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一章
從樂玄湖畔出來后,差不多是晚飯時間,花聽回了趟拉斯維拉,簡亦果然在那兒等她。
“和那小子聊這麼久?”即便是結婚那麼久了,簡亦的話中仍是滿滿的醋意。
“哈哈!公事!”花聽從自己的車上下來后,就一屁股坐上了簡亦的車,“晚上吃什麼?”
“你決定。”
“那容我想想。”
她這陣子江浙菜式跟西餐吃得太多了,想換換胃口吃粵菜,於是簡亦就帶她去了淮海中路上的一家頗負盛名的“安樂粵菜”。
一頓飯吃到尾聲,簡亦按鈴召來服務員打算結賬。服務員敲開門進入包廂的那一刻,斜對面的包廂里正好走出了頭戴禮帽、並且將帽檐壓得極低的周祁光。雖然很快就被服務員順手帶上的房門掩去了身影,但是簡亦已經眼尖地認出了這位聲名遠揚的警務處處長周祁光。
對於周祁光也在安樂粵菜用餐的事,簡亦同花聽一開始並不在意,以為他在此是有飯局應酬。不過結完賬走出包廂時,他又意外地發現了南香玉居然從同一間包廂里出來。
花聽當下的反應便是:“她該不會是和這位周處長有染吧?”
不過想想又覺得奇怪,南香玉有心想要紅杏出牆,應該不會找周祁光這樣的男人。他既不年輕也不英俊,不是那種容易招女人喜歡的風流俊俏公子哥,更沒有簡茂生的顏值。而且,簡茂生又是個出了名的精明人,南香玉除非是活得不耐煩了存心找死,否則絕不敢如此膽大妄為地給他戴綠帽子。
但是,以周祁光的身份地位,另簡亦做出了另一番猜測,“聽說周處長一向好女色,難道是簡茂生為了籠絡他,有意投其所好,甚至不惜遣派自己年輕美貌的姨太太去迎合?”
“不是吧!?”花聽瞪大了眼睛,“讓自己的女人去陪別的男人?難道只是為了犧牲女人來換取自己可以加持的軍政勢力?”
簡茂生會這麼做么?縱然南香玉是風月出身,但現在畢竟已經從良嫁作他的姨太太。卧榻之側,豈容他人酣睡?
“不像他的作風。”簡亦想了想,還是覺得哪裏不對勁。
“那只有一個可能性了……”她給簡茂生戴了綠帽子。
“這事簡單,”簡亦似乎下了決定,“我派人調查一下。”
花聽挽起簡亦的胳膊和他一起下樓離開飯店。外頭的天色已經黑透了,雨也淅淅瀝瀝下大了。下雨天可以活動的地方有限,花聽表示有些累想早點回去休息,簡亦就直接開車回了簡公館。
在庭院門口停好車后,簡亦先下車撐起油紙傘,再繞到副駕駛座那側拉開車門。當花聽下了車,他正準備順手關上車門時,忽然瞥見座位的椅面上有一小團殷紅血跡,頓時吃了一驚。
“擦!”花聽的褲子大腿處也泅開了一團鮮血梅花,“又來了!”
“你們女人真麻煩。”
說實話,穿越來民國后,花聽在其他地方都適應得還不錯,唯獨在“大姨媽”這個問題上一直苦不堪言。
在沒有衛生巾的民國時代,女性的月經期都靠月經帶連着月經布吸收經血。一般女性使用的月經布,多半由舊衣物和舊毛巾摺疊而成。用過後再清洗乾淨,以備下次使用,耐用又實惠。此外也有所謂新型月經衛生用品,被稱為新改良女子衛生布,特別柔軟。但價格不菲,每盒一元,每打十元,抵得上普通百姓人家半個月的開支了,如此高檔的日常用品一般人根本買不起。
這個生理期真心不好對付啊,用慣了方便的衛生巾,現在卻要學習用月經帶和月經布,而且想到那些大部分收入淺薄的平民百姓,在用過這些月經布帶之後還要一一清洗,實在是苦差事一樁。想不洗都不行,因為沒那麼多錢一直去買新毛巾扔廁所。
用過月經帶和月經布后,花聽真是十分懷念衛生巾。現代社會那種護翼防側漏的衛生巾,使用起來別提呵護得多周到了。而一個現代女性在民國,單憑疊成長方形的月經布想要安度經期,實在是太困難了!至少花聽至今還沒有掌握這個決竅。
“趕緊進屋去!”簡亦催促道。
花聽翻了個白眼,“老子真想做個男的。”
***
經簡亦一周的調查結果來看,他這位年輕的“后媽”南香玉同那位警務處處長周祁光果然是有着一層非比尋常的曖昧關係。
這層非比尋常的曖昧關係用“情人”這個詞語來形容最適合不過。
簡茂生在近段時間裏並沒有同這位警務處處長打過交道,而且據調查,南香玉同周祁光一年前就已相識,但在一些公開場合上次,南香玉卻總是擺出一副與周處長素不相識的神態,這兩人中間,必定是有什麼鬼。
“我還得到一個消息,”簡亦說,“周祁光每隔兩天就會去安樂飯店開間廂房。”
花聽聽完莫名興奮,“那趕緊派人去捉姦在床啊!”
