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8.第 78 章
聞言林青筠笑道:“王爺什麼時候做起保媒拉縴的活兒了?”
徒晏不在意她的打趣,說道:“你可還記得齊家?他們家三公子今年剛十七,尚未說親,不僅自小讀書,且人物風流,豈不是很配那位琴姑娘。兩人家世亦相當,薛父在的時候常在西海沿子行商,如今齊家做着遠洋貿易,更是相合。”
“原來你是想用薛蝌。”林青筠瞭然,定是徒晏覺得缺人手,不知哪兒知道了薛蝌,順帶想起寶琴的親事。再一個,讓薛齊兩家做親,彼此更親近,更容易度過初始階段的摩擦。想了想,她說道:“那齊家三公子我沒見過,齊家太太卻是見過的,他們家家風卻是不錯。我倒覺得可行。只他們兄妹兩個如今在京中,一應事情要薛家大房太太做主,偏那薛蟠才出了事,猛地和她提親事,怕是不大好。”
“哪裏用你去,等他們回了金陵,自有齊家請媒人登門。你先與那琴姑娘通個氣兒,同不同意他們自家去商議,我可不做保媒。”徒晏舉起初陽掂了掂,惹得初陽直笑。
林青筠想着自己與薛寶琴統共沒見幾面,倒不如讓黛玉去說,便讓相思去了莊家一趟。黛玉聽了,覺得是好事,隔了幾天便尋機會與薛寶琴暗暗提了。薛寶琴剛與梅家退了親,正滿心愁緒,倒不為她自己,只怕家中母親聞了消息受不住,聽得黛玉所提之事頓時羞紅了臉。但抱琴到底是在外面遊歷過的女子,眼界開闊,心胸自然也不一般,雖未與黛玉說什麼,但回家后與哥哥說了。
薛蝌問明白了是哪家,卻是納罕:“池州的齊家?我倒是聽說過,他們家怪着呢,分明是茶商,家中子弟卻自小讀書,倒像是要考功名似的。說來他們家家風着實好,沒聽說什麼亂七八糟的事兒,原來是做茶,近兩年卻跑起了海船,據說去的還不是西海沿子,而是歐洲。我說他們家怎麼起了這個心,竟不怕被吞,原來是有純親王做依仗。”
“婚姻乃是結兩姓之好。咱們與純親王府沒什麼交情,按理不會想到為我的親事牽線,說的還是池州齊家。他們家既是做海船,大約是看到父親曾經也是跑船行商,這才起了心,卻是看中了哥哥呢。”寶琴確實聰慧,一下子就看到了事情本質,卻並無不悅,如此才令她踏實。
“我去打聽打聽。”薛蝌就一個妹子,父親又不在了,兄妹兩個親厚的很,為著寶琴,他一直拖着沒娶親,就是想先將寶琴的親事說定。早先薛姨媽做主為他定下了邢岫煙,雖說家計貧寒,幸而耐得住,願意體諒他。
薛蝌去見了薛姨媽,提出回原籍的事兒。
薛姨媽已與寶釵商議過,便說:“你大哥哥也沒了,家中只剩我與你大姐姐,留在京中又有什麼趣兒?”況王家倒了,王夫人不在了,連門正經親戚都論不上了。薛姨媽擦着眼淚說道:“我與你大姐姐都是女眷,往後外頭的事少不得勞煩你。家中東西都在收拾了,幾日便好,回去,也省得留在這傷心地方。”
薛家如今着實與以往大不同。
薛蟠沒了,家財大半都被抄,拿去賠補戶部虧空,又有罰銀,再豐厚的家底兒也擱不住這麼耗。如今金玉良緣又沒了指望,薛姨媽只能無奈回鄉,打算回去再為寶釵尋門親事。
這天林青筠帶着初陽進宮請安,一進去就見皇后臉色不大好,見了初陽才有了笑臉。逗弄了一會兒,皇后讓奶娘將初陽抱到一邊,這才與她說:“你方才來時可看見承平伯府的人了?”
“在宮門口似看見他們家的車了。唐宜人來請安?”
紋心在旁說道:“不止唐宜人,那位三姑娘也跟着來了,一直哭哭啼啼的,鬧的皇後娘娘頭疼。”
皇后也說:“總是跟本宮哭姜聰對她不好,朝打夕罵,貪花好色,說是這日子過不下去。本宮能如何?難不成下旨讓他們和離?天下可沒這樣的事兒。再者說,當初是她自己願意嫁,姜家都那樣了,我還道她總算貞烈一回,結果又鬧的不安生。”說著向紋心囑咐道:“下回她再來就攔着!”
