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二章
這樁桃色新聞的勁爆問世,除了周祁光被撤職查辦外,南香玉也被顏面受損的簡茂生給一紙休書休掉了!
在休書之前,簡茂生同樣是動用了簡家家法,抽了南香玉二十大鞭,卻依然解不了心頭大恨。
沒辦法,誰讓最近上海灘最著名的“綠帽男”非他莫屬。他如果對此表現得完全不在乎,人家會以為他戴綠帽戴得很爽,那就更要被人看笑話了。
出事第二天,也就是周一,在新政府的例行會議上,連一向不喜八卦的楊主任都直統統地對他說道,“老簡,你家那個小的也太膽大妄為了,這才從良嫁了你幾天啊!就敢在外頭偷人!我要是你,非把她剝光了浸豬籠不可。”
有人一邊抽着水煙一邊點頭附和道:“是啊,對這種不守婦道的女人,就應該送去沉塘。這樣才能彰顯出你男人大丈夫的威風。”
簡茂生陰沉着一張臉,不說話。
楊主任目光銳利地瞥了簡茂生一眼,而後慢吞吞地開口道:“老簡啊,這是你的家事,論理我不該多嘴說什麼,是我多管閑事了。你要是不愛聽,就當我什麼都沒說過吧。”
簡茂生僵僵一笑,“老楊開了金口賜教,我哪有不聽的道理?”
在新政府開完例會離開后,簡茂生一鑽進自己的轎車,整張臉就沉成了生鐵一塊。楊主任剛才話裏有話地嘲諷他,他都聽出來了。
看來不將那南香玉趕盡殺絕,他在上海灘還怎麼混得下去?
當花聽在報紙上讀到這則吊炸天的新聞時,想起南香玉那張傲嬌的臉,也的確是真真切切地痛快了一把。雖然記者們當天拍了不少照片,但刊登在報紙上的肯定不能是少兒不宜型,所以只用了側面照。而簡茂生這位新鮮出爐的綠帽男,也被報社化名為簡某某。
因這樁桃色事件,簡夫人的氣色也比往日紅潤了不少,但她心裏頭囤積起來的那團氣仍舊是咽不下去,除非簡茂生親自來負荊請罪,否則休想她再回簡家。
此刻的南香玉住在自己租來的一間位於華興路弄堂深處僅20平米的小客房內,當花聽帶着簡夫人出現在她眼前的時候,她正是一幅以淚洗面的樣子,彷彿下一秒便會暈倒在地。
“南姑娘,這種滋味好受嗎?”簡夫人似乎又回到了那個驕橫跋扈的時候。
稍稍一怔后,南香玉淡然一笑,“應該是我問你們,現在滿意了么?”
她的反應過於冷靜,簡夫人有那麼一刻想呼她巴掌。
“你們滿意了嗎?”南香玉臉上笑意顯現,是曾經對着鏡子練過上千次的,完美得從任何角度都無可挑剔的笑容,“我弟弟廢了,我也差不多是身敗名裂,你們滿意了嗎?”
“我早跟你說過,”花聽不屑撇了她一眼,“做事要為別人留點餘地。”
南香玉還未開口,印香樓的鴇母就找上門來了。因為聽說了她被“休”的消息,鴇母特來勸說她重新回到天香樓掛牌接客。說是經過那樁桃色新聞一鬧后,她的名氣反而更大了,許多客人都希望她重樹艷幟。如果她肯回去,生意一定比以前還要好。而且賺的錢也不再是盡數入鴇母的口袋,可以改為五五對半分賬。因為她現在是自由身,重返天香樓屬於掛靠合作性質,而非昔日那樣完全只是幫鴇母賺錢的人形工具。
不過南香玉一口回絕掉了,她心裏頭清楚,自己在上海灘是混不下去了。
“南香玉,你給我趁早滾出上海吧!”簡夫人為自己挨的那十下鞭,仍在氣頭上,說話間差點將尖銳的指甲蓋戳入南香玉的眉心。
南香玉一臉的倦容,索性閉了眼睛不說話。
“你原本安安分分地做着你的簡家姨太太,生活倒也可以安逸,”簡夫人神氣地雙手叉腰,將笑聲調到一個尖銳度,“可你偏偏野心太大,敢動簡家我大夫人的位置,呵!這下可真是天助我也!”
