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chapter40
第四十章
“阿姨,對不起。”蘇珩低下頭向周女士道歉,態度很是誠懇。
周女士卻不接受,她的聲音異常冷冽,“別叫我阿姨,我承受不起”,她轉過頭吩咐何卓寧,“卓寧,你先把清澈帶回去。”
聞言,蘇珩錯愕地抬頭,盯着被何卓寧攬在懷裏的許清澈,視線上移,落到何卓寧的臉上,眼裏閃過詫異,很快又恢復了正常。
何卓寧成功捕捉到了他的詫異,他皺起的眉心愈加深了,經驗告訴他,初次見面的人,不應該是這個反應。
周女士催促着何卓寧與許清澈他們倆趕緊回家,何卓寧不疑他想,便帶着許清澈與周女士一道回去了,留蘇珩在原地目送着他們的背影。
在沒有人注意到的陰影里,蘇珩緊緊攥着拳頭,久久沒有鬆開。
回到了家,屋子的氣壓瞬間降了許多,周女士無心待客,哪怕那人是她一直中意的未來女婿,她將何卓寧交託給了許清澈,“清澈,你好好招待卓寧,媽先進去睡了。”
“阿姨,您早點休息。”何卓寧起身向周女士鞠了鞠。
周女士點點頭就先行回房間去了。
客廳里只剩下許清澈與何卓寧,兩人分坐在沙發的兩頭,兩廂沉默。
何卓寧先前消化不良的狀況緩解了許多,而他之所以不回家去,是因為他在等,以他對許清澈的了解,她必然有話要同他說。
“何卓寧,能借我各肩膀靠靠嗎?”果然,周女士進去沒多久,許清澈就將身子移了過來,頭斜靠何卓寧的肩膀,無頭無腦地問了句,“何卓寧,你好奇那個人是誰嗎?”
何卓寧頓了一下,意識到許清澈在說什麼,他開口道,“有好奇,也有不好奇。”不好奇的是那個男人的身份,好奇的是周女士說那人男人害死了許清澈的父親。
許清澈沒有問他是什麼好奇,什麼不好奇,而是繼續自己的話,“他叫蘇珩,是我的前男友,不過,我們八年前就分手了。”
像是配合般,何卓寧問了聲,“為什麼?”
“何卓寧,我有沒有和你說過,我的父親死於一場工商事故”,許清澈苦笑了一下,“那只是對外宣稱的,其實,他是被人害死的,可笑的是,他們還給我父親安上那些莫須有的罪名,我恨蘇珩,就是他父親害死我父親的!”
沒有什麼好隱瞞的,許清澈將蘇珩與父親的事,事無巨細地一一告訴了何卓寧。
何卓寧只知許清澈的父親很早就沒了,卻不知背後還有這樣的故事,一時間震驚不已,而此時此刻,他所能做的不過是擁着許清澈,給她最為堅實有力的依靠,“那都過去了,現在你還有我。”
時隔多年,許清澈已然能夠平靜淡然地說出曾經的故事,父親已經沉冤得雪,她與蘇珩也將再無瓜葛,永不糾纏。
靠在何卓寧肩頭的許清澈從來沒有覺得邊上有個肩膀依靠的感覺是如此之好,她多麼慶幸自己的身邊有個人,慶幸那個人是何卓寧。末了,許清澈又補充了一句,“何卓寧,我可能要失業了,你要養我嗎?”
何卓寧好看的眉毛一挑,“你覺得呢?”
許清澈撇撇嘴,“工資太低的我可不去。”
何卓寧低下頭,親在許清澈的額頭上,“放心,包君滿意。”
****
重返亞垣,許清澈竟有種恍如隔世的錯覺,可能是一顆離開的心愈加堅定的緣故。
辭職報告,許清澈早就寫好了,郵件一封,紙質一封,收件人均是謝垣。郵件是planA,她發送之後,除了收到謝垣自動回復的郵件外,再無下文。於是,許清澈才啟動的planB。
像是早就預料到許清澈一定會拿着紙質的辭職信來找他一樣,謝垣一點也不意外見到許清澈拿着一個信件敲門進來,遞放到他的桌上。
“謝總,這是我的辭職信,麻煩您看一下。”許清澈的態度恭恭敬敬的,一如初時來亞垣那樣。
從一個人對另一個人的態度就能知曉那個人的心意,謝垣看着眼前的許清澈就知道她去意已決,不過,他還是決定挽留一下,“小許,你的辭職信,我看了,能告訴我你想離開的真正理由嗎?”
