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六章：庭審
“誒，你說，今天的審判會順利嗎？”一個來自奧特蘭克王國的普通勛貴，馬丁達·科林，向身邊的朋友詢問道。
“你問我，我問誰。”這是一位洛丹倫王國的小貴族，阿萊克斯·阿松巴隆加。
“那你就沒有一點兒內幕消息嗎？那個人的，或者是已經收集到的罪證之類的。”
阿萊克斯忍不住翻了一個白眼，他示意同伴加快腳步，提前趕到公審大會的會場，不要給大貴族和大領主們留下不好的印象：“你想多了，這種事情遠不是我的級別能夠接觸到的，而且別說是我了，就算是巴尼爾領主大人也沒有提前得到一點兒有用的消息，只是知道似乎是達拉然的四位議長閣下親自在看押那個人！”
“哇哦！”馬丁達半掩着嘴驚呼了一聲。
“噓！安靜！你是想把我們的臉面丟盡嗎！”阿萊克斯趕緊拉了一把失態的馬丁達。
“呃……”馬丁達面色一窘，他左右看了看，發現自己確實引起了附近的貴族們的注意，連忙一一行禮致歉。
此時，在去往公審大會的石階道路上，有資格與會旁聽的人族七王國的貴族、領主、勛貴，全都保持着肅穆的神情，最多也就是和相熟的同伴低聲交談幾句，根本沒有敢大聲喧嘩的人。
“呼……嚇了我一跳。”
“你也真是的，一個消息而已，一驚一乍的！”阿萊克斯很不滿，連帶着他也被幾個人用怪異的目光打量了一番。
馬丁達學聰明了，他壓低了聲音：“那可是議長啊！整整四位議長啊！七王國中的至強大魔法師！現在竟然會去共同看押一個人！”
阿萊克斯的表情出現了短暫的錯愕，看上去有些複雜，他張着嘴，醞釀了半天，才低聲感慨道：“所以，你以為那個人是普通人嗎？唉，如果不是出了這樣的事情，他可是七王國中的至強者啊！”
馬丁達聽得一愣，他不是洛丹倫人，對黑木崖的神跡，對塔奎林的賭鬥，並沒有直觀的印象：“呃……你這麼說我倒是想起來了，早前那個人似乎是被稱作‘人族半神’來着，不過這個名頭難道不是誇大的嗎？”
“唉……你不懂。”阿萊克斯不想再解釋什麼了，帶着自己的朋友再一次加快了腳步，“快走吧，就要到了。”
“噢。”
馬丁達和阿萊克斯的對話，只是今天發生在洛丹倫，發生在整個北方大地，萬千對話中的冰山一角。
幾乎沒有對這次公審大會漠不關心的人，和上一次在洛丹倫王城舉行四族結盟會談時一樣，能趕來的都趕來了，實在沒有空閑和辦法趕來的，也都在等着最新消息。
而這個幾乎，當然還包括了基數更大的低級階層。
維達武器店今天歇業了，岡瑟爾·維達和瑪爾達·維達夫婦，以及他們的好朋友兼維達武器店的鑄造師吳平，一起趕到了審判庭外面的中心廣場。
此時，在人山人海的中心廣場上，氣氛卻是與上一次四族結盟會談時的歡快和興奮截然不同。
沉悶，壓抑。
彷彿有無數股暗流正在洶洶湧動。
聚集在這裏的人基本上都是平民，職業有商人、農夫、冒險者、各行各業的工人，等等，等等。他們雖然不能進入王庭，沒有實時旁聽公審大會的資格，但他們都在等着一個結果。
“吳，你說那個人到底是不是刺殺爵士的主謀啊？”岡瑟爾說不出自己的心裏是個什麼滋味。
要說哪些人對洛薩爵士的離世最為義憤填膺，最為怒火熾盛，絕對是將洛薩爵士視作恩人，一路跟隨洛薩爵士逃難至北方的故暴風城遺民們。
吳平微微有些失神，他這幾天回想了好幾次和奧斯的那場切磋，心裏自然有着屬於自己的判斷。他搖了搖頭，語氣篤定：“我始終認為他不是兇手。”
岡瑟爾拉了拉吳平，示意吳平不要說話太大聲，周圍可都是故暴風城遺民呢。然後，他捂着自己的額頭，追問道：“可是……可是你說的什麼劍意，這種東西除了你之外我就沒有聽別人說起過，而且這種東西真的能用來當做判斷一個人的標準嗎？”
吳平不為所動，不大在意周圍由故暴風城遺民們新近組建的，名為暴風復仇會的組織：“尚喜師傅對我說過，從一個人出招的方式中就能看出這個人的心境修為，而那人的劍術充滿了自然氣息，一招一式平直無巧，浩浩湯湯，就像是一條波瀾壯闊的大江。我實在是無法想像，這樣的人怎麼可能會使用陰謀詭計暗害爵士。”
岡瑟爾和瑪爾達相視一眼，齊齊苦笑：“啊啊，你又來了，你老師教你的這種說話方式我們根本就聽不懂啊！”
吳平搖了搖頭，反問道：“你們還記得那天的切磋嗎？”
