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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試問哪個女孩在身在異地的酒店,於黑暗中獨自醒來時,看到床邊站着個打男人會不害怕?

花晚這次到西安團建本就被自己的胡鬧折騰的不行,又因身體難受而睡不安穩,忽而半睡半醒地睜開眼睛,看到屋裏高大的身影,嚇得立刻尖叫着往旁邊爬,半晌又看清那竟然是藍嘉樹,不由懷疑這是不是在做夢,結巴道:“你……你……”

藍嘉樹大概剛剛進來,尷尬道:“我吵醒你了?”

花晚在懵逼的同時簡直火冒三丈,伸手打開壁燈:“你怎麼在西安,怎麼在我房間裏!”

藍嘉樹穿着便裝,只拎着個簡單的背包,理所當然地說:“蕭老師告訴我,你昨晚跟人打架,又進警局,我來看看你,是他給我的房卡。”

這次團建住得比較奢侈,每個人都是單間,但為了團隊安全,所有備用房卡都被老黃收着,也不知道他們倆是怎麼搞到手的。

花晚驚魂未定,呆坐在那兒整理好凌亂的長發,呼吸仍有些混亂。

藍嘉樹遞給她一杯水:“你還好吧?”

“有什麼不好,你是來看我,還是想嚇死我?”花晚氣個半死,睡意也沒了,低頭瞧了瞧時間,發現才清晨五點,態度便更加惡劣的說:“你出去,不然我報警。”

“隨意,如果你不介意大家發現我在這裏,叫我去哪兒都成。”藍嘉樹在她面前早就不要臉了。

花晚講不出話,仍然跪坐在床中央愣神。

藍嘉樹坐到她旁邊,仔細打量了這丫頭片刻,見她並沒有受傷,這才稍微放心。

花晚知道自己每天早晨起來時的臉色都慘白到可怕,不由關上壁燈,重新爬進被子裏裝死。

“出門在外,為什麼和陌生人打架?”藍嘉樹摸住她的頭。

“我就吃了頓羊肉串,他們想收我三千塊,憑什麼吃這種虧?正好試試新買的防狼噴霧好不好使……”花晚精神崩潰地趴在枕頭上嘟囔:“你到底要幹嘛啊……我想睡覺……”

藍嘉樹竟然如同學生時代那般,順其自然的躺在她旁邊:“我又沒不讓你睡。”

因為氣憤,花晚的臉上反而浮現出了點血色,她皺眉瞪着藍嘉樹:“你覺得自己這樣對待女員工沒問題嗎,再不滾我要告你性騷擾。”

藍嘉樹笑了:“可以,我再提供點證據。”

然後趁着花晚根本沒反應過來的功夫,就拉開被子,抱住只穿着單薄睡裙的她。

結果原以為的溫香軟玉,卻是具明顯發涼的瘦弱身體。

藍嘉樹握住她推搡着自己的冰冷的手:“你不要開着空調睡覺,為什麼凍成這樣子?”

花晚的眼睛裏閃過絲驚慌,不敢講話。

“怕什麼,你不情願我不會強迫你的。”藍嘉樹仍舊摟着她,用着力氣不顧她掙扎。

花晚實在是頹了,縮在那兒小聲問:“你不上班嗎……看也看了,可以走了吧?”

“傍晚才有個會議,中午飛回北京就來得及。”藍嘉樹回答。

花晚愣愣地,沒想到他真的只是躍過萬水千山來瞧自己一眼。

藍嘉樹撫摸着她順滑的長發說:“睡吧,一會兒我就走。”

花晚剛才折騰一番,又陷入了體虛頭暈的感覺里,大概是他溫暖的懷抱太舒服了,竟然再度閉上了眼睛,沒出息地迷迷糊糊跌入了夢鄉。

這一覺,在安靜的酒店房間裏有點一睡不起的意思。

始終保持着清醒的藍嘉樹胡思亂想過很多,到了九點才輕手輕腳地起身,幫她把被子蓋好,準備打車回去機場。

蕭雲深肯定跟老黃編了瞎話請假,大長腿的手機始終未響。

他走到梳妝枱前,拿起那個已經很舊很小的IPHONE瞧了瞧,又打量花晚丟在旁邊亂七八糟的化妝品和護膚品,好像仍是讀書時喜歡用的那幾個牌子,他對此並不了解,反而被其中一個萌萌的隨身首飾盒吸引了目光。

大概是心有靈犀,小樹伸手就將其打開,之間裏面除了有些耳釘和項鏈外,最底下還藏着枚鉑金戒指,那枚他最熟悉的戒指。

往事歷歷在目,歲月不可回頭。

回首看了眼床上仍在安睡的花晚,他竟然伸手把那戒指拿出來,裝進了自己兜里,然後才拎着包悄無聲息地離開,來去匆匆地消失在了西安的酒店。

——

心愛的東西丟失,粗心大意的花晚竟然是在第一時間發現的。

她起床后確認藍嘉樹已經走掉,便像往常那般,打開永遠拿在身邊的首飾盒。

雖然分手后就不能帶了,但這人生中所收到的唯一一枚戒指,是大長腿最寶貝的東西,她只要有時間獨處,就會摸出來偷看。

結果這日,竟然……

“咦?”花晚握着首飾盒瞬間慌神,把裏面的東西全都倒出來,確定沒有戒指的身影,反而開始冷靜,咬牙切齒地自言自語:“藍、嘉、樹,你這個小偷!”