許清澈沉默,她離開的真正理由是她不想再與蘇珩共事,雖然將個人情緒帶入工作的行為非常不好,但許清澈不得不承認這確實困擾着她。
謝垣見許清澈沉默,便知那理由是自己不能知曉的,不過很快謝垣就知道了答案,因為沒過多久,蘇珩也辭職了。
眼下,謝垣對許清澈的執意辭職表示了一番理解,“小許,無論如何,亞垣還是對你敞開大門的,記着,我們可是朋友。”
許清澈莞爾一笑,“那當然。”
然後,許清澈就收到了她人生中的第二封辭職同意書。
出了謝垣的辦公室,許清澈將辭職信遞交去了亞垣的人事處,一身輕鬆。
人事交接需要一個星期左右的時間,這期間,許清澈在亞垣的工作生活與往常無異,如果非要說什麼區別就是午飯的時候,好友萍姐總是愁眉苦臉的,每次都要扳着指頭數還能與她吃幾頓飯。
“哎,清澈你下午就要走了,以後就只有我一個人孤苦伶仃了。”萍姐重重地嘆了口氣,食慾嚴重不振,就連餐廳大師傅的紅燒肉都引不起她的興趣,要知道放在以往,萍姐可是無肉不歡,尤其是大師傅的拿手好菜紅燒肉。
“萍姐,你別這樣嘛,你這樣人家心裏怪難受的。”這麼多個月相處下來,沒有感情也要處出感情,許清澈很珍惜她在亞垣唯一的朋友萍姐,“萍姐,這個周六你有空不,我請你吃飯,一定要來哦。”
“肯定要來的,我還要吃垮你呢。”萍姐的情緒稍微恢復了點,開始說起玩笑話。
許清澈笑着回應,“必須的,不吃垮,我還不樂意呢!”
“你這一走,不知道又有多少人眼巴巴盯着經理助理的位置。”聯想到今後可能又會發生的人事變故,萍姐忍不住一句唏噓,“清澈,你說你做的好好的,幹嘛非要走呢!”老實說,萍姐是非常不理解許清澈的辭職。
“可能是想趁着年輕多去嘗試一下新的東西吧。”許清澈隨便扯了個爛大街的理由,真正的內情她是不會和萍姐說的,因為沒有必要。
萍姐頗為贊同地點點頭,“也是,你還那麼年輕,確實應該多出去闖闖,像我這樣年老色衰的就只好繼續一個地方窩着。”
“萍姐,你哪有很老,女人三十一枝花呢!”許清澈忙安慰她。
“一比二十豆腐渣。”萍姐無縫銜接。
許清澈竟然無言以為,只能呵呵着轉移話題,“萍姐,其實公司里還是有不少優質男同事的,你不妨考慮考慮。”被她大姨熏陶久了,媒婆的行當,許清澈幾乎可以信手拈來。
萍姐起了好奇心,“比如……”
“比如網絡開發部門的王策、企劃審核部門的孫波……”許清澈將自己從別的同事那聽來的相對優秀靠譜的男同事挨個給萍姐羅列。
“你知道前兩個在我們部門號稱什麼嗎?”見許清澈一臉茫然,萍姐繼續說道,“一個隔壁老王,一個樓下老孫。”
許清澈:“……”這形容也是沒誰了,不過為何那麼貼切呢!
最後的午餐在談論相親大業中結束,許清澈挨不住萍姐的請求,答應她在周六晚上的聚餐中把何卓寧也捎上。
吃完了午飯,許清澈便去自己的辦公室收拾個人物品。
需要帶走的東西不多,才裝了三分之一的收納盒,也不重,許清澈與謝垣以及其他同事道了別,就自己扛着下樓去了。
何卓寧說要來接她,不過,被她義正言辭地拒絕了。有些女孩子交了男朋友之後,會力氣小得連水瓶蓋都擰不開,許清澈不大喜歡那樣子,因為太過矯情,在她看來,談戀愛最重要的是真實,做原本的自己就好,矯情太多就會顯得人作,她才不要當個作女呢!