“過兩天我去會會他。”
“你去會他?用什麼理由?”
“理由?”簡亦笑得篤定,“政府多了去。”
興奮歸興奮,花聽理智地沉吟了片刻,想通了一件事,“我懷疑她肚中流掉的那個孩子,並不是你們簡家的。”
“我也是這樣想。”
“這南香玉,還真是不簡單吶!”
原以為南香玉當初想要脫籍從良,就是因為不想再操皮肉生涯,打算後半生洗凈鉛華做良家婦女。而今她這番所作所為,無異於是換湯不換藥,難怪陸予懶得搭理她,也就騙騙單根筋的簡茂生了。
幾天後,簡亦在一家五星級飯店內設下宴席,迎來了周祁光的首次大駕光臨。
在此之前,簡亦也算是摸清了這位周處長的性子。之前在安樂飯店歡合,周祁光一直不太盡興,畢竟是公共場所,不能不提幾分心和幾分膽;加上他又是個極其摳門的男人,捨不得花大價錢去酒店開房。而在這家五星級大飯店內,簡亦特地為他開了一間極盡奢華的標準總統套房,周祁光這下可以徹底地隨心所欲了。
果不其然,晚飯後,南香玉在簡亦的眼皮子底下踏入了中央飯店,並直接上了電梯去5層。
從南香玉進去后,周祁光就一直沒有放開過她,兩個人活像連體嬰似的纏成一團。直到忽然有人破門而入,他們才驚得慌忙散開。
破門而入的是一幫軍統特務,因為接到密報說這裏有中*共地下黨員在秘密活動,所以氣勢洶洶地殺上門來。結果卻看見了一出活春宮,而且領銜主演之一還是憲兵司令部的警務處處長。一時間,場面別提多尷尬了。
更尷尬的是,還有幾位報社的記者跟着來跑新聞。一看擒拿共黨變成了男女活春宮的戲碼,記者們一邊群情嘩然,一邊強勢圍觀,帶了照相機的記者更是端起相機對準床上的****男女大拍特拍。
拍照過程中,有好幾位記者認出了床上的女人,畢竟南香玉在風月場上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的印香樓花魁,知名度很高。
所以,那些記者除去認識她之外,也知道她已經從良嫁人。當發現昔日花魁嫁作人婦后,竟偷偷在此“與人私通”,並且姦夫還被帶頭的特務脫口喊了一聲“周處長”,這個身份讓記者們更加嘩然激動起來。
曾經的印香樓名妓與現任的政府官員,暗中私通有奸*情——這除了是一樁勁爆的桃色新聞,在一干記者們看來,也是反映政府官員操守有失、私德敗壞的一個側面。而民國時期的報人,一向以監督政府為天職,自然絕對不會輕易放過這樣的新聞了。
在民國,來自西方的“記者是無冕之王”的觀念特別流行,民眾們對此亦認賬。記者與報社都心懷使命感與遠大抱負,他們代表民意發聲,監督政府工作,很少為金錢或強權所誘迫。
譬如,以“文人論政”為已任,堅持“不黨不私不盲不賣”原則的《大公報》,寧可停刊也不向日本人投降;堅持“必使政府聽命於正當民意之前”的邵飄萍,寧死不收張作霖的“封口費”;以“新聞記者應該說人話,不說鬼話;應該說真話,不說假話”為承諾的林白水,哪怕被殺也不為軍閥唱讚歌;就連國民政府“親生”的《中央日報》也經常氣******和宋美齡……
所以,在這場混亂過後,雖然周祁光各種想辦法找關係托門路,想讓報社不要報道自己的這樁醜聞,但一切努力都已經無濟於事了。
南香玉和周祁光的桃色新聞,着實被上海灘的大小報刊聯合報道了一番,鬧得沸沸揚揚。
為了平息輿論事端,首都憲兵司令部的司令李正華很快宣佈撤去周祁光的職務,並提拔警務處軍法課課長暫任代理處長。
並且,上海灘各大報社樂此不疲地在接下來的兩個星期內連續刊登這樁被人津津樂道的********的風流韻事,簡茂生被結結實實地戴了一頂綠帽子!(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