南香玉不說話,許是悔得腸子都青了。
簡夫人的此番目的,也就是想在南香玉面前神氣一回;她知道惹毛簡茂生的女人都不會有什麼好下場,這南香玉的人生也算是已經走到頭了。
***
在簡茂生行動之前,南香玉便帶着弟弟失蹤了。
不過是個娘們兒,簡茂生也懶得動用太多的人力物力去找她,就讓她在世界的某個角落苟且偷生吧。
這事兒,就這麼過去了。
上海的夏季,一向素有“火爐”之稱,雖然盛夏未至,但這一天的氣溫卻高達三十度以上。又是正午最炎熱的時分,花聽同簡亦還沒逛完一條街就已經背心直沁汗,口焦舌燥渴得不行。在馬路邊的一個茶水攤旁,她下意識地停下腳步要了一碗茶喝。
老上海的夏季,馬路兩旁會有許多賣茶水的小攤。這種攤子很簡陋,只要有一把盛滿茶水的大壺,再擱幾隻矮凳和幾隻茶碗在樹蔭下,就是一個茶水攤了。賣茶水的多半都是老頭老太太,年紀大了幹不了重活,就擺個小攤賺點小錢貼補家用。
這種路邊的茶攤,會坐下來喝茶的人多半是底層社會的苦力人,還有一些不三不四的小混混。雖然花聽已經謹慎地選了一家客人最少的茶攤,但這麼一位衣着入時、容貌秀麗的年輕小姐與一位氣度不凡的公子哥來喝茶,還是讓茶攤處坐着的幾個小混混們的眼睛大亮了一番。
簡亦喝了兩口茶便將杯子放下,道,“花妹妹,這茶不正宗。”
“隨便喝啦,”花聽擺擺手道,“解渴就行。”
簡亦忽然就站了起來,“看你這麼熱,我去對面買兩罐冰鎮楊梅給你嘗嘗。”
“冰鎮楊梅?”聽着就想吃。
簡亦一走,一邊茶桌上的小混混們紛紛朝着她又是大聲吹口哨,又是放肆地調笑。
“好標緻的小娘們兒呀!”
“哇,從沒見過皮膚這麼白嫩的妞!可不可以讓哥哥掐上一把?一定嫩得出水。”
花聽對天翻了個白眼,懶得發作。跟這些不入流的小混混發作只會降低了自己的身份,她極力壓下心頭的惱怒準備喝完茶就走人,選擇性耳聾地自動忽略那些難聽的話。可是那幾個小混混卻越說越嗨,不滿足於只過嘴癮,還走過來打算動手動腳了。
一個理着中分髮型的小混混似乎是頭目,他走到花聽身邊,誇張地做了一個深呼吸說:“哇,好香啊!兄弟們,來,都過來聞一聞地道的美人香。”
幾個小混混都嬉皮笑臉地圍過來,把花聽團團圍在中間。
“想怎樣?”花聽一手端着茶杯,一手伸向了自己褲子的左邊口袋。
中分男涎着臉說:“姑娘,告訴我你是哪家的閨女,大爺我看上你了,明天找人去你家提親啊!”
花聽皮笑肉不笑地回答他,“不好意思這位大爺,本小姐已經要結婚了,並且結婚對象是最近桃色事件鬧得很兇的那位簡某某的兒子,如果你想和他搶夫人,麻煩你自個兒去找他商量ok?”
中分男聽得一怔。
花聽一臉從容篤定地道:“如果你覺得我是哄人的,那你碰我一下試試看——看他知道後會不會放過你。”
“你的意思是,你是白起鴻的女兒?”
花聽懶洋洋地微笑點頭。
這時,有個小混混低聲建議道:“老大,我看還是算了吧。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要是當真不知根底碰了他的夫人,估計咱哥們幾個不死也得殘廢。”
那個中分男臉上的表情雖然已經有些發僵,卻不想在兄弟們面前太過露怯,於是色厲內荏地說:“哼,你們怕什麼,這個小娘們說得還不知是真是假呢……”
中分男的一番話還未說完,簡亦便端了兩罐冰鎮楊梅過來了。
一見這般情形,簡亦的兩道漆黑的劍眉高高地揚起,他眼神冷銳,聲音冰寒,“你們幾個,是腦子有問題呢還是?”
花聽站起來,親密地挽了簡亦的手臂,語氣嬌俏道:“老公,他們欺負我。”
簡亦一聽,眼神更加尖銳如飛刀,一刀刀輪流射向在場的每一個小混混,問得語重聲沉:“他們怎麼欺負你了?有沒有動手動腳?如果有的話,我會讓他們的手腳一起搬家。”
所有的小混混們都聽得面無人色,同時也都無比慶幸自己剛才還沒來得及動手動腳。否則,現在估計要向四肢沉痛作別了。他們趕緊爭先恐後七嘴八舌地聲明。
“沒有沒有,簡先生,我們保證沒有碰過您太太,哪怕是一根頭髮絲。不,連一根毫毛都沒有挨着。”
簡亦側過頭詢問花聽:“是嗎?”
雖然這群小混混人品值低得讓花聽好感欠缺,但她並不認同砍手砍腳這麼野蠻的行為。所以點點頭說:“是啊,他們沒有碰過我——不過不是因為他們大發善心,而是因為我及時打出了你的招牌狐假虎威,他們這才有所顧慮地停了下來。總之,這不是一幫什麼好東西,你可以教訓一下,但不用砍斷手腳那麼暴力了。”
既然花聽發了話,簡亦便放下手中兩罐楊梅,再直起身時,三下五除二就把幾個小混混分別擊倒在地,動作瀟洒利落,身法靈活敏捷,整個人矯健得如鷹似豹。
怎麼辦?花聽捂了捂自己的胸口,好像越來越喜歡簡亦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