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故知

56.故知

沒毛趴在明月的床邊無聲的哭泣,肩膀上下抖動,把痛苦的嘶嚎憋悶在胸腔里,隨時都會炸掉自己。

天殘子心疼地看着沒毛,想勸說又覺得此時語言實在太過蒼白無力。

過了一會兒,狸貓精從外面走了進來,把手輕輕放到沒毛的肩膀上勸道:“你誤會了,大夫說公子暫時沒什麼危險的,是他自己不想醒來,想必是為情所困,藥石無力,所以才搖頭嘆息。”

沒毛抬起頭看向狸貓精,紅腫着眼睛問道:“你騙我?”

狸貓精尷尬地笑笑,平時愛騙人的後果就是說真話也沒妖信。

“應是不假。”天殘子也附和道,“別的不說,就明月主持那顆金丹,絕對可以起死回生。”

天殘子是修道家的,識得金丹好壞,沒毛聽了心中一松,隨即又怕明月重傷,已經無力取出丹藥服用,便不懷好意地拿眼睛上下打量狸貓精。

“少來!”狸貓精往後蹦了一步,拉開和沒毛的距離,“我吃的那顆早就融入我的身體,想再讓我吐出來是萬萬不能!”

沒毛危險地眯起了眼睛,樣子倒有幾分像明月,天殘子忙道:“他說的是真的了,要不然誰還敢煉丹、吃丹啊。”

沒毛自然是信任天殘子的,臉色慢慢和緩下來看向昏迷的明月。

狸貓精拍拍胸口,嘆道:“夢裏花落知多少,兄弟相殘何時了?”

沒毛翻翻白眼沒理它,沒毛雖然還說不好人話,可它不傻,心知若不是明月顧忌狸貓精,肯定不會單獨去皇宮,要不是有主僕聯繫,明月的生死關頭沒毛心有所感,恐怕這次明月會真的死透了。

“也不知道羅姑娘現在怎麼樣了……”狸貓精又幽幽地問。

沒毛沉默,天殘子嘆了口氣。

羅布其實過的很好很舒心,簡直不能更舒心了!

她跟孔安說在屋裏待着悶,孔安便答應帶她出門去花園轉轉,不等羅布擺尾前進,孔安早一把把她攔腰抱起,唯恐她自己走路傷了尾巴。

“這不好吧……”被陌生人抱着,羅布覺得渾身都起了雞皮疙瘩,推辭道:“你這樣抱着,我覺得渾身都不舒服。”

孔安馬上把羅布放到軟椅上,命人把太后坐的輦拿來,又在輦上鋪了厚厚的軟墊,才把羅布抱到輦上放好。

剛才明月在寢宮門口留下的血跡早已被清理乾淨,只有空氣中殘留着一點血腥氣味,提醒着羅布這裏剛剛發生過慘烈的流血事件。

羅布不自在地在輦上扭了扭尾巴,笑着對孔安說:“那個,這裏花開得不錯,我想下去走一走。”

孔安點頭答應,揮手命人準備。

太子果然財勢無雙,轉眼間,所有花園小徑上都被鋪上了軟氈,顏色還都是綠、灰等色,和樹上嬌艷的花朵相映成趣。

羅布在花間轉了轉,想查出剛才戰鬥時的蛛絲馬跡,然而並沒有成功,只好笑着對孔安說:“其實你不需要這樣小心的,我這條尾巴很耐用的,有次我用刀斬都沒受傷。”

“什麼?”孔安大驚,“你竟然用刀斬它!”

不顧周圍還有人圍觀,孔安直接把羅布推倒,掀起她的裙子細細檢查了一遍蛇尾,確認沒有什麼痕迹留下才放下心來。

羅布本該覺得羞愧,可因從來沒把蛇尾當成她的一部分,反倒毫無感覺,又不好面無表情,只得假裝羞澀,嗔道:“殿下好無禮。”

孔安輕輕放下蛇尾,冷下臉對羅布說:“把你身上的刀交出來,免得再誤傷尾巴。”

“呵呵。”羅布乾笑幾聲,果然是藏不住嗎?乖乖地從懷裏掏出小刀交給孔安,孔安接過看了眼,不屑地說:“不過是塊破鐵,難怪不能傷得尾巴分毫,以後切記不可任性。”

說完孔安就要把刀交給內侍拿去丟掉,羅布忙攔住他,“別,刀自然不是什麼好刀,卻是我姐姐親手相贈,我留着是為了能睹物思人,還請太子容情!”

