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9.第 79 章

79.第 79 章

今年大雪來的早,剛入冬沒幾天就下了一場。

王府園子裏有片小小梅花林,瓊枝傲雪,上頭已有胭脂花苞。惜春已住了小半月,本來打算回宮的,見下了雪反倒捨不得走了。聽雪堂正是賞雪的好地方,院子裏也有兩株梅花,且離園中的梅花林僅一牆之隔,坐在屋子裏都能嗅到絲絲冷梅香氣,惜春怕焚香將這梅香給糟蹋了,近幾天連經書都沒翻。

林青筠難得見她這樣好興緻,賈家那邊不好請,便將黛玉和幾位莊家姑娘請了來。又打發人往賈家給王熙鳳與探春湘雲送了東西,亦給迎春送了一份。

頭一個來的是庄詩香。

庄詩香裹着大紅斗篷,一張俏臉顯得圓潤,乃是因七月里剛出月子。去年四月庄詩香嫁入大公主府,今年六月生了個女兒,粉團兒似的可愛。因陸鴻是林青筠侄兒,如今隨着夫家,庄詩香倒要稱呼她一聲舅母。

只先時大家姊妹論交,況只差着一歲,猛地聽見喊舅母,別說庄詩香紅了臉,便是林青筠都不大自在。

“不必客套了,也不是外人,外頭冷呢,快坐。”林青筠見她氣色精神都好,便知其在大公主府過的還自在,便問她:“你來時安樂做什麼呢?我沒請她,可是又念叨我了?你們家大姐兒可好?”

庄詩香笑道:“大姐兒的性子真是隨了她父親,安穩的很,不愛哭鬧的,大公主喜歡的很,每常都和奶娘掙着抱呢。郡主和我一個性子,都愛玩愛動,偏生如今出不得門,見着王妃請我,可不是眼熱的很么。走時還聽她念叨着王妃不疼她了呢。”

安樂於今年得了皇帝賜婚,郡馬是皇后大公主一起挑出來的,乃是羅大學士的嫡次孫。家世門第好,都是讀書人,次子於仕途並不太看重,倒是合適做郡馬,畢竟駙馬郡馬等人在官職上有所限制。此子性子溫和,與安樂同歲,因着家裏規矩,成親前屋子裏並沒放人,大公主對此很是滿意。除卻身為母親與女人的私心,沒有通房膈應,將來也與郡馬少好些紛爭,但看着如今的純親王府便知道,清清靜靜,夫妻感情又好。大公主自己這輩子沒個好姻緣,只願兒女都婚事順遂,夫妻和睦。

按理安樂今年十五,大婚在明年開春,現今正在家準備嫁妝。

稍時黛玉與庄詩雅到了,庄詩雅與安樂同歲,今年也定了人家。庄詩雨來時還帶着女兒,小姑娘才兩歲,來了就挨個兒叫人,見了初陽直喊弟弟,親熱的很。八月里庄詩雨又生了一子,半月前剛出月子,原本沒打算來,只是想着姊妹們都要來,好久沒這樣聚過,況她連着懷孕坐月子,在家也實在待的膩煩了,便裹着厚厚的來了。

林青筠讓奶娘丫頭們將孩子們抱到暖榻上玩兒,命李嬤嬤親自看着。

雖說如今眾人都出了嫁,且也有像林青筠與庄詩香這樣身份變轉的,但到底都是年輕姊妹們,說說笑笑又似到了從前。黛玉在家也是悶壞了,與庄詩香湊在一處就要做詩,惜春卻是不湊熱鬧,跑到裏頭和孩子們玩去了。

