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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上從來沒有隨隨便便的成功,更何況在易迅這樣一個龐大的公司里擔任高位,拚命試圖證明自己的藍嘉樹可以說是為此殫精竭慮,並不太可能如小時候那般有事沒事地圍着花晚轉,更不可能常在家裏悠閑當貓奴。

為了讓那隻布偶貓繼續像小公主一樣活着,小樹只能定期讓寵物店的人來送東西,並且給家政阿姨加了筆錢,叫她定時喂貓。

可惜疏於關照,咪咪在入夏后還是生起了病。

他晚上親自潤色完公司專業團隊做的商務PPT,照常去挑逗小貓時,卻發現那隻布偶趴在窩裏一動不動,不剩半點精神。

“你怎麼了,睡不醒嗎?”藍嘉樹把它抱起來,發現鼻子都幹了,不由地有點慌張。

布偶貓漂亮的大眼睛淚汪汪地,發出的聲音軟弱無力。

藍嘉樹對動物的身體實在不是很明白,只好抱着它,不停地給花晚打電話。

最後大長腿終於帶着倦意接了起來:“你找死嗎,現在十一點……”

“咪咪不好了,飯也不吃,精神也萎靡,毛都沒光澤了。”藍嘉樹老實的報告。

“趕緊去看獸醫啊,我哪裏會治貓?”花晚無奈。

“那你知道獸醫院的地址嗎?”藍嘉樹又問。

“不知道,哎,你等下。”花晚只能掛了電話去問朋友,她從來都很善良,何況又跟這隻小貓有過感情,無法做到置之不理。

藍嘉樹進屋找出車鑰匙和錢包,把貓放進便攜的籠子裏安慰道:“爸爸找媽媽帶你去治病,不要害怕。”

只有幾個月大的小精靈病懨懨地,團成一團並不想動。

和它日日相處的藍嘉樹把心都揪了起來,立刻出門去找花晚了。

——

似乎很多畫家都喜歡貓,在花晚認識的朋友中,貓奴不計其數。

她詢問到一家很靠譜的二十四小時寵物醫院,指引着藍嘉樹到達后,立刻有醫生對咪咪進行了全面檢查,並且拍攝了CT片。

有這個小生命懸在心上,他們兩個也沒工夫吵架,等着結果出來的時候,倒是難得相處和諧。

經驗豐富的獸醫沒多久便拿着診斷露面,說道:“這隻貓腹部長有腫瘤,需要進一步觀察,情況比較危險,很可能需要做手術切除。”

“好的,麻煩您了,那就留下來住院吧。”花晚急着點頭。

反倒是藍嘉樹的表情瞬間黯然:“它會死嗎,是我沒照顧好它。”

“這種狀況大多是基因缺陷,沒辦法的事情,怪不得你。”醫生還有其他小貓小狗需要處理,叫小護士幫着去辦理手續,安慰幾句便去忙別的了。

花晚實在了解藍嘉樹,明白他對害怕生離死別,故而安頓好咪咪之後,走在旁邊說:“情況怎麼樣還不一定呢,明天再來看看吧,你別亂想。”

“嗯。”藍嘉樹顯得沒有平時那麼活躍:“這麼晚還把你折騰出來,我送你回家吧。”

“我有開車。”花晚拒絕。

“那……晚安。”藍嘉樹無奈而笑。

“就算咪咪有什麼三長兩短,你也不要自責,畢竟你照顧它的時候,它活得很幸福。”花晚忍不住站在晚風中說道,風吹着她的長發和裙擺,黯淡的夜色讓這個女孩子和藍嘉樹初見時差不多,然而現實是:他們接近三十而立,總要面對真實的人生。

藍嘉樹堅持回答:“我不會讓它有事的。”

花晚勉強笑了笑,轉身朝着自己的小車走去。

其實她想說,就算自己以後不在了,曾經有過相愛的日子,就不算個不幸的人,相反,她比這世上大多數不曾珍惜愛情的人,都活得幸福。

藍嘉樹非常挂念大長腿的安全,估摸時間待着她到家了,又試圖打電話確認安全。

花晚無情掛斷,過了片刻,給他發過來一條只寫着1的短訊。

想到年少時那份生澀的關懷,藍嘉樹在布偶貓的病床前不由走神,摸着它的頭問:“你媽媽從來沒有忘記我,是不是?”