“姐姐?”孔安看向羅布,瞳孔縮小如針,最先想到的自然是明月。

“嗯。”羅佈點點頭,“是個叫靜月的姐姐,我在桃花庵住的時候多蒙她照顧。”

“是她啊……”孔安點頭笑道,“巧了,我以前救過一個尼姑也叫靜月——我真是一個好人啊,還好心地幫她還俗嫁人了,你可以跟我去看看,看她是不是你說的那個姐姐。”

“如此甚好!”羅布撫掌大笑,心中着實高興:桃花庵的失蹤的那些人竟然在此,如此也算不虛此行。

羅布以為孔安會把靜月安排到宮外,兩個人悄悄地微服私訪一下,沒想到孔安直接把她抱倒輦上讓人抬着,前呼後擁、浩浩蕩蕩地直奔皇宮的另一角而去。

羅布高高在上,看着扶輦而行的孔安略覺心虛,心說這樣聲勢別被什麼人撞見才好。

真是怕什麼來什麼,羅布一行人沒走多遠就遇到了下朝的皇帝孔淳。

羅布見對方穿戴和旁人的態度,心知不妙,正想下輦客套幾句,萬萬沒想到孔安先上前一步說話:“父皇,快來看我找到的另一半!”

“找到了?!”皇帝一聽驚喜非常,轉頭看向羅布——的尾巴。

羅布再坐不住了,趕緊站起,皇帝卻大手一揮,直接口諭賜了特權:“你還是坐着吧,此物非同小可,仔細些才好。”

“呵呵……”羅布乾笑着坐下,心說:這樣保養下去,八成用不了多久尾巴就萎縮了。

孔安和孔淳交換了一個彼此心知肚明的眼神,孔淳不勝唏噓,拉着孔安的手說:“兒啊,你是真命天子,這大好江山將來都是你的,你可要爭氣啊,早日成人。”

孔安挺起胸鄭重答應,寒暄幾句后,兩隊人馬交錯而過。

羅布看在眼裏,心裏盤算着,想必這父子倆找這蛇尾找了好久,就是不知道為什麼這樣重視,還有為什麼孔安總是說我是他另一半呢?總不會是因為什麼奇怪的預言吧。

正琢磨着,前方隊伍停了下來,羅布這才注意到大家已經到了一處偏僻狹小的宮殿,殿門上的紅漆剝落,很難想像處處奢華的皇宮裏竟然有如此破敗不堪的房屋。

有人在門前鋪好地氈,孔安親自拉着羅布的手,把她扶下輦車。

早有人前頭去通告,羅布走到門口就看到地上屁股朝天跪着一個男人。

“這是……”羅布不解。

跪着的男人抬起頭,一臉諂笑,羅布愕然發現他竟然是先被變驢又被變青蛙的那個歹徒,心裏隱隱擔心起靜月的安危。

孔安看出羅布的臉上不喜,皺眉問李思道:“你夫人呢?羅姑娘要見她。”

“在裏面,請、請!”李思弓着腰請羅布等人入內,殿內到處都是雜草,看上去似乎久無人住的樣子。

眾人剛走到一處廂房門口,就聽裏面哐當一聲響,李思臉上變色,羅布心知不好,就要搶着進去,被孔安一把拉住,早有護衛闖到屋中,眨眼工夫就把上吊自盡的靜月救了出來。

羅布被孔安拉着動不了,遠遠看過去,發現靜月形銷骨立,手上、臉上也是青紫交加,傷痕交錯,一看便知受了不少的委屈。

“你真是個畜生!”羅布胳膊被拉住,情急之下一尾巴抽過去,正打在李思臉上,李思吃痛,捂着臉哎呦叫喚了一聲,辯解道:“明明是她自己打自己的。”

