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不要跟陌生妖說話

9.不要跟陌生妖說話

孟珩退至一旁,笑而不語地看着抱在一起、哭作一團的陳氏和王啟。

這種家屬與康復的患者抱頭痛哭的場景,他在現代已經看得太多了。

孟珩挑了挑眉,轉向一旁的王世孝,正色道:“如今既已真相大白,啟兒也已康復如初,小弟也不得不向大哥坦言一件事情。”

“我已在西郊尋妥一處宅院,今日便預備搬過去,不想竟發生了這樣的事,不過所幸如今事情已經解決,小弟便想立即着手搬家。”

王世孝一愣,陳氏也聽到了孟珩的話,不由得止住了哭泣,轉過頭來看他。

“孟小弟,怎地如此突然?莫不是因為今日之事而做此決定?”王世孝皺着眉,臉上一片難色:“我……我和你嫂嫂確實錯怪你了,你莫生氣,回頭我就狠狠教訓世朴一頓,看他再敢做出如此惡劣之事來!”

“是啊,孟小弟,啟兒能醒過來還得多謝你。之前我確是心急了些,錯怪了你,你可千萬別生氣啊。”陳氏也連忙道。

孟珩卻不為所動,只淡笑道:“與此事無關。在此叨擾多時,我早已想向大哥大嫂辭別,只是看那宅院還未尋來,今既已尋到,便絕無再次磋磨之理,還望二位見諒。”

王世孝夫婦二人對視一眼,神情都頗為挫敗,心裏也是說不出的懊惱和頹喪。

他們本想着少年氣質不俗、非富即貴,兩人機緣巧合之下救了他一命,以後等少年傷愈了發達了,再怎麼說也會幫襯着他們一點兒,沒想到這下子因為王世朴的胡鬧,恩情竟變成了怨仇,這可如何是好?

兩人一時都無話,想繼續勸勸少年卻不知從何說起,都一副愁眉苦臉的模樣。

孟珩將兩人的神色盡收眼底,可也並不打算出言安慰勸解。

他只是個收錢看診的催眠師,除此之外,無論是找上門來的麻煩,還是交往中的人情世故,他都無意牽涉其中。

更不用說什麼因為揭露真相,而導致王家從此兄弟不和、叔嫂生隙這些事兒,亦不在他的考慮之中。

對他而言,半個多月來將自己收入的大半贈給王氏夫婦,就算是恩情已了。

與王世孝夫婦再三告辭之後,孟珩獨自一人回房收拾東西。

他的行李並不多,無非幾件粗布衣裳,箱籠里的銀票,易容用的葯泥,還有窗台上的石菖蒲。

簡單打包之後,孟珩叫來驛站上的馬車,與站在街邊相送的王世孝夫婦再作告別之後,便打算開路。然而眼角餘光一瞥,卻看到了尚獃滯在一旁的王世朴。

石菖蒲的藥效還未過去,況且剛才孟珩有意塞給王世朴一沓厚厚的蒲葉,導致他現在仍然是一副六神無主、形容僵硬的模樣。

而且,他似乎正在挨陳氏的罵。

也不知是在做給孟珩看還是怎的,半坐上馬車的少年只隱隱聽得陳氏言辭激烈,似還夾雜着哭腔。

他饒有興趣地返身下了馬車,便見陳氏果真在對着王世朴責罵數落,一會兒抱怨他害得自己兒子受苦,一會兒又埋怨他惹是生非,與他人結仇。

孟珩笑着搖了搖頭。

早知如此,當初何必對這個好吃懶做的堂弟太過縱容。

他走過去看了王世朴一眼,只見他似遊離雲端,對陳氏的責罵渾然不覺,只嘴唇偶爾蠕動兩番,吐出幾個不甚清楚的字眼。

“大嫂何必如此責罵世朴兄,想來他也不是有心之舉。”孟珩淡淡一笑,一臉正色道:“不過若是大嫂委實希望世朴兄能夠改了這遊手好閒、惹是生非的毛病,不若把他交給小弟,小弟卻是有一良策。”

陳氏一愣,她仍沉浸在兒子昏迷的后怕之中,此時也頗為懷疑地看向孟珩。

王世孝卻趕忙道:“既是如此,孟小弟,那世朴就交給你了。”說完,他像是甩下燙手山芋般揉了揉太陽穴,拉着陳氏進了門。

他已經快要被妻子和堂弟之間的吵鬧逼瘋了,若是那頗有手腕的孟小弟能給予世朴一個教訓,倒也省得他從中調和,百般尷尬了。

孟珩待兩人走遠,便雙手環胸玩味地看着王世朴,上下打量了他一番。

“讓我來數數你一共做了幾件突破我耐性的事吧。”

“第一,出言不遜。”

“第二,不識好歹。”

“第三,找人跟蹤。第四,搬弄是非。”話到此,孟珩挑了挑眉,眼裏的笑意更甚:“你做了這麼多事,可是作為回報呢,我卻只打算對你做一件事,這買賣已經夠優惠了吧,嗯?”