——

隨着寵物醫院的確診,咪咪罹患腫瘤已成事實無誤。

這件意外將花晚和藍嘉樹緊緊地綁在了一起,彷彿也是沒辦法的狀況。

手術那天,大長腿猶豫再三,還是再度出現了。

因為她一想到看起了不起的藍嘉樹要自己在這裏等着生死未卜的貓,就覺得他和咪咪都顯得可憐巴巴。

而藍嘉樹也不負她所望,全程都異常緊張,坐在椅子上就連句輕鬆的話都說不出來。

從公司趕來的花晚一直疲憊地坐在旁邊,忽然失笑:“以後養寵物要想清楚啊,它是個什麼都有可能發生的生命,不是個只會讓人類快樂的玩具。”

“我當時,就覺得你會喜歡。”藍嘉樹低着頭說道。

“現在是你更喜歡吧?”花晚反問。

藍嘉樹無奈而笑,眼神恍惚地望着空氣:“我第一次意識到生命會消失這件事,是我爸告訴我媽媽胃癌晚期的那天,當時我又害怕、又將信將疑,直到她經過漫長無果的治療過程,在病床上終於合上眼睛的時候,才發現,原來死亡……是那麼近的東西。”

花晚常聽他說起不願輕易示人的心情,本應最親密的關係,卻因百轉千回的心,而隔了看不見的距離。

“其實我很軟弱吧?害怕的東西,就不去想。”藍嘉樹失笑:“包括去美國,害怕再次聽到你們的否定,所以遲遲地不肯回來,其實如果可以,我根本就不會離開。”

花晚的手失控地微微顫抖,臉卻帶着竭盡全力的平靜:“過去的事就讓它過去吧。”

“過不去,除非你願意給我未來。”藍嘉樹這樣回答。

花晚沒再說話,低着頭有一搭沒一搭地揪着裙角。

直到醫生終於從手術室出來通知手術完成,她才跟着藍嘉樹圍到咪咪旁邊。

小貓還在麻藥中沒有醒來,身體被厚厚的紗布裹着,毛色顯得非常暗淡。

花晚看得心疼,追問道:“現在情況如何?”

“切除很順利,接下來還要住院觀察,一般來說動物恢復的速度是人類的幾倍,但它只有五個月大,所以……”醫生摘下口罩說:“我們只能全力以赴。”

花晚點點頭,信誓旦旦:“一定會好的。”

醫生早把這兩個看起來就很搭的年輕人當做情侶,囑咐道:“之後接回家去也要照顧好,按時來複查,你們年輕人要學會負起責任,不然以後怎麼為人父母呢?”

“是。”藍嘉樹笑了笑,伸手摸過眯眯的腦袋,稍微安心。

“我回家了,你守着吧。”花晚自己的藥盒空掉忘記填補,覺得頭暈的越來越難受,只得提出離開的要求。

“我送你。”藍嘉樹這回學聰明了:“我開你車,然後打車回來。”

花晚皺眉:“不用。”

藍嘉樹說:“可是你好像很累的樣子,我不能讓你自己走。”

花晚側頭看向寵物醫院的玻璃,看到自己不怎麼有神採的臉龐,轉而緊張無語。

“最近不是叫老黃調整了作息、不用加班了嗎?你得注意休息。”藍嘉樹怎麼也想不到那麼活潑的花晚會有健康問題,還自作聰明地囑咐道:“女孩子不比男人能熬,你不用非要跟同事競爭的。”

“我什麼時候有上進心了?”花晚翻白眼。

“最好沒有,你不適合上進。”藍嘉樹說。

花晚氣憤:“你說什麼?”

藍嘉樹嘆息:“我覺得你這輩子開開心心地過就很好,我喜歡你不愛跟別人比較、總是能真心祝福別人的性格。”

花晚無言地瞅了他一眼,剛打開車門,就猛地被他搶走鑰匙,不由地追着說:“你下來,真的不用你送。”

藍嘉樹並不聽勸,我行我素地坐到駕駛座上。

回國這些日子斷斷續續地相處,讓他們的關係已然不可控制地再度熟悉起來。

也許花晚自己都沒意識到,她對藍嘉樹的態度越來越趨近於隨便,嘟嘟囔囔地坐到旁邊:“多管閑事。”

藍嘉樹沒說話,等大長腿系好安全帶,才發動車子。

這小車處處充滿了女孩子存在的痕迹,不僅香氣撲鼻,而且擺着各種各樣的玩具和零食,搞得和動物園似的熱鬧。

藍嘉樹失笑:“你在這兒野餐啊?”

