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第 45 章

關明理眼裏露出驚詫，他本來要站起身的動作也停止了，隨後他慢慢地坐了回去。

他似乎是受到了什麼驚嚇，傻傻的說不出話來。半響后，他才緩緩地說：“你確定嗎？”

“我確定。”

關明理哼了一聲，盯着方寧介盯了片刻，表情看上去有些不屑一顧，“那他不也是抄襲？”

鄔行言有些尷尬，隨口一句救急被抓住小辮子，他也有些心慌。但是更重要的是，關明理對方寧介的不滿已經是昭然若揭。

事實上娛樂圈槍手什麼的層出不窮，說好聯合寫劇本最後用些手段、只署一個人名字的事情也不是沒有過。因而關明理針對的不是方寧介這個人，而是方寧介作為鄔行言愛人的身份。

關明理是個直男，還是個喜歡尋歡作樂的直男，他不僅不支持鄔行言出櫃，甚至說得上是反對，他和大多數人都一樣，即使有時候開個小玩笑說要撮合撮合鄔行言他們倆，但是本質上，他還是希望鄔行言可以走回正道上。

鄔行言已經可以從江穆的陰影里走出來──至少他正在接受另外一個人，那麼也許重歸正道，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不是嗎？

鄔行言心知肚明，因此，他不能對關明理過多苛責。

但是，不管怎樣，最後受委屈的，還是方寧介，他不能坐視不理。

“自己抄自己的，算是抄襲嗎？”面對關明理的挑釁，方寧介平靜地回答。

關明理像是聽到了什麼好笑的笑話，露出一個嘲諷的笑容，“我的媽你在說什麼？你想說你是江穆？還是說行言說的是錯的──”

“我就是江穆。”

鄔行言扭過頭去驚訝的看着他。

方寧介瞄了他一眼，沒有完全睜開的眼睛反而為他帶來了不可描述的可信度，“我就是江穆，說是江穆的遺作，也沒什麼錯，這個劇本的確是我之前考慮過的一個梗，只不過現在換了個殼子，然後我把這個梗聚現化了而已。”

“你在開什麼玩笑？”關明理一巴掌拍到了桌子上，厲聲斥道。

方寧介搖了搖頭，“我沒有開玩笑。那天早上，我剛和附湛吵了一架──也不算是吵架，之後我接到了小茹的電話，她讓我出去和她談分手的事情，我記得很清楚，外面雨下的很大，我被一輛車撞飛了，之後我就變成了方寧介。”

關明理表情僵硬，他投給了鄔行言一個詢問的眼神。

“你當初不是很奇怪我為什麼對他這麼上心嗎，因為那個時候我就已經知道他不是方寧介，而是一個別的什麼人。”鄔行言沖他點點頭，接着方寧介的話說道，“之後我就查了他，最後確定他就是江穆。”

“你們倆是在講科幻片嗎？”關明理抽了抽嘴角，一臉不可置信，“不，這哪兒能分到科幻片？最近穿越古裝劇被禁了，你們就給我玩重生還魂？”

“我知道你不信，”方寧介坦言道，“老實說，我並不需要你的信任，反正這個劇本我還沒有曝光，就算是原作者要告我，我可以把罪責全部賴掉，反正是電子稿，抓不到我的證據，我甚至可以改行、去網文圈，或者我乾脆就混吃等死，反正你旁邊這個傻帽說會養我一輩子。所以你要的是我一個真正的解釋，而我也不過是看在行言的面子上給你這個解釋，信不信由你。”

‘旁邊的傻帽’湊了過來，捏住了他的手，兩隻手交握，溫暖如初。

關明理看着只覺一陣辣眼睛，他暴躁地揮了揮手、然後抵住了額頭，“媽的！我他媽這是攤上了什麼事！”

“比起這個，我倒是更想知道，我現在還沒有名氣，到底是誰，處心積慮地要這麼害我？或者我換個方式說，誰知道了我要賣掉這個劇本的事情，然後偷走了他的底稿，最後嫁禍給我。”方寧介回握住他的手，淡淡地問道。

關明理一拍大腿，“這個簡單，我聯繫了差不多七八個人，我把名單整理一下，放出來你看看。”

“也不一定就是這些人，或者有人通過這個渠道打聽到了我的事。”

鄔行言沉思道，“如果說是底稿的話……難道是……他？”

“我不知道。”方寧介搖了搖頭，眉毛皺了起來，“我不想把他想的這麼壞。”

“那我們就分頭行動吧，”鄔行言敲了敲桌子，“明理，你去整理名單，順便打聽一下這個消息是怎麼泄露出去的；寧介去查底稿泄露的問題……我去找找附湛。”

方寧介有些意外，“附湛？找他做什麼？”

“不知道怎麼回事，”鄔行言摸了摸他的頭髮，低聲道，“我總覺得和他脫不了干係。”

#

“所以，”附湛挑了挑眉，“你懷疑是我？”

鄔行言握着手機，低垂着眼，“我可沒這麼說。”

“那要不要出來見個面？我當眾和你解釋？”附湛輕笑一聲，把桌上的資料推到一旁。

“那還是別了，現在我得為拙荊守節。”鄔行言半開玩笑、半認真的說。

附湛嘴角的笑意慢慢地淡去了，“普通朋友也不行？”

“如果你真的拿我當朋友。”鄔行言回答。

“看來……我得繼續加班了。”附湛拿起一旁的圓珠筆，放在手上轉了幾圈。

鄔行言：“等我說完這幾句話，你再掛也不遲。”