維達夫婦點了點頭。
“那天，我只是依靠天賦和后發制人的優勢稍勝了一籌，可他卻能及時收手，直接坦誠自己的不足。以他當時的地位和實力，單隻做到這一點，我就相信他不是姦宄小人。”
“這，好吧……”岡瑟爾勉強認同了吳平的話，“可是沒用啊！”
“是的，沒有用，我沒有資格出庭作證，即便是能出庭作證，我的話也不會被諸位陛下所採納。唉，靜待結果吧。”
“嗯。”
一旁，新近組建的暴風復仇會，還在四下串聯，散發著傳單，一旦出現黑幕，他們就將舉行遊行示威活動，勢必要為洛薩爵士討回一個公道！
……
“肅靜！”
仍然是上一次舉行四族結盟會談的圓形議事大廳，雄偉卻又不失華美，通體由魔法花崗岩建造而成，即使再過一萬年的自然歲月，這座議事大廳也不會被風霜雨露所腐蝕！
不過這一次的公審大會，泰瑞納斯·米奈希爾二世將不再擔任主導者。畢竟，今天要公開審議的嫌犯，都是洛丹倫王國的大貴族。
因此，發出這道威嚴聲音的主審官，正是性格強勢，說一不二的庫爾提拉斯之王戴林·普羅德摩爾。甚至他挑選的書記官，也是他非常欣賞的一名聖騎士，是與他性格比較接近的賽丹·達索漢。
“肅靜！”
戴林環顧四周，洛丹倫國王泰瑞納斯、吉爾尼斯國王阿基巴德、奧特蘭克國王艾登、激流堡國王老托拉斯、暴風城國王小瓦里安、以及肯瑞托議會的四名議長，已經全部就位。
“那麼，勞煩安東尼達斯閣下、費德里閣下、蘭德澤爾閣下、雷克斯閣下，打開黑鐵禁魔室，釋放嫌犯奧斯瑪爾·加里瑟斯。”
一切都在按照流程走，在議事大廳外面旁聽的七王國貴族，全都屏息以待。
“衛兵，將嫌犯海克·加里瑟斯、伊姆拉崔·瑞文戴爾、娜塔莉·加里瑟斯、安娜絲塔麗·瑞文戴爾，奧里克斯·瑞文戴爾帶入庭審會場。”
“是，陛下！”
“是，陛下！”
議事大廳外面，奧斯的舅舅約瑟夫·雷德帕斯的雙手驟然一抖，只這一會兒，他的額頭上就已經滿是汗水了。
幾分鐘后，被釋放出來的奧斯見到了自己的親人們，但是令他感到訝異，同時更令他感到憤怒的是，安娜絲塔麗夫人，以及教父從旁支中過繼的兒子，算是他的弟弟的奧里克斯，居然都成了嫌犯，都要接受庭審！
“奧斯！你……你……”自從上次一別，娜塔莉夫人終於見到了自己朝思暮想，日日擔憂，日日為之祈福的兒子。
可是！
可是自己的兒子為什麼會變成這副模樣？
身體看起來異常虛弱，並且還鼻青臉腫，衣服上沾染着斑斑血跡！
“奧斯，奧斯，嗚嗚嗚……你這是怎麼了？！”
“鏗！”
然而，當娜塔莉夫人想要撲到奧斯身前的時候，守衛在旁的衛兵們竟然橫起了長戟，禁止雙方接觸！
海克緊張地抱住了自己的妻子，怒氣沖沖地瞪向衛兵。
瑞文戴爾男爵同樣怒氣勃發，這四天以來遭受到的待遇，以及現在親眼見到的這一幕，讓他忍不住立刻爆發了出來：“私刑！？你們竟然敢在庭審召開前動用私刑！？你們是要屈打成招嗎！？”
議事大廳外面一片嘩然。
主審官戴林面色不虞，他和其他幾位擔當副審的國王們，齊刷刷地看向了四位肯瑞托議會的議長。
蘭德澤爾目光平靜地應對道：“教子復仇心切，可以適當理解。”
一句話，國王們又齊刷刷地看向了年輕的瓦里安。
“是我做的！”瓦里安不會否認自己做過的事，仇視的雙眼依然緊盯着奧斯，“比起他做的事，我還差得遠！”
議事大廳外面，愛維爾頓時擔憂了起來，耳邊能夠聽到的話，雖然也有一些是贊同了瓦里安的行為，但更多的卻是在評價瓦里安過於莽撞，並且濫用暴力，沒有國王風度。
一時間，一位國王當眾承認毆打嫌犯，致使庭審在一開始就陷入了尷尬的氛圍。
瑞文戴爾男爵當即抓住時機，他故意扭頭看向奧斯，大聲咒罵道：“我說過什麼？！啊！我給你說過什麼？！讓你不要出頭，不要出頭，聯盟是沒有你就打不了勝仗了嗎？現在可好了，洛薩爵士不知道是被誰害死了，戰爭也即將結束了，我們兩家卻要完蛋了！”
“嘩！”
旁聽席上瞬間爆發出了無比巨大的、紛雜的議論聲。
“瑞文戴爾閣下是什麼意思？”
“我怎麼聽着好像感覺不對勁兒！？”
“陰謀！我早就覺得有隱情！”
“他是故意這麼說的吧？就是為了混淆視聽！”
“肯定是了，伊姆拉崔真是為了脫罪什麼話都敢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