花晚感覺非常不舒服,憋着勁兒不願讓他察覺,只能握緊手心在旁邊裝睡。

好在小樹也沒再多言,盡忠職守地幫她把她車子開到家,便又匆匆離去照顧咪咪了。

——

遇到個好人,還是會在命運的捉弄下成為負累。

儘管無論是當初,還是現在,藍嘉樹在感情里扮演的都是那個主動情深的角色,但花晚也真的是發自肺腑地喜歡這個傻瓜,她強撐着想叫他遠走高飛,卻又開始在小樹不容拒絕的眷戀與堅持中漸漸遊離了態度。

這些日子,布偶貓都在養傷中坎坷度過。

每次它稍微好轉,或是有了其他的併發症,藍嘉樹都會給花晚打電話。

聯繫的次數一變多,話題就會從貓轉向別處。

某日藍嘉樹又開始用食物當誘餌,給她短訊說:“你喜歡的那家起司蛋糕,在公司旁邊的酒店裏也開了,我去見客戶時發現的。”

晚上正在家敷着面膜休息的花晚看了看,並沒有理睬。

藍嘉樹依然自說自話:“明天給你買。”

花晚拿起手機皺眉頭,猶豫片刻回復:“我不要,別在公司煩我。”

“我有辦法叫你要。”藍嘉樹發了個賣萌的表情。

“呵呵。”花晚順手冷笑。

“如果你吃到了,可不可以答應我一件事?”藍嘉樹趁機問。

花晚絕不可能在同事面前承認與他相識,不在意地回復“隨便”二字,便摘下面膜,照常在十一點之前進入夢鄉了。

——

隨着開發進度的推移,項目組照舊是熱火朝天的工作氛圍。

蕭雲深最近好像很喜歡那個叫程靈西的程序妹子,整個人都透着聖父光環,在工作方面好說話了許多,甚至還減少了大家的任務,強迫美術組不要苦熬,按時回家處理生活。

花晚便趁機偷懶,除卻把設計稿畫好,大部分時間都在吃吃吃。

這天她剛拆開包心愛的黃油薯片,物業小妹便推着好大一車漂亮盒子來到項目組,開心地說:“藍總請大家吃甜點,大家辛苦了。”

眾人見又是那個很美味的蛋糕,立刻一擁而上的搶拿。

花晚愣愣地瞧着,直到宋悠替她拿了個過來說:“給,你說藍總是不是個吃貨啊,他為什麼總是給我們發吃的。”

“可能是吧……”大長腿很心虛。

畢竟蕭雲深就整天坐在旁邊盯着她,滿臉看透一切的淡定。

唔,心愛的起司蛋糕,還冰冰涼的。

要是不吃,多浪費,而且同事們一定會覺得奇怪……

反正來都來了來,嘗嘗也沒關係……

!!!

好好吃!

對食物抵抗力頗弱的花晚就在這種糾結的心情里不停地吃了起來。

誰知正不自覺地愉悅着,新來入職的策劃寧森卻靠近說:“花晚姐姐,你畫的稿子不行啊,不是我想要的。”

這姑娘學的是金融、對遊戲半點不懂,但因為是寧大老闆的親侄女兒,純屬抱着喜歡蕭雲深的心情故意跑到這裏混日子,誰也惹不起。

“怎麼不行了?”大長腿皺眉。

“我覺得太普通,沒有那種神秘的感覺。”寧森又開始講漫無邊際的話。

這個遊戲場景的設計稿,花晚已經弄了半個月了,從最開始的概念圖,到最後每一步的加工,全都給她發過截圖,但寧森也不知道在忙什麼,基本不太回復,現在終於搞定要拿給3D製作了才來找問題,換誰都會不爽。

花晚不想因此加班,故而心煩:“神秘的感覺是什麼,概念圖的時候你怎麼不說?”

寧森回答:“那時候看不出來。”

花晚從小就畫畫,又是正經科班出身,自覺地雖然算不上大神,但在這些事情上還從沒出過問題,所以把最開始大色塊堆疊的概念圖和最後精細的成稿翻出來說:“有什麼看不出來的,你告訴我除了細節還有哪裏不一樣?”

