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Bear 10
“刪那麼快乾嘛……?”路嘉哼哼唧唧的要重新拍,池宇將芽優的碗碟筷子移過去一格,讓芽優坐旁邊的座位,他和路嘉挨着坐。
作為一個貼心的池哥哥,他幫芽優抽出高腳椅,又幫她接滿了一杯熱茶。
芽優是個善解人意的孩子,知道兩位哥哥是好朋友,挪一個座位覺得沒什麼。路嘉卻不明狀況,隔着池宇對女孩子眨眼,“小芽優,comeon,我們重新拍一張。”
“你們兩個已經這麼要好……?”池宇垂着眼,端起一杯熱茶輕輕的吹走熱氣。
路嘉‘啊’了一聲,問池宇這時候怎麼出來,“不待在家裏,過敏沒事嗎?今天吃藥了?”認識了多年的老友,不用寒暄,關心直接。
也因是多年老友,池宇十分清楚路嘉和女孩的‘閨蜜’模式,每張自拍必帶一個妹子。但是……“芽優不行。”他猛地一掌攬過路嘉的肩,薄唇湊近路嘉耳邊,低聲警告,“別對她動壞心思,開玩笑也不行。”
路嘉懵逼狀,what’sup!?why?這丫頭是有多重要,重要到連他路嘉也要被池宇提防!
池宇言簡意賅,這孩子很認真,對每一個對她好的人,都會認真對待。他洞察到這一點,極為謹慎的為她築起一圈保護壁壘。路嘉扶起半邊下巴,心裏不爽的嘀咕,竟懷疑本寶寶動機不純!小氣鬼!心機man!哼!
池宇隨後要了瓶日式燒酒,和路嘉邊喝邊聊,說起這周日的安排。池宇邀請路嘉,有空的話去他那坐坐。
“明天?……有空啊。”路嘉隨口答應,池宇擱下茶杯,此行圓滿。搬運工有了,庭院裏那三十盆綠植都等着……就是那句:comeon。
不到片刻,路嘉三杯酒就倒,池宇對鍾文使了個眼色,今晚交給他負責。然後對芽優說,“跟我回去,芽優。”
左手搭着西裝外套,另一手為她推開門並抵住,池宇挺拔的立於門側,很紳士的等芽優先走,他才鬆開門把手,芽優小聲的對他說聲,“謝謝。”
池宇雙手插於褲兜,出來時來不及換衣服,白襯衫上還沾了牆壁塗料,他彎下腰靠近芽優的動作,恰好被後面出來的路嘉撞見。路嘉由鍾文扛着走出來,醉得有些不太清醒,是他看錯了嗎?池宇的側臉竟然這麼柔和,他都快認不出。
時間究竟改變了什麼,印象中刀削般的側臉,冷如冰山稜角,如今也有融化的一天,路嘉心想他大概醉得有些厲害,追不上飄飛的思緒,一直飄到那年美國M大學的綠茵坪地上……
來留學的公子哥們大多家世良好,氣質出眾,不過人堆里一眼就能發現的,就有那麼一個人。那天他穿了件輕薄的針織衫,露出白襯衫衣領,乾淨、帥氣、沒有過多修飾,周圍人坐得歪斜,而他坐姿端正,認真聽台上教授的發言,看上去極有家教,路嘉第一眼就記住了。
後來通過陳子驍這朵‘交際花’認識了他,知道他的名字叫池宇。路嘉才知道,池宇很不一樣。其他公子哥在瞄蘭博基尼里美妞的大腿,池宇在想他的財務自由。他一直都是那種早就把事情想好,然後按照計劃達成目標的人,一開始就知道自己要什麼。
池宇認為,只有財務自由了,才能戀愛自由。他要比他的父親更有錢,才能自由選擇今後的人生伴侶。當時路嘉、李明涵、子驍幾個都在場,笑說,那位池太太一定會很特別,也會很幸福。
