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章 ,
……
“丫頭!丫頭!”
又是一年仲夏,草原最美的時節,夕陽斜映,把將將收住的一場雨水照得漫天水汽,晶瑩剔透;一座七彩的虹橋近近低低地壓着濃綠,洗凈的天空上一隻雛鷹滑翔而過,戲弄般追逐着草地上驚慌失措的兔子。
一匹雪白的高頭伊犁馬踏着厚厚的草地,不敢快,又不敢慢,馬上人握着韁繩,俯身呼喚着前頭奔跑的人,嫩綠的小頭巾隨風飄飄,銀白的小袍子卡着腰身真像沒來得及換毛的小兔子,不過丈把的距離卻是理都不理他,頭也不回只管往遠處跑。
這半日在金帳中城找也找不到她,好容易在營外草地上看見了,彼時她正一個人悶悶不樂地坐在小邱凹處,出神地盯着一隻透明翅膀的蜻蜓起起落落,那落寞的小模樣好是可憐。他一路來的心急瞬間就更加難耐,等不及近前就忙喚了一聲,以為她就要迎着撲了過來,誰知竟是愣了一下,起身就跑了。此刻他想追緊又怕馬太快收攏不住傷了她,叫也叫不應,齊天睿又氣又笑,沒辦法,只好從馬上跳下來,也徒步追去。
“丫頭,丫頭!”
男人的步子畢竟大,狠狠追了幾步,一把把人拽住,她拚命掙,他急了,大聲喝道,“你聽不聽話!”
她嚇得一僵,他就勢用力扯進懷中,一低頭,才瞧見那淺淺的琥珀上浮着兩顆淚珠兒,比那草地上聚起的雨珠還要大,還要亮,“這是怎麼了?”
不問倒好,一問,嘴巴一癟,那淚珠滾下來就是撲簌簌地止不住,掉在他圍攏的手臂上,噼里啪啦。齊天睿看着本該心疼的,不知怎的卻被她這副委屈得要死的樣子給逗笑了。滿面笑容,心裏好不適宜,開口卻是一本正經,“說說,誰欺負我丫頭了?相公這就替你出氣去。”
“我要回中原去!”
“哦?”他一挑眉,“這就膩了?先前是誰跟我說:草原天低、天藍,雲朵都有命,流水都是琴音?”
“冬天太冷,苦春太長,風太大,雨也大,我受不得!我要回去了!”
“我倒覺得比江南的天氣爽快多……”
“你自是覺着這裏好!”小聲兒乍起就是恨,可抬頭瞧他一眼,眼裏就又是淚,“孛堇大人!比那些個宗王族的王爺還得勢,如今誰人不知,哪個不曉?大汗金令護身,誰敢得罪你?誰不上趕着?自己得意……又逍遙!”
齊天睿瞪大了眼睛,“丫頭,你這誇我呢還是罵我呢?這麼個苦差事,我都快累死了,各個營地到處跑,險些……”
“是!各個營地到處跑,千里草原,一路騎馬流連,風光美,人也美!”
“我哪顧得上看什麼風光?”他語聲又軟,蹭在她耳邊,“就惦記着人美,可恨你那混賬師傅不讓我帶着你,可知我這心裏頭有多想得慌……”
“你少跟我裝糊塗!”看他舔着臉又不知羞,莞初恨得小臉通紅,“你當我離得遠就不知道?如今金帳上都在說右翼萬戶首領紹布王爺的掌上明珠薩日朗郡主,整日與你形影不離!從前右翼大營的人從不與其他營地來往,卻是跟着你她哪兒都肯屈尊去!多少事都是你二人一道,大汗的獎賞令上都是你兩個!師傅早就把我送到金帳來,就是為的你回來述職能近一些,可你,你……橫豎,師傅的心思都白費了,人家哪裏還得空兒!”
早在他在右翼大營做事時,就聽說那美麗的妙齡郡主天天纏着他。彼時莞初還在大將軍營里治病,話傳過來賽罕只管笑,莞初面上不敢顯,心裏卻難受得受不得,雖說常有他的信,可越看越心酸!原以為草原人尚英雄,女人們都想嫁給那威風凜凜、能征善戰的男人,都喜歡大口肉、大碗酒、一刀下去鮮血淋淋的男人。相比之下,中原來的他太斯文、太瘦弱,只有一張臉龐能讓人多瞧兩眼而已。
卻怎能料得到,見多了打打殺殺,忽見這英俊的公子推行新令新制,一支筆,一本帳,運籌帷幄,雷厲風行;精明與果斷,犀利如劍,周旋宗王族,不戰而屈;短短數月,已是能用蒙語交談,關心牧民疾苦,不吝身家與農奴同帳;堂上論辯,辯得人啞口無言;堂下伏案,修改新制夜以繼日。頭一次,六兄弟奪位后一場沒有刀槍的廝殺,奪草場,分河道,慘烈無比,卻悄無聲息。
這樣的男人,豈止千軍萬馬的力量?怎不堪當草原真正的□□!