正熱鬧間,賈家打發人送了回禮,乃是幾碟子糕點。林青筠順勢擺在桌上,單將一碟子棗泥山藥糕送進裏間兒給惜春。

來送東西的人是平兒,倒是有些奇怪。

平兒如今是明堂正道擺了酒的姨娘,按理不該出門做這些事。去年葵哥兒滿了三歲,王熙鳳遵照前諾停了平兒的避子湯,若無意外,今年亦或明年就該有信兒了。倒是賈璉對此不是太在乎,反覺得現今有了嫡子嫡女,王熙鳳身體又不似早年虧損,若能再得個嫡子最好,便是不能,一兒兩女也很好了,畢竟平兒是個姨娘,便是添個兒子也是庶出。別說賈璉,便是賈赦有了葵哥兒,對姨娘是否生子也不在意。賈赦是看着賈環那個樣兒,想着王熙鳳的厲害性子,萬一姨娘生個庶子養成“賈環”,那還不如不要。反倒是王熙鳳誠心誠意,夫妻倆的想法倒了個兒,當然,王熙鳳自然更希望平兒生個女兒。

平兒如何看不出林青筠的疑惑,大方笑道:“是我們奶奶有話帶給庄大奶奶,怕別的小丫頭說不清楚,所以我領了這趟差。”

黛玉聞言扭過頭,好奇道:“你們奶奶有什麼事兒與我說?”

“還請庄大奶奶借一步說話。”平兒環視諸人,顯得不好張口。

黛玉越發疑惑,起步去了隔間兒,少時返回來帶着一臉若有所思。林青筠問了一句,黛玉只道玩會兒再說。

晚間姊妹們都散了,黛玉留了一步,卻是避着惜春單與林青筠說了:“這事兒倒怪,平兒是鳳姐姐打發來的,卻是受了寶玉的勞煩。姐姐你再猜不到寶玉讓她來說什麼事兒,竟是給四妹妹說親。”

“寶玉給惜春說親?”林青筠着實一愣。

“怪我沒說清。是寶玉認識個人,覺得那人與四妹妹很是般配,想着四妹妹雖是朝廷封了縣主,但到時候嫁人,指不定就是面上看着好看,卻不一定與四妹妹性情相合。那人是寶玉那年和親南下途中認識的,家中祖上倒也是做過官,只是從他父親起便不喜出仕,常年天南海北的跑,寫過幾本遊記,字畫很有名兒。這位公子倒繼承了他父親志向,算來與我們家大爺倒是同科,中了舉人的。他考功名卻是為著出門方便,自那以後沒再參加殿試,據說也不打算出仕。”

“寶玉認識的?可靠么?那人什麼名字,我讓王爺打聽打聽。”林青筠猛地一聽只覺得不靠譜,但若細想想,真是這樣一位自由自在的舉人老爺,倒是合適惜春呢。

“寶玉本是想說給姐姐聽的,但怕猛地說了這事兒惹得姐姐惱了,這才先和我說了。”黛玉說著就笑,又是滿眼感慨,若在以往哪能料到寶玉有如此周全行事的時候,只怕是直接衝到惜春跟前提了。黛玉又欣慰寶玉的成長,偶爾也遺憾曾經的寶玉再也不見了。

林青筠又想了想,嘆道:“並非是我勢力,只是若那人別的都好,家世上卻差,這樁親事還是不成。四妹妹到底是朝廷封的縣主,當初是為著和親外藩,現今和親雖不成了,但朝廷要做給天下百姓看,自然不能給四妹妹定的親事太差。正像那寶二爺說的,首先一個,定是要面兒上好看。”

黛玉如何不懂:“如今還不知寶玉說的可不可靠呢,我再去問問。再者說,只寶玉在這兒提,焉知那人就願意這門親事?既是素性洒脫,不喜出仕,又哪裏願意娶朝廷賜封的縣主?”

“正是這個話,倒是先打聽明白的好。現今朝廷正要給四妹妹議親呢,雖說寧國府名聲不好,又敗了,但和親的功勞都在四妹妹身上,況沒了寧國府,四妹妹一個縣主更受各家夫人們喜歡,只怕盯着四妹妹的人多着呢。”朝廷剛放出點兒風聲外頭便得了消息,前幾天就有幾家藉著各樣由頭登門來,無一例外拐着彎子見了惜春,那相看的意思難道還不明顯?