“你說吧。”附湛頓了頓，笑道，“不過只要是你的電話，我永遠都不嫌遲。”

“別傷害方寧介，不然，我們之間，不只是朋友都沒做的問題了。”鄔行言故意裝作沒聽見他的後半句話，認真地回答道。

“他在你心裏，那麼重要？”附湛也假意忽視了前面半句話，開始揪着後半句不放，“你現在覺得他很好，你離不開他，也許過一陣子，你們倆的感情淡了，你會愛上別人也說不定。”

“你也說了是說不定，那我何必要考慮以後的事情？為什麼不抓住眼前人？”鄔行言反問。

附湛啞口無言。

“方寧介是我很重要的人，”鄔行言繼續說，“附湛，你是江穆的好朋友，我尊重你，但是也請你尊重江穆，尊重我。”

附湛閉着眼，深深地呼出了一口氣，避開了這個話題，“你要是想查江穆的事，不如去查查袁茹。”

鄔行言疑惑了半秒，“我查過，但是沒查到。”

“我查到了，先掛吧，我等會兒發短訊把她的地址和聯繫方式發給你。”

“知道了。”鄔行言嘆了口氣，掛掉了電話。

汽車發動，改道去了方寧介租房的方向。

方寧介這邊的進度比鄔行言要困難的多，一方面受害者因為奪舍的問題對原主的人際關係有點鴕鳥；另一方面嫌疑人演技爆棚，倆人隔着一層紗說話，一場太極打的那個叫行雲流水。

“還好你沒簽那個合同，不然就糟糕了。”蔡進撕開一個包裝袋，取出裏面的麵包塞進嘴裏，砸吧了兩下然後說道。

方寧介抬頭瞄了他一眼，“是啊，不知道我的底稿是怎麼泄露出去的。”

“底稿泄露？”蔡進看上去似乎很意外，“如果是這樣，那個作者是怎麼提前發出去的？”

“你不相信我啊？”方寧介心裏忽然有些反感，但依舊裝作開玩笑的樣子說道。

蔡進撞了撞他的肩膀，大大咧咧的笑着說：“哎喲，我們都認識多少年了？你初中的時候還被人叫小抄高手呢！哎哎，說實話，你要是抄了，哥們也不會鄙視你的，潛規則嘛，我懂得。”

“我沒抄襲。”方寧介臉色有些難看，他把蔡進的胳膊推開。

蔡進愣了愣，抓了抓頭髮。

他還沒來得及說什麼，方寧介就已經接通了一邊鈴聲剛響的手機。

“你到了？”方寧介站了起來，朝門口走去，“你那邊怎麼樣？”

鄔行言把車子停好，然後打開車門走了出來，最後檢查一遍車鎖，說，“肯定是他。”

“他承認了？！”方寧介大感意外。

“沒有，”鄔行言搖搖頭，不遠處看見方寧介已經開了門在等他，他便掛了電話走了過去，“他沒承認，我猜的。”

“猜的？你確定嗎？”

方寧介只覺得頭疼，“他應該不知道我的身份啊，怎麼還會來找茬？”

鄔行言詭異的沉默了片刻，輕咳了兩聲，轉移了話題，“對了，他給了我袁茹的地址和聯繫方式。”

“袁茹？”方寧介又是一愣，剛想要說幾句，忽然想起蔡進還在客廳里，於是連忙把鄔行言拉進了自己的房間裏，“他們倆又是怎麼回事？”

“等等。”鄔行言抬手打斷了他的追問，然後圍着房間繞了一圈，仔仔細細地看了一遍房間的角落、書桌、盆栽等，沒有發現什麼，這才鬆了一口氣。

“你怎麼了？跟做賊似的。”方寧介嘀咕道。

鄔行言皺着眉、認真地回答：“要是房間裏有攝像頭什麼的，你就危險了。”

“好了好了，”方寧介不耐煩地揮揮手，繼續了剛才的追問，“附湛和袁茹到底是怎麼回事？”

“寧介，”鄔行言把他按回了椅子上，深吸了一口氣，慢慢地吐了出來，最後說，“我要和你說一件事，你千萬千萬千萬不能生我的氣。”

“你說吧。”

方寧介下意識地舔了舔嘴唇，眼神也飄到了別處，他有種不好的預感，這預感讓他心慌、坐立不安、胸口還有些悶。

但是他還是很想聽，他直覺這件事非常重要。

“附湛他……”鄔行言頓了頓，似乎還有些難以說出口，“他也喜歡了我很多年。”

方寧介徹底呆住了。

“我不是故意想要瞞你的，”鄔行言看見他的反應，連忙補救，“一開始你們還是朋友，我不好說什麼；後來你變成了方寧介，我一門心思都放在你身上，哪有空管他的事……”

“他喜歡你……”方寧介忽然感覺內心有點微妙，“該不會，他是在我執意要把你拉進組的那會兒……？”

鄔行言沉默不語，算是默認。

“也就是說，”方寧介只覺得太可笑，他的全身已經沒什麼力氣，而腦子裏也是一團亂，“十年前，因為那個小成本電影，你喜歡上了我，他喜歡上了你……”

“等等，他知道你喜歡我嗎？”方寧介的聲音忽然拔高了一層。

鄔行言低頭垂眼不敢看他，只敢小聲地嗯一聲。

“他是因為你喜歡我，”方寧介噗嗤一笑，感覺這一切都有些不可思議，“所以才處心積慮地要害我？也就是說，他針對的不是江穆、不是方寧介，而是你會喜歡上的任何一個人……誰都可能是他的目標……”

“我和他認識二十餘年，可是他從來沒有把我當做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