怎麼能這麼傻?記得她第一次去裕安詳,那時還在與他賭氣,卻是看着他做事的樣子都着迷,更況,更況他如今大權在握,整個瓦剌草原的命脈都在他手下,女孩兒們怎麼能不傾心?薩日朗郡主與她同年,將將情竇初開,想來初見便有意,又日久情深,人家是郡主,又有個好身子,能與他比肩而行,她可拿什麼比……
莞初越說越氣,越想越委屈,忽地就覺得天地都容不下她了,就覺得他已然負了心要丟下她自己逍遙去,淚水漣漣,用力推開他就要走。
“哎!”齊天睿趕緊抱緊,“丫頭!丫頭!薩日朗是紹布的女兒,她……”
聽他口中說出人家的名字都覺得柔情蜜意,橫豎扎得她的心疼,“你放開……放開!”
“哎呀!”齊天睿實在受不得,用了蠻力一把將她轉了過來,小腦袋狠狠扣在心口,箍緊了再不許她動。早知道她心眼兒小,書信從來就不敢斷,再忙也得寫,哪怕就是幾天幾夜不睡,也要先把書信送出去才敢歇。什麼膩人的話都寫下來給她看,卻還是沒哄住,看那淚,像是多大的委屈,他又可氣又好笑,“丫頭!你想想,大汗是怎樣的人?怎會為著我的兒女私情而下金令?郡主一個十六歲的女孩字子家,書都沒讀多少,能跟我一道做什麼?可這卻是第一次打開了右翼大營,那獎賞說是給我,不如說是給郡主和王爺的,為的是打破僵局、與大局和睦。懂不懂?這怎的……”
“什麼大局?你還當我不知道?”被他摁得抬不起頭,埋在他懷裏,她依然不依不饒,“你二人成親的帖子都擺到金帳上了!”
“什麼成親的帖子??”齊天睿道,“那是王爺求親的奏疏,大汗不是沒應么?”
“哼,是,大汗沒應,若是應了呢?若是應了呢?”
“他應了他娶!我又不是他瓦剌汗國的臣民,他憑什麼替我應婚?可我是大周的子民,停妻再娶,那是大罪!”
他骨頭向來硬,從來就沒有把草原蠻族放在眼中,泱泱天//朝大國,氣勢十足,可她卻還覺着不夠,男人的天地大,女人的心眼兒小,“合著是我礙你的事了?那我走,我走就是了!你們好,你們……啊!”
還在胡攪蠻纏,冷不防耳垂被他狠狠咬住,她這才緊緊抿了唇不敢再吭聲,好半天,才聽他恨道,“你是真沒良心啊……為的你來,為的你留下,你病好了,倒把我一腳踢開,說走就走,你說你是不是個負心的丫頭??”
“……誰說好了?一輩子的病根兒呢,你若是嫌棄我……”
“知足吧,你的病好歹還有人治,我的病,就沒個準兒了。”
“胡說!你有什麼病?”
“我這病啊,”咬着她的耳朵,沙啞的語聲膩在喉中,“十三年前就埋下了病根兒,三年前發作,發到今日,滲入骨髓,病入膏肓,唯有一味解藥,名叫曉初兒,這一輩子啊,得把這葯含在口中,暖在身下,熬着吃,裹着吃,嚼碎了,浸透了……方能活命啊……”
氣息呵在耳中癢的受不得,呵得她的心怦怦跳,他從來就是這麼不知羞,什麼話都敢說,此刻才覺夏日火熱,熱出一額頭的汗,在他懷中不自在地動來動去,他這才略鬆了鬆手臂,她趕忙仰起臉,“你說的……當真?”
“你看看你,”大手在那淚痕的小臉上重重地抹了一把,“哭成這個樣子!自己相公日日給你的信,你不信,卻偏要聽信那些閑話,看這酸的,滿草場都是醋味兒,風一吹,你師傅在大將軍營都要嗅到了。”
被他說臊了,小聲兒卻還是委委屈屈的,“……哼,那,那誰知道,你們這麼總在一處,難免日久生情;我與你說是三年的夫妻,聚少離多,一年總也見不着,……再久,我都記不得你的模樣了……
“你說什麼??”
他一乍,她噗嗤笑了,踮起腳尖環了他的脖頸,親親地貼了,小貓兒一樣蹭呀蹭,看着他背後夕陽落盡,一線餘暉,滿目霞光,心裏忽地就被填滿,又忽地就生出怕來,“相公……相公,我想你……”
喃喃的一句聽不出安心,竟是怯怯的,他的心似被緊緊攥了一下,俯身打橫將她抱了起來。
不遠處候着的馬兒接了主人的哨子顛顛地趕了過來,齊天睿將人小心地安置到馬上,自己也翻身上來,“走了。”
原以為要在日頭落盡前趕回營去,誰知這一走竟是背離大營而去,莞初納悶兒,“相公,咱們這是去哪兒?”