惜春為此又羞又惱,每每來了客都託詞不見,着實是那些人的目光赤裸、冰冷,像打量一件貨物評估惜春的價值。別說惜春不喜,便是林青筠都惱了,等閑人也不見,反正她如今有孕,正要靜養。

黛玉也關心姊妹們的終生,這件事自然放在了心上,第二天便又打發人去問寶玉詳情。得了人的名姓兒,一面命人告知了林青筠,一面也託了庄黎。

庄黎乍一聽此事並沒太過在意,因要那人名字,黛玉便取過一張紙,上頭是寶玉寫的,首起便是個人名兒。庄黎看了就笑:“范游。怎麼是他?”

黛玉奇道:“你認得他?”

庄黎點頭:“你不是說他與我同科么?我與這范游有一面之緣,卻對他印象深刻,此人文采很好,詩書畫作俱佳,只是自幼散漫,不喜束縛,他那作風行事倒像是個魏晉仕子,風流瀟洒的很。當時我既驚嘆他的才華,又覺奇怪,這樣的人怎會來參加科考。倒是他自己說,沒有功名難以在世間行走,況且有了功名,竟是好些私園都逛得。他那神色十分自然平和,談及世間山水景緻又恣意洒脫,倒教人敬佩。”

“你說的這樣好,我倒覺得很配四妹妹了,只四妹妹到底是朝廷封的縣主,不知他家世如何?”黛玉又問。

“他如今這個性情行事,自是家學淵源,他家祖上都是有名兒的文人。有人說他家先祖是范蠡,雖不知真假,但這范家雖不顯山不露水,卻着實不凡。遠的不說,便是他父親范英,山水造詣極高,你上回看中的那幅《黃山雲海》便是范老先生所畫。”

“他就是閑雲老叟?”黛玉難掩驚訝。

說到上回那幅山水畫兒,她極喜歡,打算買來送給父親,結果那畫齋的老闆定要一千銀子,少一兩不賣。她不是沒一千銀子,只是覺得那老闆存心坑人,沒等她打定主意呢,畫卻被另一人買走了。

黛玉眉間一喜,撫掌嘆道:“若真是這樣好,可見是四妹妹的姻緣到了。只是……既然他這樣好,為何到了二十三歲尚未成親?便是家母早逝,難道家中就沒個親戚了?”

庄黎笑道:“我與他只一面之緣,好些事都是因着好奇後來打聽的,哪裏知道的那樣詳盡。倒是他上回來京考試並非住在客棧,而是住在親戚家裏,既是有親戚在,那便好打聽。”少時又說:“那位寶二爺既然認識他,且提了這個事,只怕也是有幾分把握,我親自去問問他。”

“你這會兒出去?”黛玉朝外看了看,正下雪呢。

“正好兒今兒休沐,錯過了今日又沒了空閑。”

黛玉從雪雁手中接了斗篷給他繫上,一路送到門口,又囑咐道:“外頭路滑,讓人將車趕的慢些,你別在外吃酒,早些回來,我等你吃飯呢。”

“我都記着呢。你進去吧,當心風吹着了。”庄黎摸了摸她的手,見是暖的才放心,又將她勸回屋裏,這才自己撐了傘擋雪,大步出了院子。

黛玉去隔間兒看了看兩個哥兒,見兄弟倆睡的香甜,閑來無事,便坐在熏籠旁邊,拿起早先做的大紅肚兜繼續刺起來。

冬日下雪是賞梅的好時節,今兒賀月芙也出了門,應邀去趙芸霜家賞梅。張家的宅子地段很好,乃是趙家幫着尋的,但買宅子的錢是張家出的。本來這門親事張家人就不喜歡,女方家世又高,哪裏肯再住女方的宅子。

賀月芙挑起帘子,看着眼前平平常常的三進小宅院兒,心裏總算舒坦些。

這宅子或許在尋常看來很好,但在她們這些世家小姐的眼中,十分寒嘇。倒也是。賀月芙自小生長在伯府,府邸擺器都有一定規格,定然瞧着有氣勢不尋常。張鳴卻出自寒門,本身只是個六品小官兒,在貴人遍地的京城哪裏夠看呢,宅子與他身份匹配,自然成了賀月芙眼中的寒酸之處。