電梯下到停車場,許清澈扛着收納盒,哼着小曲走向了自己的mini。
余光中,一個黑色人影從隔壁一輛SUV后躥了出來,直奔她而來,銀光一閃,許清澈只覺腰身刺痛,之後,便沒了意識。
****
下午的時候,何卓寧的左眼皮一直發跳,他以為是自己文件看多了產生視覺疲勞,揉捏了幾下休息。
趁着休息的空檔他給許清澈打了個電話,後者說是剛收拾好東西,準備回去。
“真不用我去接你?”何卓寧又詢問了一遍,有些男朋友的義務他還是知道的。
“不用,等你過來我都要到家了。”許清澈將何卓寧嫌棄了一番。
何卓寧倒是不以為意,“那行,你到家了就給我電話。”
“行行行,知道了啦。”許清澈嘴上敷衍着,心裏還是蠻開心的,同時也不忘打趣何卓寧,“你這樣要變成周女士第二的,知不知道。”
何卓寧威脅道,“小樣,給我回家去老實等着。”
“哈哈哈,你管我呀!掛了。”許清澈嬉笑着掛了電話。
聽着電話那頭嘟嘟嘟的忙音,何卓寧失笑了一下,他收起手機,復又投入新一輪的工作中去。早點完成工作任務,就可以早點下班,早點下班,就可以見到他心心念念的人,嗯,就是這樣。
可是誰能告訴他,為什麼眼皮跳得比之前還厲害,而他的心緒也越來越不寧。
大半個小時之後,何卓寧突然接到了周女士的電話,“卓寧,清澈出事了,你快來醫院。”
掛斷的電話的那一瞬間,何卓寧整個人都是懵的,此時此刻,他才明白今天下午自己狂跳的眼皮意味着什麼。
不作他想,何卓寧第一時間驅車前往醫院,這一路他闖了多少紅燈,已然不知,只知他飆車趕到醫院的時候,許清澈還在手術室里沒出來。
手術室外等着三個人,一個是周女士,一個是林珊珊,還有一個是何卓寧意料之外的人,蘇珩。
林珊珊陪坐在周女士邊上幫她擦眼淚,而蘇珩則在她們的對面倚牆站立着,目光所向是手術室的門。
何卓寧快步走到周女士邊上,蹲下/身子詢問,“阿姨,這是怎麼回事?”
見何卓寧出現,周女士好似有了寬慰,她拉着何卓寧的手,止不住哭泣,“卓寧,我們清澈被人捅刀子了,也不知道是誰,這麼狠心要殺我們清澈,要是我們清澈沒了,我也不活了。”
“阿姨,沒事的,你別想太多,清澈她一定沒事的啦。”林珊珊輕輕拍着周女士的背安慰她,眼神則示意何卓寧去找對面的蘇珩。
何卓寧瞥了眼蘇珩,站起身來,走向他,“蘇先生,方便借一步說話?”
蘇珩收回看向手術室的目光,落到眼前的何卓寧身上,兩人的身高相仿,所以視線平平,蘇珩別開了視線,看向前方,“走吧。”說著,他率先邁開了步子。
何卓寧略微遲疑了一會才跟上蘇珩的步子。
兩人直至走到通達手術室的走廊盡頭才停下。
何卓寧先開口詢問了蘇珩,“蘇先生,能告訴我,為什麼你會出現在我女朋友這裏?”
蘇珩嗤了一下,“你不用急着表明身份,我知道你們的關係。”
何卓寧抿了抿唇,不置可否,等待着蘇珩的下文,蘇珩卻沒有了動靜。
久到何卓寧快失去耐心,蘇珩才重新開口,“清澈在停車場被人捅了一刀,是以前的同事乾的,我剛好路過,就送她來醫院。”蘇珩省略了他還與歹徒有過一場搏鬥。
何卓寧注意到蘇珩的左手袖子上有一塊的顏色比周邊其他的深多了,蘇珩可能為此受傷了的認知讓何卓寧有那麼一點點不舒服,他不是聖人,他會害怕許清澈會因此而動搖已經走向他的心,同時他又是感激蘇珩的,若不是蘇珩及時出現,許清澈可能遭受的後果不堪設想。
理智打敗了情感,何卓寧向蘇珩道謝,“謝謝你,蘇先生”,他又指了指蘇珩的手臂,“蘇先生,你可能受傷了,還是去看看醫生吧。”
“我知道。”說完這一句話后,蘇珩再也沒有回應,甚至於沒有理會何卓寧就邁開腳步走向走廊的另一個盡頭——手術室。
望着蘇珩的背影,何卓寧內心升騰起一些莫由來的煩躁,夾帶着隱隱的害怕,雖然他也不知道自己有什麼好怕蘇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