孔安聽了覺得智商受到侮辱,一揮手,陰風吹過,李思的一隻耳朵瞬間掉落,李思疼的要死又不敢叫,只能捂着耳朵吸氣嗚咽。

“不是讓你好好待她嗎?”孔安冷冷地說。

李思心中喊冤,心說您老什麼時候說過,當時只是抬抬下巴而已,可給李思一萬個膽子他也不敢頂撞孔安,只得不停叩首,辯解道:“小的冤枉啊,這婆娘一直不肯和我同房,每每拿自殘來恐嚇我,她身上的傷真的和我無關啊!”

孔安嗤笑一聲,一揮手,李思的另一個耳朵也掉到地上,這下李思終於忍不住用手捂着臉頰兩側哀嚎,一臉恐慌如白日見鬼,羅布覺得李思這個樣子和一副叫《吶喊》名畫很像。

李思的話任誰聽了都覺得不可思議,羅布反倒信了幾分,以靜月的修行方式,用這種消極的方法抵抗也不是不可能的。

那邊靜月竟真的被救了回來,醒過來后即無悔恨大哭,也無慶幸微笑,掙扎坐起后閉着眼睛默念佛號。

羅布出聲喚道:“靜月師姐~”

靜月一呆,轉頭見是羅布,這才哇地一聲哭出來。

“你這個豬狗不如的東西,你這個壞了良心的!”靜月罵道。

羅布開始以為她罵的是李思,很快她就發現靜月罵的是她,頓時心裏又苦又澀不是滋味起來,尷尬得不知如何是好,本還想耐下心來聽聽事情緣由,可惜靜月不解羅布的苦心,翻來覆去就那麼幾句罵人話,有用的一個字都沒有。

孔安有心讓她們倆吵架,好從中渾水摸魚,等靜月罵了半天才奇怪地問道:“這是怎麼回事?你們之間必定是有誤會。”

羅布黑着臉,突然掙脫孔安的手,搶上前揪住靜月的脖子罵道:“怎麼?我不借你錢你就不認我這個妹妹了嗎?”

靜月反被嚇得一愣,呆愣愣地看着羅布。

羅布冷笑一聲,大聲說:“我不借你錢怎麼了?你忘了當年分家你仗着力氣大,就分給我一個破碗,大過年的把我轟出家門?!”

“哪有這樣的事……”靜月氣得哭都忘了。

“怎麼沒有?”羅布繼續說道:“這還不算,你還搶走我的心上人,騙她說我死了,這賬怎麼算?”

“你胡說,你心上人不是明月嗎?”靜月漲紅了臉反駁道,“我怎麼可能搶走她?”

一句話戳到羅布的痛處——原來大家都知道她的這點小心思了啊。

“再說明明是你說她快死了。”靜月又道,“她對你那麼好你還咒她,你說你是不是豬狗不如?”

羅布繃緊了臉,轉頭對孔安說:“我們姐妹間不同常人,我要先揍她一頓才能與她好好說話!”

孔安陰測測一笑,“要不殺了她吧。”

“不。”羅布咬牙切齒地說:“我要讓她活受罪!”

最後羅布挑了條細牛皮鞭子,把靜月拽到卧房裏,很快,房間裏就傳出來噼里啪啦的抽打聲和哀嚎聲,偶爾還有羅布的叫罵聲和靜月求饒聲。

孔安待在外面頗覺無趣,很想進去幫羅布一把,可惜羅布不給她機會,在屋內喊道:“殿下先去忙吧,我要親自打她九百九十九鞭才解恨!”

孔安又等了一會兒,無聊之際掰斷了李思的大拇指,看他疼得滿地打滾取樂,可羅布打起來沒玩沒了的,恰好孔淳派人來找,孔安正好順水推舟,留下幾個人手看管之後就離開了。

羅布從窗縫裏看到孔安離開,鬆了一口氣,擦擦汗把鞭子塞到靜月手裏,“換你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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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妖怪談戀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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