她靠着技巧和蠻勁一路拆過來,手腕關節處有輕微的刺痛感,她心知應該是傷到骨頭了,這種痛感不出片刻便會被放大無數倍,就像有一層細密的針尖墊在了關節處,稍微用上一點勁就會讓人疼痛難忍,但秦鸞會出事的恐慌籠罩着她,把其他的一切情緒都壓了下去,她不由地心驚膽戰,季子信把秦鸞弄暈了帶來這種地方,會發生什麼她想都不敢想。
季為霜沉下一口氣,一掌貼在鎖口處,一手抓着門把手猛地一壓手腕,鎖扣處頓時傳來機柩崩壞聲,手腕處的疼痛也越發明顯,這間酒店的備用鑰匙據說在他們主管手上,但主管早退,前台不知道備用鑰匙放在哪兒,季為霜等不起,只有硬拆。
季子信也聽到了響亮的警報聲,真的是像秦鸞說的那樣着火了?他愣了愣,手上鬆了些勁。
秦鸞乘機猛地屈膝撞到季子信的后腰,季子信被她掀得一個趔趄向前倒去,臉正好撞到了秦鸞曲起的手肘上,秦鸞再接再厲補上一腳把他踹到了床下。
沒了季子信壓着她,秦鸞一哧溜跪坐了起來,翻了個身後她手上的手銬鏈交錯絞着變形的鐵杆,秦鸞住着手銬,開始用力拔。季子信捂着鼻子爬起來,眼神陰毒的滲人,他從褲子口袋裏摸出一支針管,慢慢靠近秦鸞。
季為霜快拆了一排的房門,諾長的走道也快到了盡頭,她額上滲出冷汗,右手微微顫抖,一直盤旋在頭頂像催命符一樣不絕於耳的警鳴突然停了下來,一秒后,走道房頂中央裝置的煙霧報警器開始噴洒起水花。
季為霜被澆了個正着,但她沒有理會紛飛飄落在她面龐肩頭的水珠,她目光極其專註地盯着眼前的門,得虧警報聲停了,她凝神細聽,這才注意到房內傳來低落的打鬥聲。
季為霜抓住門把手,手掌虛弱的握力根本使不出力氣,她這麼一路瘋狂輸出,身體的承力早就該到極限了,現在還沒立刻癱倒完全是靠強大的意志力在撐着。
該死!她暗罵。
正好這時檢查完所有開門房間的黑衣人跑了過來,黑衣人還沒站定,季為霜閃電般出手撩起了他西裝下擺,然後退開兩步,手中赫然握着一把黑色的槍。
黑衣人心裏一驚,摸向空空如也的腰側,季為霜雙手端槍平舉,砰砰兩聲巨響后,她甩槍原地一個后旋踢,力道極大的一腳踹到搖搖欲墜的門板上,門板轟然倒塌,落地時的動靜似乎讓整棟樓都為之一震。
人群發出整齊的驚呼,有人已經小聲低泣起來,殷念抬頭看了看樓梯的方向,頗感無奈,季為霜救人也不知道收斂一點,又是槍聲又是巨響的,這到時候又該她寫老長的書面報告了。
隨着房門的倒塌,入眼的是秦鸞踩着一個癱軟的身影側頭看過來的一幕,季為霜看到秦鸞安好,一剎那七上八下的心瞬間安穩下來,她本來想過去看看秦鸞的狀況,但秦鸞的眼神生生把她定在了原地。
在這個一片紅艷的房間內,秦鸞通紅着一雙眼狠狠瞪着他們,手上拿着個梳妝凳大小的椅子,那姿態,像是垂危的猛獸面對獵人的圍攻,把獠牙和爪刺統統亮了出來,低吼着防備他們的靠近。
危險,季為霜看着現在的秦鸞只能想到這個形容。
季為霜靜靜地和秦鸞對峙,她看到秦鸞手腕上還留着手銬,斷開的鏈條和秦鸞磨的皮開肉綻的手腕昭然着一場激烈的掙扎,季為霜輕聲開口,“秦鸞……”
秦鸞踢了踢腳下癱着不動的人,把他的臉側向季為霜,果不其然地看到季為霜一愣。
“這是你的好弟弟啊!”