“可是就是不行,要不你重新畫吧。”寧森屬於小公主脾氣,講話很不招人待見。

“你說的輕巧!誰愛畫誰畫!”花晚生氣了。

大家見她們越吵越厲害,忙出演勸解。

被寧森明戀的蕭大神淡淡地看了眼,主持公道:“稿子沒問題,如果要新的設計圖,策劃部就提新需求,慢慢往後排期吧。”

寧森噘嘴:“可是我這個月的版本要用啊。”

“那你就自己搞定!”花晚脾氣向來不好,把數位筆一扔,就站起身走了。

她完全抱着大不了不幹了的心情,並沒有想到這件事會因自己的不肯圓滑而越鬧越麻煩。

——

公司就是社會的小縮影,三教九流什麼樣的人都有。

跟寧森的不愉快並不是花晚上班以來頭一次跟同事發生爭執,她料得到那位大小姐仗着親緣關係,肯定會讓這事會不了了之,所以只不過在附近溜達着喝個咖啡、買個水果。

誰想到再回辦公樓,卻瞬間被慌張地宋悠拽住:“晚晚,糟了糟了。”

花晚吸着星冰樂:“糟什麼?”

“你走以後,寧森又跟蕭老師吵個不停,靈西看到就去勸來着。”宋悠報告道。

“對呀,我在星巴克還遇上靈西了,剛跟她罵完寧森那個傻逼。”花晚頷首。

“結果寧森竟然說靈西是個瘸子,一下子把蕭老師也惹怒了,現在辦公室沒人敢說話。”宋悠滿臉無奈:“所以你之後一定要少講兩句。”

“阿西吧……世界上怎麼有這種禍害呀,正經事什麼都不會幹,就知道找麻煩。”花晚覺得很頭痛:“你不知道蕭老師在追靈西嗎?他那個人看起來很好說話,其實挺有脾氣,現在我有種不祥的預感。”

“什麼預感?”宋悠雖然只做特效不畫畫,也跟蕭雲深學了很多技術,還挺喜歡這個領導的。

“一山不容二虎唄。”花晚回答。

“那蕭老師是藍總請來給我們坐鎮的,總不可能因為一個老闆的親戚,就損兵折將吧?”宋悠開始發愁。

“算了,我先去認個錯。”花晚覺得這人事關係雖然複雜,但也沒到無法處理的地步,故而大大咧咧地笑了笑,繼續喝起了咖啡。

——

誰曉得次日被欺負哭了的靈西壓根就沒來上班,按時出現的蕭老師倒是心情愉悅的詭異模樣,只是原本好端端的左手纏着厚厚的紗布,看起來傷的不輕。

花晚正吃着包子當早飯,疑惑地問:“發生什麼?這是什麼玩法、什麼套路?”

蕭雲深在電腦前抬頭,笑而不語。

他不僅不復昨日的陰雲密佈,還顯得得意非常,叫花晚驚奇這位大神是不是因禍得福,追上了個靈西那個內向的小妹子,追問說:“咦,難道你得手啦?不會吧?”

“好好工作。”蕭雲深起身後拿手裏的幾頁白紙拍了她腦袋一下,款款而去。

花晚滿頭霧水地坐下,開始邊打聽邊琢磨,這事兒不是不是已經因為有情人終成眷屬而塵埃落定,卻在十幾分鐘后忽然接到藍嘉樹電話,她心頭泛起不安的感覺,覺得肯定跟蕭老師有關係,只能跑到沒人的走廊放低聲音接起:“討厭,我說了在公司別跟我講話,你有毛病?”

“你那了不起的師父要辭職,說什麼交了女朋友,是誰?”藍嘉樹的聲音顯得很煩悶。

“什麼?!真的嗎?”花晚很吃驚,發現師父果不其然還是任性了起來,鬱悶地回答:“程靈西喲,不過她今天沒上班。”

藍嘉樹大概是去員工系統里查了查,問道:“你們組的高級客戶端程序?”