賀月芙並非頭一回來,這方寸間的地方她已經很熟。

這宅子雖小,但趙芸霜到底是詩書女子,喜歡雅緻,在宅子東邊圈出一小塊地方修了個小小的花園子。趙芸霜喜歡冬梅,又愛喝酒,今日便在園中的小花廳里擺席,開窗便是雪中紅梅。

賀月芙到的時候,一切都已齊備。花廳角落裏點了炭盆,茶爐子上燒了熱茶,又燙了滾酒,桌上一應果點菜品都是剛端上來的。

“準備的這樣的齊全,趙姐姐可真用心。”賀月芙笑着入座,先喝了杯熱酒暖暖身子,又透過開場的窗戶欣賞外頭的景色,眉間微微詫異:“這園子又重新修過了?好似先前沒這樣多的梅花兒。”

趙芸霜啜着酒,眯眼笑道:“我們家三爺知道我愛梅花兒,特地又移栽了幾棵。”

“趙姐姐,張大人對你真好。”賀月芙故作羨慕的嘆了口氣,眼睛裏卻是冰冷冷的含着惡意。只這會兒趙芸霜明顯心不在焉,並不曾注意。

賀月芙見了卻在心底嘲諷,既笑張鳴做了個傻子,又惱恨趙芸霜身在福中不知福,又偏來刺她的眼。賀月芙不是個好性兒的人,對於趙芸霜,她可是暗中詳細打探過,儘管趙芸霜過去那點子事兒捂的嚴實,到底讓賀月芙用銀子撬開了一個婆子的嘴,得知了驚人內情。

趙芸霜哪裏是喜歡梅花兒,是她那個死掉的表哥喜歡梅花兒,他們兩個當初就是在園子裏的梅花樹下私定了終生。當初趙芸霜為著表哥要死要活,整個趙家上下都知道了那些事兒,以至於趙家嚴控下人,這麼些年趙家的老人們就沒有放出來的,哪怕做不動差事也在府後頭榮養。不知內情的外人見了,還誇趙家仁善。

席間推杯換盞,賀月芙有心,專挑趙芸霜喜歡的話說,哄得對方興緻大起,喝了好些酒。後來趙芸霜不出意料的喝醉了,賀月芙與丫鬟將其送回房,出來時正見一個模樣標緻伶俐的丫頭,眉眼間頗有我見猶憐之感,不似北方女子,倒像南方小女兒。

賀月芙對張家事知之甚深,立刻猜到此女身份。

趙芸霜不止一次對她念叨過,說張家父母沒安好心,故意要離間他們夫妻感情,一直想給張鳴納妾。此女便是張母跟前得臉兒的大丫鬟,名叫春柳,不僅生的好,且脾氣溫柔,與張鳴也是很熟。此回張母特地將春柳送來,只說替自己看着張鳴,省得他不會照顧自己,並說春柳仍是她的丫頭,不歸他們夫妻管。趙芸霜明知張母用意,卻因張鳴護着,竟不能將春柳打發了。春柳顯見得也知道些厲害,尋常根本不往趙芸霜跟前來,只在書房伺候。

雖然趙芸霜不肯承認,但無疑張鳴待春柳很好,哪怕是看在張母的情面。她只能眼睜睜看着二人相處,鬧的狠了,張鳴就躲着她。她倒可以趁張鳴不在將春柳給處理了,只是除了春柳,他們夫妻只怕也完了。

張家父母本就不喜歡她,兼之幾年無孕,若非顧忌着趙家權勢,早給張鳴納了良妾。春柳代表着張母,亦是張鳴對父母的緩兵之計,沒了春柳,張家父母爆發,張鳴又豈會不顧父母而顧着她?

賀月芙正是知道春柳身份特殊,以及趙芸霜對此女的忌憚,這才有了今日的計劃。

她佯作不知,故意問趙家的丫鬟:“那是誰?”