可是好友們等了很多年,始終沒有發現能有姑娘走進池宇的眼裏,他為她的出現提前想好了那麼多年,卻不見她的影子。
也許是池宇擁有一顆甘於寂寞的心,抵擋着世界大紅塵。路嘉抬頭看了看夜空,繁星寂靜在數萬光年遙遠的地方,世間很多無法理解的事情最終都由時間來解釋,路嘉這會明白了,也許池宇一直不戀愛,是為了等待與小芽優相遇。
爾雅如玉的公子,最後牽着小可愛的手。路嘉忽然自言自語,“是打開了空氣凈化器么,這兩人……哪來的清風啊……討厭,竟然沒法討厭……”旁邊駕駛座上,鍾文推了下眼鏡,這些搞藝術的,都醉得不輕……
*
幾天後,一樓別院的畫室裝修完成。古韻別緻又清新自然,方位巧用借景,推開窗就能望見庭院裏的海棠花,在風和日麗的時候,芽優捧着下巴趴在窗檯,池宇偶爾經過庭院,能瞥見他白凈衣裳映上深淺不一的翠色。
背影清瘦,白衣卓然,他褪去在她眼裏,而她還在出神的想,如同畫裏走出來的人,可否把他畫進畫裏。
畫室準備好后,芽優也開始正式使用。當然,她不知道這間畫室的風格與物件擺設都由池宇把關,更不知道這間由兩位‘男寵’血汗換來的畫室,讓李明涵和路嘉將近半個月內放棄了嘿咻運動。
哥哥們的老腰都奉獻給了小妹妹的美術夢,芽優卻將哥哥們的形象代入她的漫畫創作里,畢竟……他們的臉是如此適合二次元的線條感。
尖瘦下巴與深邃眼廓,加上大長腿,上哪去找這麼好的素材庫?
芽優擅長古代人物工筆畫,她將工筆畫的細膩與水彩畫的通透感相結合,創作了第一幅雅緻清新的古風漫畫:墨發及腰的祭司大人,在三月春日的桃花林里,相遇了銀髮輕揚的紅蓮教主,兩位美男手裏一人一碟桃花釀……芽優邊畫邊回想那晚壽司店裏,池宇和路嘉喝燒酒的畫面。
她後悔沒把兩人手握酒碟的動作拍下來,手指是漫畫裏最難畫的部分。芽優暫時只好先用自己的手,端個大瓷碗來參照一下。
處女作完成後,芽優用手機拍下發給韓美琪這位資深人士,韓美琪激動的回復,“太棒了!小芽優有這方面的天賦!”後來美琪才知道,這種天賦,原來是池總乾的好事。
“汪汪!”小白在一旁搖尾巴,看看畫裏的祭司大人,彷彿看到了鏟屎官大人呢。
韓美琪提醒芽優,畫作掃描後記得發微博,慢慢積累與提高,小芽優一定會成為大觸!芽優查了下掃描儀的價格,學生黨買不起,去找池宇說要買掃描儀,她更開不了口。
海薇薇說這還不簡單,來小時光咖啡館兼職,最近花爺爺也有招人的打算。“以芽優的畫畫天賦,咖啡拉花圖案一定畫得很好看!”
芽優記起上回去咖啡館幫忙,池宇就告訴她,以後再也不準去打工發卡片。她有些猶豫,不過她知道像里斯大大那些華麗畫作,都是由掃描儀掃描出來,芽優很羨慕,也很想嘗試。
門口傳來敲門聲,她一看是池宇,他雙腿交叉側倚門,灰色睡袍的腰間系了一根帶子,手中黑咖啡的味道一下子就從他那邊飄進畫室里,把顏料味道都奪走了。
“芽優,時間不早了,別畫得太晚。”池宇囑咐完準備上樓,轉身時卻發現腰間的帶子被芽優扯住,他回眸瞥向矮個的她,把他的帶子扯出長長一段來,“怎麼……想給哥哥脫衣?”
