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四章

第一百二十四章

花聽跟着簡亦去了趟南京。

當車子在這座被標記為“簡氏”公館的庭院大門前停下,施因愛居然一副這屋女主人風範帶她四處參觀了一遍。

這座簡公館共有樓房兩幢,迎院門這一幢為西式二層樓房,裏面一幢為西式三層樓房,青磚清水外牆,房頂鋪着與眾不同的魚鱗瓦。院內還有平房四進,供仆佣與勤務兵居住的。共計6層22間房,總建築面積有700多平方米,是極為氣派醒目的一處豪華公館。

雖然這些花園洋房在花聽眼中看來並無多少新意,但是這座簡氏公館的規模與氣派,還是大大地超出了她的預料。

不過想起那日吃烤鴨的時候簡亦對她說的那番話,想想不免有些好笑,“簡亦,你是哪來的自信說保證我會喜歡?”

“女孩子不都喜歡城堡式的建築么?”想不到他還有顆王子心。

“去死!”花聽一手章魚爪拍他臉上,“老子沒有公主夢。”

簡亦笑嘻嘻地接掌,道,“我讓你做公主。”

翻完白眼,令她驚訝的是,施因愛這小妮子還挺輕車熟路地從簡公館的走廊這端快速繞到了長廊那端,而後開了一扇房門進去,自然而然地拉開櫥櫃大門,裏頭居然清一色女士晚禮服。

在衣櫥里細緻地挑選了好半天後,施因愛脫下自己今天這一身褲裝,換上了一襲收腰系帶的西式洋裙。裙子的長度在小腿中部,質地是柔軟的白色真絲,裙擺下方綉滿一排鮮艷的紅玫瑰,整體效果既精緻又美觀。

對鏡端詳時,施因愛對自己的這一身形象是滿意的,她穠纖合度的好身體也是適合穿裙子。收腰的款式襯出了輕盈的楊柳細腰,中長的裙擺下露出兩隻筆直纖細的小腿,腿部肌膚嫩白如玉。平時褲裝顯示不出來的優點,在裙裝中均展露無遺。

換好一套裙裝,施因愛頗為滿意地轉過身,朝斜倚在門框前的花聽說道,“我平時比較忙,南京上海兩地飛,簡亦便給了我他這兒的鑰匙。”

花聽聳聳肩,“那又能怎樣呢?”

施因愛也發現了自己剛才那番話中的刻意程度過於明顯,因而不自然地撫了一下裙擺,盡量若無其事地笑道,“你不覺得自己的處境很危險嗎?白小姐?”

“危險?”呵!這種套路,老子見得多了,“我並不覺得我的處境有什麼危險的,這一點相信你也應該能夠看得出來。”

“是嗎?”施因愛嫣然一笑,“你可以忍受你丈夫身邊有一位紅顏知己嗎?”

“你確定你是他的紅顏知己而不是同事,或者是……搭檔?”

施因愛愣了一下,門外長廊處響起了簡亦的催促聲,“麻煩兩位快點,沒時間了。”

夜幕四垂,彼時作為一國之都的南京依然車水馬龍,熱鬧非凡。大街上走動的人們或穿着長袍馬褂;或穿着旗袍洋裝;還有不少穿中山裝的年輕學生。馬路上的交通工具有人力黃包車;有錳鋼白瓦蓋的腳閘自行車;有馬達轟鳴的汽車;還有馬蹄達達的馬車。好一派富麗繁華景象!

不過後一番景象就不同了。

在21世紀的時候,花聽曾經看過不少以民國為背景的電視電影。知道彼時的南京上海北平等繁華都市看似歌舞昇平,其實並不太平。可真正來到這個時代后,她才發現何止是不太平,簡直是十分不太平。

街上經常有耀武揚威的洋人,把中國人當狗一樣呼來喝去;晚上經常有幫會械鬥,天亮后馬路上總能看到可疑的斑斑血跡;巡捕們總是蠻橫無禮地走在大街上,動輒揮舞警棍打人——當然是最弱勢的底層窮人,有時候打死了人都不當一回事的。

這些現象不管是在上海還是南京街頭,都時常發生。

簡亦此刻要去的,據說是長樂路上的一家堪比上海百樂門的大型歌舞會所。

由於他的任務時間緊迫,第二天一早便要離開南京回上海,於是這小子舍了轎車,在去歌舞會所的路上順便帶花聽好好逛逛。

彼時南京城最繁華的地方莫過於夫子廟秦淮河一帶,花聽在21世紀的時候就已經興緻勃勃地去逛過好幾次了。古香古色的夫子廟熱鬧非凡,琳琅滿目的風味小吃地道又美味。秦淮河則是愈夜愈美麗,畫船蕭鼓,晝夜不絕。真正是“槳聲燈影連十里,歌女花船戲濁波”。