這丫鬟是趙芸霜的陪嫁心腹,名叫念梅,自是不喜歡對自家姑娘有威脅的春柳。言語間便帶了厭惡:“那是太太身邊伺候的丫鬟,因着太太年紀大了不好路途辛苦,又想三爺,便讓這丫鬟上京來看看。一個丫鬟罷了,卻整天打扮的夭夭嬈嬈,時常在三爺跟前晃蕩,打的什麼盤算誰不知道。”

“哦,原來趙姐姐說的人就是她,我倒要會會。”賀月芙趁勢將那春柳喚來。

春柳只是來取張鳴落在這兒的書,因打聽着趙芸霜在花園子待客才來的,哪知趙芸霜喝醉了,還帶了個名聲響亮的賀家三姑娘來。春柳雖伶俐聰明,但到底是個下人,又背井離鄉來了這裏,心裏何嘗不怕?況自家三奶奶的性子着實教人不敢恭維,三爺都讓着,她一個丫鬟更不敢往上撞。

春柳本想走,偏生被叫住,只得過來見禮。

賀月芙一番打量,笑着誇讚了兩句,瞥見春柳短襖底下露出的松花大汗巾子,便問道:“這上頭的花兒倒好看,你自己的針線?”

“回姜大奶奶,這是奴婢做的,粗陋的很,讓大奶奶見笑了。”春柳低着頭,以至於沒發現每當她喊一句“姜大奶奶”,賀月芙的臉色就冷上一分。

賀月芙對着貼身丫鬟使個眼色,嘴裏笑道:“好鮮亮的活計,扎的花兒也新巧。菊兒,你也看看,把花樣子記下來,回頭照着給我做一條。”

菊花自是應是,伸手扯了那汗巾子看了看,片刻后便鬆開了手,回道:“都記下了。”

春柳只覺得渾身不自在,好容易見着賀月芙擺手,忙退下了。

當晚張鳴回來,聽說趙芸霜因白日裏吃醉了酒早早歇下了,便沒往後面去,直接去了書房。近兩年張趙二人時常矛盾,儘管張鳴不喜爭吵,但彼此關係越發冷淡是事實。特別是近一年,張鳴大半歇在書房,只因一見着趙芸霜便覺渾身疲憊。

春柳是家生子,清楚張鳴的喜好飲食,伺候起來自然得心應手。

張鳴待春柳好,一是顧慮到張母,另一個則是喜歡這種平和寧靜的氛圍,吃着家鄉口味的飯菜,聽着溫軟的家鄉話,彷彿又回到了以前在家的平靜日子。只不知為何,今日這餐飯張鳴吃的心不在焉,總忍不住去看身側的春柳,好似春柳身上有絲令他着迷的香氣。

春柳又要斟酒,張鳴覺得自己是喝醉了,便拿手去擋,卻碰到春柳的手,不知不覺便握在手中……

趙芸霜一早醒來,對於昨日醉酒習以為常,因知道張鳴今日休沐,此時不在卧房,必定在書房。一問念梅果然是歇在書房了,怔愣的坐了一會兒,這才吩咐打水梳洗。

待收拾妥當,命人備好早飯,親自去了書房,打算與張鳴一起用。

剛到書房門前趙芸霜便覺得不對,書房門關着,外頭伺候的小子眼神直轉,擺明心裏有鬼。她剛踏上台階兒來到門前,還沒推門呢,那小子便攔:“奶奶,三爺還沒起呢。”

趙芸霜本就疑心重,見狀如何還能靜的下來,猛地推開門就進去,一眼撞破正慌亂穿衣裳的春柳。一看到春柳白嫩的肌膚上殘留的歡愛痕迹,趙芸霜只覺得腦子裏炸了一樣,發了瘋的衝上去毫無形象的廝打。

念梅嚇了一跳,反應過來連忙去拉:“奶奶,奶奶您冷靜點兒。你生氣只管吩咐我們,別傷着自己。”

趙芸霜眼睛泛紅,吃人一般盯着春柳,尖利的喊叫道:“來人!打死她!將這賤婢拖下去打死!”

“趙氏!”醒來后一直震驚的張鳴終於忍無可忍,大喝一聲,直視趙芸霜的眼睛,清晰明白的說道:“趙氏,春柳是太太給的人,我會寫信給太太,擇日將春柳開臉升做姨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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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家有女名青筠[紅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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