皇后怨那賀月芙沒眼色,更遷怒唐宜人明知女兒性子還帶進宮來,難道當年兩家子的齷蹉都忘了不成?皇后可沒忘!現今皇后沒落井下石,已是大度了。
當然,皇后並不知道賀月芙與姜聰這樁婚事的內情,但……賀月芙也算是自作自受吧。如今姜家都敗落了,賀月芙又是個厲害性子,竟然還被姜聰給壓倒,也算奇聞。
這時有個宮人來報:“啟稟皇後娘娘,甄順嬪又不好了。”
皇后皺眉,擺擺手道:“她那身子也太弱了,三天兩頭的病。去請太醫給瞧瞧,讓底下伺候的人精心些兒,熬的葯務必讓甄順嬪吃了。病了不吃藥如何能好?又不是在家做姑娘的時候,還能撒嬌有人哄着吃。”
聽着這番話大有文章,林青筠便佯作沒聽見。
進來甄順嬪病了,本來只是小病,卻始終不見好,一日重似一日。這裏頭自然有不為人知的私隱,後宮女人們都恨不得你吃了我,我吃了你,況且甄順嬪當初得勢沒少仗勢欺人,現今失寵,多的是落井下石者。
皇后喝了一盞茶,順了順氣兒,突然見她嘴裏不停的吃着小碟子裏的酸梅,不由得牙酸的問她:“哎喲喲,老七媳婦,不酸牙?”
林青筠眨眨眼,品着嘴裏的梅子,咽下果肉后笑道:“母后覺得酸嗎?我吃着倒好。”
皇后狐疑的瞥她一眼,目光有意無意掃過她平坦的小腹,與紋心對視一眼。紋心會意出去了,皇后與她說:“最近什麼時候請的平安脈?”
“五天前剛診過。”林青筠意識到皇后在想什麼了,臉上微微一紅,心裏盤算着。自從生了初陽,因為只在月子裏餵奶,出了月子便與徒晏同房,擔心萬一懷上了,兩個孩子離的太近,身體尚未養好,對孩子也不好,便有意識的做了防育。兩個月前漸漸放鬆了,她除了飲食多些,並無其他反應,脈象也無異常,再者,前幾天她身上還見了紅,只是量極少。
“再瞧瞧。”皇后表面平靜,心裏卻很期盼林青筠再次有孕。
秦院使被請了來,謹慎的診了兩遍,當即道喜:“恭喜皇後娘娘,恭喜王妃,王妃確實是有喜了,只日子尚淺,難以摸出來。”
“果然是有喜了。”皇后大喜。
林青筠聞言卻是擔心,側身與李嬤嬤說了兩句,李嬤嬤去和秦院使說道:“我們王妃前幾天見紅了,可是胎象不好?”
秦院使以往也遇到過這種例子,但到底是親王妃,不敢大意,又重新診了一回,這才回道:“王妃放心,不妨事,偶爾也有這等情況。王妃如今日子尚淺,胎兒不大穩,頭三個月最好在府中靜養。”
“多謝秦院使。”林青筠鬆了口氣。
這下子皇后也不讓她多留,忙讓紋心親自送她回去,又預備好些補品,熱情一點兒不比懷初陽的時候低。林青筠這回進宮卻是還想看看惜春。惜春在宮裏的時候一直與太后同住慈安宮,太后常年禮佛,惜春也曾研讀經卷,倒說得上話,簡直惜春有心,每常為太后抄寫經書供奉,太后待她倒和皇女們一樣。
皇后覺得太后宮裏的香火錢聞了對胎兒不好,便說:“知道你們姊妹許久不見想的慌,就讓寧和去陪陪你,正好這些天皇上有意為她擇婿,到時候你也幫着參詳參詳。”
林青筠有點兒意外,但想想也釋然。
皇家永不能養惜春一輩子,哪怕為著朝廷顏面與名聲,都得找個好親事將惜春發嫁。寧國府雖敗了,尤氏胡氏又要守賈珍的孝,但論起來惜春是胞妹,孝期沒那麼長,只是平時守着本分罷了。朝廷現今選人,一二年後正式議親發嫁,那時候惜春也不小了。
惜春原本性子很有幾分清冷,亦有份無情,當初險些出家。如今經歷了那麼多事,性格沉澱了一些,清冷成為一種氣質,卻不再讓人覺得疏冷,無情也只是偽裝。
惜春聞得要接她去王府小住,臉上便有了笑,忙吩咐彩屏幾個收拾東西。
太后瞧着她歡喜,倒有幾分女孩兒家的嬌俏動人,又思及惜春性情合心,寧國府沒了也少了拖累,如今是朝廷正封的縣主,實在是說親的好人選,想起娘家侄兒來。只不知皇帝那邊什麼意思。
林青筠在鳳儀宮等着,只見惜春一身秋香宮裝進來,見了她就笑着跑來。
“縣主使不得。”立刻有兩個宮女攔住了,又有李嬤嬤在旁笑道:“縣主都是大姑娘了,怎麼還小孩子似的,見了人就撲。王妃現在可是雙身子,可經不得縣主的熱情。”
“青筠姐姐又有喜了?”惜春驚訝的睜大了眼,弄的林青筠頗有幾分難為情,隨之惜春才笑着連道恭喜,又跑去小心的抱着初陽,沖她笑道:“既然抱不得姐姐,我就抱着小世子。這才幾天,小世子重了好些呢,長得真快。”
“小孩子都這樣。”
初陽沉手的很,頭一回抱的人都覺墜手,況惜春又是姑娘家,只一會兒便覺胳膊酸,將初陽還給了李嬤嬤。
兩人與皇后告退,出了宮。
林青筠將惜春安置在靠近園子的聽雪堂,惜春喜歡那裏的景緻,離園子的角門兒又近,時常能去逛逛,又不會隨便碰上什麼人。惜春安置好后坐在窗邊,一時想起大觀園來,如今榮國府被朝廷收回,當初建造的美輪美奐的大觀園也被封禁,將來亦不知如何。
簡直梳洗換了衣裳,惜春問過王府派來服侍的丫頭,得知王爺不在府里,便去了紫藤院。進去后沒見着初陽,略有點失望,問道:“初陽睡了?”