他說著,微微垂了眼瞼,語調也變得輕緩柔和:“跟我走。”

王世朴毫不猶豫地跟了上去。

*

孟珩盤腿坐在草垛上,單手托腮,興緻盎然地觀賞着王世朴的醜態。

眼下他們身處一座破廟,廟裏蛛網橫結,灰塵滿地,人煙稀少,可有一種生物卻是不少。

女妖和女鬼。

孟珩早先無意中經過此地時便察覺此處妖氣甚郁,如今走進一看,果然見有面容可怖的妖怪張着血盆大口,等着落網的路人。

他略施催眠術馴服了這幾個小妖,便百無聊賴地坐在一邊看戲了。

看王世朴和女妖們的戲。

王世朴已被他從催眠狀態中喚醒,甫一見到這面容妖冶艷麗的“女子們”便心花怒放,摟在懷中就要調-戲親-熱一番。然而剛一低頭,王世朴的魂兒便快要嚇飛了。

只見剛才還妖嬈嫵媚的面孔轉瞬間蕩然無存,取而代之的則是一個青面獠牙、白-骨-森-森的骷髏!

那骷髏還伸出尖利的骨指若有若無地撫過男子的面龐,就像是情人間的親密撫弄一般。

王世朴一聲慘叫。

他呆愣了三秒,猛地把那妖怪推開,連滾帶爬地奔向破廟的門口。

然而還未到達,便見房樑上驟然懸下一個黑白的身影,白衣女鬼的長發如同黑色瀑布一般倒掛下來,阻擋住男人的去路。

王世朴一屁股栽倒在地,慘叫不止。

孟珩忍不住撫掌大笑。笑罷,他斜挑眼角,故意問道:“世朴兄,你跑什麼?你不是向來最愛這些溫香軟玉、脂粉風流的么?現下小弟專為你找來如此佳人,你可要好好消受一番哪。”

語畢,他向那女妖斜睨一眼。

那幾個女妖看到孟珩的暗示,忙又圍上來,將王世朴密不透風地圍在中間,一人撩-撥着男人的胸膛,一人撫-弄着男人的脖頸,忙得不亦樂乎。

王世朴卻是面白如紙,他瞪着孟珩的雙眼有如銅鈴,上面還佈滿了血絲,神態里則充滿了仇恨、瘋狂、恐懼和不甘。

他張了張嘴,想要破口大罵,然而還未等吐出一個字來,整個人便又淹沒在無邊的恐慌和戰慄中了。

不多時,竟有一股騷臭味從王世朴的身上傳來。

孟珩譏諷地揚了揚眉,他跳下草垛,擺手驅散那些女妖,居高臨下地打量着王世朴。

“怎麼,這就怕了?”他繞着王世朴轉了一圈,道:“嘖,孟某生平還是第一次見真有人因為害怕而尿褲子的,沒想到在你這兒,倒是開了回眼界。”

孟珩勾唇笑了笑,蹲下身直視着王世朴因為恐懼和羞恥而極度收縮的瞳孔,一字一句地道:“既然怕了,那就給我好好記着,有些妖不是你能勾搭的,有些人也不是你能招惹的,懂?”

王世朴獃獃地回望着孟珩,喉嚨里發出一陣一陣喑啞的嘶吼,形同痴傻。

孟珩無趣地站起身,冷哼一聲,大步跨出破廟,沒再看他。

*

時間過得很快,待孟珩收拾好翠微林苑,已是半個月後了。

匾額未換,庭院裏的花草樹木都叫人修葺了一番,前堂後院的房間也着人一一打掃乾淨。

主屋內的傢具擺設還都齊全,只是並無這個時代的人喜歡的古玩字畫等半點裝飾。

不過孟珩一向不喜歡那些。

他喜歡的,是在現代時自己那間簡潔乾淨的催眠室。

棗紅色的實木方桌並不寬大,方便拉近他和就診者之間的距離;桌子一側是一張米白色的布藝沙發,供精神失穩的患者休息;桌台上面則擺放了一個半透明玻璃瓶,裏面總會由助手插上幾朵清新的百合。

或者相較於喜歡而言,那僅僅是一種習慣罷了。

可惜這裏的擺設沒有沙發,更不會有瓶插百合。

孟珩興緻缺缺地歪在床榻上,有意無意地掃視着忙於擦洗桌案、擺弄桌椅的僕人,那是一個比他小不了幾歲的少女,幾日前被鬻宅坊送來的。

說實話他不太能適應使喚下人這件事,是以只挑了三五個小廝丫頭留下,分派了洒掃庭除、修葺花草的工作,其餘諸人則都原路遣返。

而且,自己家裏多了這麼些陌生人,這感覺令他很是不快。

“你,過來。”他眯了眯眼,向那丫頭喚道。

扎着兩個髮髻的少女忙放下手中的活計,垂着頭走過來。

孟珩從榻上站起身,把庭院中分散各處的小廝丫頭們都叫至堂下,站成一排。

這些人都與孟珩年紀相仿,其中一人還略微大點,然而每個人的臉上卻都帶着顯而易見的忐忑和不安,偷眼打量着這位少年。

“怕什麼,我又不會打你們。”孟珩道,“都抬起眼來,讓我看看。”

幾位少年少女紛紛抬眸,稍稍好奇地看向孟珩。

孟珩抿唇笑了笑:“很好,看着我的眼睛。”他輕聲道:“然後,我們來定個約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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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聊齋]神級催眠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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