芽優幾乎要羞得鑽進地里,她着急想揪住他睡袍,卻沒想到拽了那根帶子,她連忙將雙手背到身後,低頭羞紅了臉,池宇索性蹲下來,視線與她齊平,“什麼事,芽優?”
“唔……我去花爺爺那幫忙畫畫可以嗎?”芽優想,她可以畫招貼畫、畫小黑板的宣傳語,還有拉花的圖案設計,她不做那些發卡片的事情。然而池宇當場否定,“不管你要做這件事的理由是什麼,你現在是高中生,不能耽誤學習。”
芽優點了下頭,一臉失落的回到畫架前,長發安靜的垂在肩后,乖巧也懂事。
池宇在原地蹲着片刻未動,他頗無奈的撐住前額,其實芽優很少拜託他什麼事情,池宇以為她會再爭取一下,或者對他撒嬌,哪怕她反駁,他也會再考慮,可惜……她太軟。
他思忖片刻后,擱下咖啡杯,走過去坐在芽優旁邊的麻灰色圓凳上,讓芽優把理由說與他聽。芽優隔他還有點距離,正起身要靠過去,未料腳絆到畫架,撲通一聲,畫架倒地,連同擱水彩紙的架子也倒了……
“汪汪!”小白在屋裏軲轆軲轆的搖尾巴到處跑,嘩啦嘩啦,一張疊一張的白色水彩撒了一地。
幾張水彩紙罩在了芽優頭上,她睜大眼睛的瞪住視線下方的池宇,黑髮微亂的仰躺在畫室地板上,眼睛深邃似古井無波,沉靜的看着她,“摔疼了嗎?芽優?”
她搖頭,應該是他比較疼吧……在她被絆倒時,是他雙手接住了她,因圓凳不穩才往後倒。池宇就那麼靜靜的躺在地上,手往後枕着,似是從容淡定。芽優靠近把腦袋挨到他肩窩那,細聲細氣的道歉。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不是你的錯。”
“很疼吧……?”
“紙掉你頭上了,芽優。”
他伸手要為她別開頭頂上的畫紙,她卻死死揪住畫紙蓋住腦袋,害怕燈光把她羞紅的臉蛋照得清清楚楚,哪怕就這麼一下下,讓她的小心思藏一會吧。芽優小心的祈禱着,像一隻小動物躲藏在畫紙下,生怕那心跳聲咚咚的要跳出來,她看也不敢看他……
他忽而就彎了下嘴角,彷彿三月春光掠過淺湖,悠然清淺,聲音也是那般好聽。
“芽優,現在凌晨12點,你趴在我身上,想對我做什麼?”
這一句,芽優臉都快炸了,她光想着遮臉,忘了現在姿勢的曖昧,緊接着池宇低沉沉的‘嗯?’了一聲,彷彿牽住她的心一晃,芽優慌慌張張要起來,手腕卻被池宇緊緊扼住,“誰允許你起來的?”
他聲音鎮定,不像開玩笑,芽優徹底慌了,她整個人都趴在池宇身上,面紅耳赤得被烤熟成番茄。池宇悉數將她的害羞收納在眼底,紅撲撲的小臉,撲朔的睫毛,還有雙腿跨在他腰間的熱度……她的一切,一切都……可愛得要命……
晃眼、刺目、美好得一塌糊塗。
池宇募地抬手罩住雙眼,堅定的意志力令他清醒,煩人的心跳卻叫他無奈,他說,“芽優……你真的很厲害……”厲害到讓他的心亂。
芽優只想問,請問我什麼時候可以起來?
“待着別動,如果你可以堅持一分鐘,我就答應你剛才的要求。”身下的男人偏過頭去,因手擋住臉,芽優不知池宇是用什麼表情,說出了這句話……
她就那麼聽話的趴着,聽到來自池宇胸膛的心跳聲:一下、兩下……綿密的春雨滴落琉璃,在她寂寂年華里那間小院子裏,她曾聽到的春雷聲,轟然撞擊了耳膜……是春天來了。
如果你也和我一樣的緊張,那就太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