一路上皆是人間煙火氣十足的老南京景象,可堪欣賞。

21世紀的時候她尤其喜歡踩着黃昏的影子在這些古老街巷間散步。青石的地板;斑駁的粉牆;鵝黃的夕陽;偶爾有不知何處飄來的江南絲竹聲裊裊入耳;光陰在這一刻是沉靜的,優美的,成為這個亂世中一份難得可貴的婉約情調。

別看她平時大大咧咧,平下心來也是柔和而靜美的。

但是她覺得,南京城雖美,也比不上她對上海的情意來得深重。

以前她不懂太爺爺跟太奶奶的老上海情結,現在輪到自己,也終於是患上了濃重的“老上海情結”或是一股地地道道的“老上海腔調”。

這種濃重的老上海情結要怎麼說呢?假如你在21世紀,你可以挑一個陽光迷濛的中午,到外灘附近的老樓里去看門廳里的信箱大陣。老式的紅色大樓從外面看,像是一個老將軍,在紀念日的時候又穿上了軍服。走到裏面,陽光斜斜地跟進來,照亮了地板和廊柱,上面還雕着巴洛克式的花紋呢,裏面嵌滿了陳年的灰塵。然後,你可以看到整個門廊的牆上,一直到樓梯上,一個個,掛滿了不同顏色、不同式樣、不同房間號和姓名的自製信箱。

它們多得像冬天的晚上流滿了水汽的窗玻璃一樣。

復古而美好。

在現代上海,有一類上海懷舊的年輕人,他們知道懷念租界時代是不對,於是他們不說這個詞,他們稱那個時代的老上海為“30年代”。

上海每棟老房子的拆除,淮海路被移走的每棵梧桐,美國快餐在上海的每個分號的開張,他們都是最堅決的反對者。

有時候他們不被其他的上海人所理解,然而花聽知道,他們看到的是,從前生活留下的點點滴滴,是最精緻而難以抹滅的;他們就這樣靠着對舊東西的想像而成了懷舊的人。而這座城市破敗而精美的建築,就是他們懷舊的理由。

“怎麼走神了?”簡亦拿五指在她眼前晃。

“沒什麼。”不忘從這小子手上接過一顆五香蛋。

“待會兒花妹妹你只需坐着喝杯東西就或者是吃點東西就好。”

“放心,我也懶得干涉你們。”

其實這家在長樂路上的大型歌舞廳除了外觀上的古舊老式,內部裝修同百樂門幾無二至。

想是這個年代的歌舞廳都是這番模樣吧。

花聽隨意挑了個位子坐下,簡亦便帶着施因愛去同另一側沙發上的一位油頭中分啤酒肚的中年男子打起招呼,兩人不知是扮演情侶還是什麼的,施因愛居然自然而然地挽上了簡亦的胳膊。

花聽一咬牙,便是一杯烈酒下肚。

他倆倒更像是一對夫妻檔特務啊,她在心裏冷嗤道。

舞台上的幕布分開,音樂奏了起來,舞女從台上一角緩緩走出,一切都跟百樂門相似。

台上的女人姿色不比百樂門的妖嬈,倒也風情萬種。差別在於眼神,有些恍惚,有些茫然,甚至有一些不堪重負。她的睫毛靜靜地垂着,一點一點地扇動,像慢慢過濾一些沉重的心情。

舞枱燈光逐漸地暗淡下去,似是要刻意營造出一種悲傷的氛圍;舞女依然深情款款地歌唱,賓客談笑暢飲,然而她所熟悉的一聲槍響,在這一秒鐘內令全場賓客無不陷入了一場恐慌。

音樂聲戛然而止,廳內燈光卻未反應過來,花聽只聽到了疾奔而來的腳步聲,很快又看到了五六個手持長刀的大漢出現在眼前。他們清一色黑衣黑褲,黑布蒙面,只有手中的長刀在燈柱下反射着冷白的寒光。

幾個刀手一露面,二話不說就舉起長刀一起朝着簡亦撲了過去。簡亦擋在施因愛面前,手腕一翻,揮出一根縛在胳膊上的細細鐵鏈,瞬間纏上一柄原本屬於對手的長刀,拽過來為己所用。持刀在手,他眸中精光大盛,快如閃電地與幾個刀手混戰在一起。

雖然以一己之力應戰數人合攻,但是簡亦的動作要比他們快得多,身手也靈活得多。所有砍向他的利刃都被他滑溜如泥鰍般地避開了,而他揮舞的刀鋒帶着宛如閃電似的光芒一掠再掠,快得令人根本來不及躲避。(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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戲迷民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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