相思回道:“小世子鬧着要王妃抱呢,可王妃現今哪能抱他,猴來猴去,又沉得很。剛哄了好半天終於將人哄好,吃了東西睡了。”
聽到惜春聲音,林青筠從裏間兒出來,身上另換了件衣裳,與惜春一起坐了。無意瞥見惜春腕子上戴着一串楠木佛珠,皺皺眉,問道:“怎麼戴着那個?”
惜春順着她的視線一眼,笑着用衣袖遮掩了:“方才念了兩張經,一時忘了取下來。姐姐放心吧,我現在可沒想着要出家了。”
“你若再鬧着要出家,我是沒法子了,只有出錢修個庵堂把你擱裏頭。”林青筠與她說笑,想起曾住在櫳翠庵的妙玉,便說:“你可知道妙玉在哪兒?你也好些時候沒見她了吧。”
“姐姐知道妙玉去了哪裏?自從我被選了和親,再回來就沒見到她。府里說她不願再住在賈家,要到城外去修行,府里留不住只能送她去了城外的牟尼寺。我後來打發人去找過,卻說她只住了幾天就走了,不知去了哪裏。我一直為她擔心呢。”
“倒忘了和你說,她回蘇州原籍了,現今在蟠香寺修鍊。這事兒是我們王爺辦的,王爺曾與妙玉師父有一面之緣,又得過妙玉推演神機,後來妙玉求助,說想回原籍,王爺便找人將她送了回去,又和當地官員打過招呼,你卻不必擔心了。”
惜春竟不知妙玉與王府還有這段淵源,既然妙玉平安在鄉,也就不再多問。
林青筠反問她:“你也好些時候沒見回過賈家,可要去看看?”
算來也不是很久,賈母仙逝時惜春出宮去弔喪了,只是姊妹們相處起來到底不如以往親密。況且她論來是寧國府的人,如何好在賈家多待,且不說那兩房還分了家,着實有許多不便。
惜春搖頭:“我就不去了,三姐姐他們都在守孝,我去了倒勞動的他們費心。”又問:“三姐姐原本是定給南安王府世子,只如今南安王府出了那事,三姐姐的事還算不算數?”
“自然不作數。南安王府乃是謀逆大罪,聖上沒太追究,卻不表示旁人願意將女兒嫁過去,這不同別的。”說著想起永嘉大公主,嘆了口氣,又說:“眼下南安王府守孝,三姑娘也在守孝,等出了孝已是三年後了,這些事兒都淡了。那時三姑娘再另尋門親事,旁人也都不理會的。”
“王妃,外頭出了件熱鬧事。”百靈突然跑進來,滿臉驚詫,又滿眼八卦。
林青筠停了與惜春的閑聊,站起身略活動活動,問她:“又聽說什麼有趣兒的事了?”