季為霜聞言心裏一緊,就看到秦鸞突然提起身側的凳子往季子信腦袋上狠狠礅去,鐵質的椅腳殺機畢露,與此同時,季為霜猛地沖向秦鸞,快得像一道虛影!
季為霜根本沒想過要剎住,她直接撲向秦鸞,把她撞到騰空而起,直直摔到了紅彤彤的大床上。
季為霜按住秦鸞,低喘,沙啞地說:“別殺了他!”
秦鸞冷笑,她高度緊張,心跳快到像不是她自己的了,季子信那一針戳到了她身上,被她掙扎着擰歪了針頭,在手臂留下了一道深刻的血痕,不知道是不是藥物作用,秦鸞的情緒似顛似狂,她在一瞬間爆發的力量掙斷了手銬鏈,把季子信揍到了倒地不起,她心裏像灌滿了冰塊,冷硬到可以毫不手軟的對季子信下死手。
連看到季為霜時,都沒有被救援的喜悅,有的只是這個人是季子信的姐姐,她在袒護她的弟弟,便陡然掉入悲哀的深淵,催生出濃厚的恨意。
季為霜看着秦鸞的眼睛,咬字極輕,“不值。”
這種人,不值得你背上殺孽。
秦鸞一怔,她又好像沉入一片琥珀色的湖水中,剎那體會到那沉着的湖面下的暗涌,她在擔心自己?
秦鸞咬咬牙,理智重回,牙關因害怕打起顫來,她猛地一把推開季為霜,吼道:“別碰我!”
季為霜被她吼的一頓,流露出更加明顯的擔憂,她看向秦鸞的手腕,“你的手……”
“你別碰我!”秦鸞兢懼地跳開,然後立刻跑了出去。
季為霜趕緊跟上,兩個保鏢面面相覷,識趣地留下來處理地上昏迷不醒的人。
殷念看着坐在她側邊沙發上拘謹的女孩,和藹地自言自語,“你多大了?成年了嗎?我有一個和你看起來差不多大的女兒呢。”
說著忍不住唏噓不已,從Polly離開已經快三年了,現在她就快要回來了,不知道等她回來看到季為霜和她的小鄰居糾纏不清會不會怪她沒守好季為霜?
天要下雨,人要動心,哪是她管的了的事嘛,殷念直搖頭,看得一旁的小姑娘都快嚇哭了。
殷念瞟到一個眼熟的身影從樓梯上衝下來,找到了啊?殷念心想。
她還想招呼小鄰居來這兒坐呢,結果人家睬都沒睬她直接從她身邊沖了過去,這臉色看起來不太好的樣子,殷念朝門口處的人搖了搖頭,秦鸞順利沒受阻撓地跑了出去。
緊接着季為霜下來了,跟着小鄰居的步伐,中途還幽幽瞟了殷念一眼,好像在責怪她怎麼沒攔住秦鸞。
你看到那人的樣子了嗎?像要咬人似的,那是能攔得住的么?殷念聳肩。
秦鸞確突然又跑了回來,季為霜站着不追了,就看她像個無頭蒼蠅一樣在大堂里打轉,沒出一會兒,秦鸞耐心用盡,她咬牙切齒高聲道:“誰是這裏管事的?前台呢?!”
前台小姐哆哆嗦嗦被人拱出來,“是……是我,前台……但我不是管事的……”
秦鸞幾步跨到前台小姐面前,面色陰沉,“把204號房的東西全部燒掉!聽明白了嗎?!”
前台小姐迷濛着不知所措,但看秦鸞討債鬼一樣的臉色嚇得膽汁都往迴流,今天她接二連三被恐嚇威脅,現在已經只會點頭了。
秦鸞轉身就走,季為霜沖殷念搖搖頭,自己跟了上去。
秦鸞穿的還是酒店裏的拖鞋,跑也跑不快,乾脆到街上就疾步走起來,季為霜握着手腕,不緊不慢地跟着。
中途有幾次季為霜想上前去拉秦鸞,但無一不被她甩開了,一次比一次暴躁地吼不准她碰。
秦鸞到了家,猶豫了一下還是開了門,季為霜幽靈一樣跟着飄進了門,什麼也不說,就那麼一瞬不瞬地看着你,眼神柔潤地可以掐出水來。
秦鸞也沒理她,轉身就把自己鎖進了衛生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