“嗯。”花晚肯定。

“我去找她聊聊。”藍嘉樹明明自己也很急,卻安慰她說:“沒關係,我不會讓蕭老師的走的,你不要擔心。”

花晚哭笑不得地掛了電話,靠在牆邊發起呆。

她再怎麼崇拜蕭雲深,也不過就是個粉絲兼朋友罷了。

這位大神的離開對於還沒在公司站穩腳跟的藍嘉樹才是致命傷,他這傻瓜,還有閑心關心自己的想法。

——

忽然消失的蕭雲深叫花晚整天都惴惴不安,項目組也因此而議論紛紛,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波動,她下班時已經過了晚飯時間,有點魂不守舍地晃悠到車邊,忽然被人從後面大力抱住,先是本能地嚇得掙扎,而後才意識到正是藍嘉樹,不由皺眉:“你幹什麼,這附近全是公司的車,你瘋了?”

“那又怎麼樣,叫他們看好了。”藍嘉樹滿臉無所謂。

花晚無語,任他跟着自己坐進車裏,忍不住問道:“蕭老師的事情怎麼樣?”

“搞定。”藍嘉樹說:“他女朋友意外的好講話,大概是回家勸了勸,他又把辭呈撤掉了,應該會做到年底,只要我把寧森調走就夠了。”

花晚失笑:“靈西就是個軟妹子,蕭老師真是給自己找了個軟到不行的軟肋。”

藍嘉樹沉默片刻,忽然說:“我也是。”

花晚明知故問:“你也是軟妹子嗎?”

藍嘉樹懶得與她逞口舌之快,長嘆口氣:“蛋糕你也吃了,答應我的事情可以完成嗎?”

“我沒吃,也沒答應你什麼事。”花晚無情拒絕。

“下周末是我媽媽的祭日,我已經好多年沒給她掃過墓,我爸又去了瑞士回不來,你可以陪我去嗎?”藍嘉樹自顧自的提要求。

花晚微怔,如果是約會之類的事情,她當然可以置之不理。

可是提到小樹的媽媽,又忍不住心軟。

最後答案不出人所料,她說:“就這一次。”

“咪咪的傷口好了,前天帶它去複查過。”藍嘉樹鬆了口氣,報告起布偶貓的近況。

“能跑了嗎?”花晚還是狠關心它。

“嗯,早晨還給我在枕頭邊放了只螞蚱,不知道從哪裏捉的。”藍嘉樹滿臉無奈。

花晚立刻笑起來:“那是它愛上你了呀!”

好像很久沒有見過她如此輕鬆而生動的表情了,藍嘉樹眼裏倒映着那抹明亮的笑意,忽然湊上去親了下她的唇,然後在大長腿生氣之前拉開車門:“我還有事要忙,你早點回家休息吧,晚安。”

花晚愣愣地瞧着他離開,欲言又止。

其實她始終都明白,兜兜轉轉這麼多年,自己所愛的,一直都是藍嘉樹,從未改變。

只是老天發的劇本好像並不是喜劇,為了這份愛,她流的淚水,比笑容多太多。

——

掃墓那天,北京剛下過一場雨,使得夏季炎熱空氣透出了久違的清涼。

明知道這是種很親密的行為,想保持距離就不該來。

但花晚在有生之年,很希望看看他媽媽是什麼樣子,還有現在的他,對待這場多年前的死亡是怎樣的態度,所以特意在頭一天買了束漂亮的百合花,又換上了黑色的連衣裙出了門。

沒想到藍嘉樹那傢伙竟然等在樓下,看到大長腿的身影就按了按車笛。

左鄰右舍這些閑散大媽可不是吃素的,花晚忙走過去進了他的車:“不是說好在墓園見嗎?”

“太遠了,不安全。”藍嘉樹說著便踩下油門。

花晚抱着百合坐在旁邊,不曉得是不是沉默更加適合今日的氛圍。

但藍嘉樹的態度比她想像中輕鬆:“你怎麼知道我媽喜歡這花?”

“你說過的。”花晚回答。

“是嗎?”藍嘉樹跟她講過太多自己的事了,多到甚至有些記不清楚。

花晚忽然問:“你知道我要是掛掉,該帶什麼花去祭拜我嗎?”

藍嘉樹唯獨受不了就是她口無遮攔的這股勁兒,不由皺眉:“你不胡說就難受是嗎?”

花晚沒像從前那樣道歉,而是低頭小聲道:“反正你從來沒給我買過花。”

藍嘉樹輕輕側視,不知道大長腿說的這幾句話到底是什麼意思,便也只能暫時陷入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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