“是承平伯府的新聞,那位賀三姑娘,她連着在家住了半個月,姜家公子找上門死活要將人接走,兩個人竟在大門口打起來了。聽說當時好多人都看見了,承平伯府好半天才反應過來將大門關上,外頭都傳遍了。”百靈說的眉飛色舞,真恨不得當時在場,這等大新聞能碰上幾回。
四月里,賀月芙便嫁到了姜家。
姜家沒了爵位,倚仗的南安王府也失了勢,但俗話說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姜家也不是一跌到底。當初迎娶賀月芙,姜家出的聘禮十分可觀,儘管承平伯府想截留部分聘金,但考慮到這樁親事的由來,生恐哪裏惹得姜家不滿,將內情嚷了出來,那整個承平伯府就沒了臉面,因此嫁妝沒敢含糊,明面上對姜聰這位女婿也沒挑剔。
以往賀月芙十分受寵,可自出了姜聰之事,在賀大老爺跟前算是失了寵。婚後姜聰寵過賀月芙一兩個月,此後便固態萌蘇,將賀家陪嫁的丫頭弄上了手,惹得賀月芙大怒,爭吵下夫妻倆就頭一回動了手。賀月芙帶着一身傷回了娘家,賀家自然惱怒,姜聰誠懇認錯,賭咒發誓不再犯,將人接了回去,不到一個月又動了手。這回卻是賀月芙將姜聰打的頭破血流,姜家父母氣的要告他謀殺親夫,承平伯府大老爺親自登門賠罪,臉面都丟盡了才平息此事。
這次賀月芙回娘家,卻是因姜聰寵愛姬妾,賀月芙性子也不饒人,與那姬妾鬧上了,不妨自己有了身孕,姬妾衝撞下小產了。事後那姬妾被杖斃,賀月芙只養了半個月便回了娘家,一住就不願再回姜家。
姜聰鬧歸鬧,賀月芙到底是明媒正娶的妻子,哪能一直住在娘家令姜家顏面掃地。這次趁着喝了酒便鬧上門,本來賀家又勸又說終於使得賀月芙答應回去,哪知兩人在大門口又起了口角,說話就動手,簡直令賀家大嫂子目瞪口呆。
這會兒那小夫妻倆都掛了彩,仍舊隔着帘子吵個不停,賀家大嫂子遠遠兒就避開了,再不管那小姑子的事兒。背着人,賀家大嫂子與陪房驚嘆:“我活了這麼大,還是頭一回見到這種陣仗,以往都是聽說,親眼見到真嚇死個人。咱們家的這位三姑娘真是了不得,幸而姑爺也不是個軟弱的,若換個人,只怕早打死了。”
陪房壓低着聲音道:“姑爺也不是省油的燈,我瞧着二人倒是半斤對八兩,天生的一對兒。”又道:“三姑娘早先不是想進純親王府么?也不知後來怎麼就定了姜家了。”
賀家大嫂子撇撇嘴,不屑說道:“三姑娘就是心比天高,早先嫌棄純親王體弱活不長,不肯去守寡,皇後娘娘有意時生怕將來做寡婦,馬上就去和南安王府世子搭上了。平日裏還說什麼皇後娘娘喜歡她,真是有臉說。”
今日的事令賀家顏面掃地,大老爺將唐氏母女罵了一通,結果這事兒又被老伯爺知道了,自己被喚去挨了一頓罵。到最後,賀月芙仍是被姜聰帶了回去。一進姜家大門兒,姜聰就將人丟下不理會,自去尋姨娘丫頭作樂。
賀月芙獨自一人回到院子裏,也沒去跟婆婆請安,她與姜家父母關係十分冷淡,又與姜聰仇人一般,姜家的生活於她而言就是折磨。她也與唐氏哭訴哀求過,寧願被休回家,然而為著賀家的名聲,一家子都不同意。如今回娘家略多些,娘家的嫂子便不高興。
當初因着親事的由來不光彩,一個把柄捏在姜家手裏,以至於賀家總是低人一頭,也無法為賀月芙做主撐腰。
賀月芙時常大哭大鬧,萬分後悔當初舉動,若是沒有那場設計……
“姑娘,張安人來了。”賀月芙厭惡姜家,便不需身邊的丫鬟喚奶奶,一律如在家時一樣稱呼。為著這個,姜家太太與賀月芙還有過口角,更是為此將身邊一個丫頭賞給了姜聰。
趙芸霜一身淺紫衣裙進來,端的容貌昳麗,風采照人。
賀月芙恍惚的看着,想起張鳴前不久剛升了官兒,已是六品,趙芸霜自然夫貴妻榮,要稱呼“張安人”。那張鳴當年也是殿試出來做的官,有文采有人品,難得這麼些年趙芸霜一直無所出,張鳴卻沒納妾,連逢場作戲都沒有。試想想,她比趙芸霜差什麼了?她父親還是伯府繼承人,她趙芸霜還年輕,如今卻過成這樣。
“好妹妹,你這臉……”趙芸霜一來就見她眉骨帶了傷,卻是不必問也知怎麼回事,不由得暗暗皺眉。
“趙姐姐怎麼來了?”賀月芙低過頭,眼睛裏神色莫名。
趙芸霜嘆道:“聽說了你們府上的事,放心不下所以來看看你。”
“有什麼可看,姐姐不是早就清楚么。”賀月芙一時間恨上了趙芸霜。她想起當初是趙芸霜主動找上她,說了好些純親王妃的不好,一個勁兒的慫恿她接近純親王,甚至、當初那計策也是趙芸霜出的。
若不是趙芸霜,她也落不到今天這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