——

團建後項目組又陷入了忙碌,好在蕭雲深用人計劃得當,不會給她過於沉重的工作,還經常指導花晚的技法,叫她事半功倍。

可惜快成空中飛人的藍嘉樹又跑去了美國談版權,好多天不見蹤影。

花晚偶爾鼓足勇氣繞去副總裁辦公室,看到重重玻璃牆后空蕩的辦公室,又忍不住失落。

她當真很想把戒指要回來,所以某次終於在走廊看到他久違的身影,立刻不顧其秘書姚娜還在旁邊,立刻攔路罵道:“還給我!”

“你先去幫我訂位。”藍嘉樹把姚娜打發走,而後明知故問。

“戒指。”花晚並沒有開玩笑的心情,表情嚴肅地伸出手。

“你不是說過,便宜的東西,並不想要了嗎?”藍嘉樹說道。

“是你說的,給我的就是我的!”花晚氣惱:“好賴是金戒指,我拿去當鋪賣了也不給你!”

“竟然記得這麼清楚,但我不會再把它給你了。”藍嘉樹這樣講完,就邁開步子。

“站住!”花晚急了,拉住他的西服袖子。

“還叫我不要在公司拉拉扯扯?”藍嘉樹回頭笑:“我會給你換一枚鑽石的。”

“少胡攪蠻纏了!”花晚被他近來的表現逼得快瘋掉。

“那你就對我坦誠,不然我想怎麼樣,你也管不了。”藍嘉樹彎起嘴角,揚長而去。

被丟在原地的花晚全然無計可施,茫然地站過好久,才步履沉重地往項目組走去。

——

有情人終成眷屬眷屬這種美夢,是所有善良的心靈都期望的結果。

身為當事者的花晚,當然比誰都希望如此。

藍嘉樹的回歸,和那彷彿超脫了歲月的真摯感情,任何一個女孩子都會心動。

如果可以,她簡直想用自己的所有去換取和他白頭偕老的機會。

但她……其實什麼都沒有。

距離上次做骨穿,又是三個月。

這種常人很恐懼的事情,花晚已經習以為常了。

她趴在病床上,緊緊地拽着床單,忽然跟陪同着的王主任說:“我想做個全面檢查。”

王主任關心地問道:“怎麼,最近感覺不好嗎?”

“畫畫的時間比較長,總是頭暈,特別是情緒不穩定的時候,一點力氣都沒有。”花晚到了這個份上,已經不會諱疾忌醫了。

王雯在旁邊着急:“哎呀,你怎麼不早說,工作就趁早辭職吧。”

花晚笑了笑:“你別吵,去找我大姨吧,一會兒完事兒我去叫你,拜拜。”

王雯照常絮絮叨叨,最後敵不過女兒發脾氣,只能鬱悶地離去。

花晚的表情難得沉靜,等到把所有檢查都做完,才認真地跟王主任聊天:“難道我永遠都治不好了么,是不是這樣拖着,也可以拖很久很久……”

“怎麼忽然開始心急,你要保持好心情,否則只會讓病情更糟。”王主任頭髮已經花白,擦了擦老花鏡回答:“這些問題我都沒辦法給你肯定的答覆,因為除了骨髓移植,MDS沒有其他根治的可能。”

“可是沒有合適的配型啊……”花晚低下頭:“因為我想談戀愛,我想結婚……可我又不捨不得讓對方傷心,五年前,真的以為自己快要死掉,就那樣放走了他,可是現在、現在還是進退維谷的境地……”

人世間的悲歡離合,做醫生的看得最清楚,王大夫對這個樂觀堅強的孩子很有好感,他輕聲說:“每個成年人,遲早都會學會面對人生種種境況,既然你們感情這麼好,為什麼不讓他知道,讓他自己決定呢?你曾經為他選擇了答案,現在又想替對方做選擇,其實這種無私,也是種自私,你明白嗎?”

花晚抹掉臉上的眼淚,為難的頷首。

“爺爺明白,怎麼都是兩難,但你一定要把治療放在首位上,工作、感情和其他的東西,如果不好好活着,如何有希望?”王主任安慰說:“正好今天能做的檢查都做了,等結果出來,我們再看看情況。”

“嗯,麻煩您了。”花晚使勁兒憋住自己的情緒,不希望自己給對方帶去困擾。

她在心裏想像着藍嘉樹知道所有真相時的表情,卻全然想不出來。

因為藍嘉樹對愛情任意一種幻想,都有一輩子那麼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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