他不應,只管快馬加鞭,啞在喉嚨里的聲音從她身後傳來,“傻丫頭,你哪知道想是什麼滋味……”
……
金帳大營外一片肥美的草場,一條彎彎曲曲的小河穿流而過,連着草原上最大的水鏡河;下過了雨,河道充盈,嘩啦啦的水聲穿透晶瑩清澈的夜,口鼻中是帶着水汽的青草香味,黑暗中只有感覺,人似沒了形狀的魂魄,飄飄如仙。
金帳大營起了燈火,遠遠望去,閃爍似天邊的蜃景;宏偉的汗庭中城,紅牆碧瓦,如京城的皇宮般雄渾巍峨;這一邊,靠近林子是散居的牧民,點點燈火,一個個小螢火蟲般點綴着厚重的草地。
“相公,看,多美!”
窩在金帳中城數月,難得看到大營外草原的夜景,此刻靠在他懷裏,清涼的夜風迎面來,莞初好是愜意。
“嗯。”
齊天睿悶聲應了一聲,只管催馬快行。
自從他被大汗親點為孛堇,每日在草原奔波,北到冰天雪地的北山,西到戰火紛飛的邊境,不論走到哪裏都會接到大將軍賽罕的來信,字不多,文如其人,卻是點點滴滴記錄著丫頭的病情。
六個月的生死之劫度過,又用了近一年的時候來清毒,人雖氣色轉還,身子卻虛空、十分孱弱,莫說親近,抱着都怕她承受不得。曾有一時,賽罕直言於他:活命可以,往後想做尋常夫妻,怕是難。彼時聽到“活命”二字,齊天睿已然十分知足,字裏行間,感激不盡。
許是忙,許是為著自己的盤算不再顧及其他,他等待着,並不覺苦,直到半個月前,賽罕的一封信,驚得齊天睿險些從馬上摔下來!無恥的大將軍筆下什麼都敢寫,仔細地告訴他,丫頭的身子果然不同尋常,恢復得快,人也精神,除了不能再獨自騎馬、不能重聲驚嚇,人已如初。而後着重提起床笫之事,信中細緻地告訴他行事之時要當心些什麼,看得齊天睿一股熱血直衝頭頂,整個人都要沸騰,可一想到筆下說的是他的曉初兒,而握筆的是那麼個狼獸一般的人,就覺得無恥之極!若不是打不過他,根本就不該留他這麼個活口!
回想起來,一年又十個月,一旦開了閘,那念頭就像火星子跳上了枯草的荒原,一點即燃,熊熊之火、勢不可擋。他實在是忍不得了!一刻也不能等,安置下手頭的事,快馬飛奔趕了回來。此刻人兒軟軟地在懷中,女兒香,迷藥一般鑽入鼻中,曾經情意綿綿的相思都飄到九霄雲外,夜,黑得晶瑩剔透,人純粹,只剩下身子裏的火,按也按不住,他咬咬牙……
走了約莫半個時辰,清涼的小河邊,小邱背後撐起一頂雪白的帳篷,六個哈那大小,扯着五彩的風馬旗,遠離大營,又在保衛的草場之上,安全又靜謐。
“丫頭,來,下來。”
“嗯。”
莞初應着起身下馬,落入他懷中,正要轉過身,不妨頭上一沉、眼前悶悶一黑,她愣了一下,才覺出是被遮了蓋頭,“相公……”
身後的人沒有應,只俯身將她抱了起來。莞初遮在蓋頭下,抿嘴兒笑,伸手環了他的脖頸任他抱進帳中。帘子打起,立刻嗅到一股幽香,不像素芳苑那刻意淡淡的味道,撲鼻而來,夜風裏那麼新鮮、那麼濃郁,香得沁入心脾。將將從他懷裏落腳,莞初就想掀起蓋頭來瞧瞧,卻被他打了一下手,不敢再動,老老實實地被他牽着走。
約莫着走到帳子中央,她被安置下來,盤腿坐了隨手一摸,厚厚的波斯毯上垂下了滾邊,細細的絲滑,呀,這是江南蘇綉,久違的家鄉精緻,讓她忍不得就又摸了摸。
低着頭,看到蓋頭底下透進來紅紅的燭暈,帳中好靜,只有帳外嘩啦啦的水聲,看着他的靴子走過來,耳中忽地響起那一日的鼓樂,遮住了那水聲,遮住了窗外的雨,一時恍惚,她獃獃的……
沒有喜稱,沒有那一日短暫的躊躇,他俯身,雙手掀起了蓋頭。
眼前一片紅彤彤,雪白的蒙古包,滿帳紅燭,鴛鴦戲水的帷帳,鴛鴦戲水的被褥,鋪在波斯氈毯上,好似一個碩大軟軟的鳥巢;兩大捧火紅的野玫瑰安安靜靜地落在角落,陣陣暗香。心也似被眼中的顏色暖着,熱乎乎的,仰頭嬌聲喚,“相公……”
他原本歪着頭,滿意地看着那淺淺的琥珀映着紅燭,滿是驚奇,誰知這一喚倒似把他喚醒了,蹙了蹙眉,轉身到盆架邊濕了手巾,輕輕托着她的小臉仔細地擦着亂糟糟傷心的淚痕。
他的手這麼輕柔,眼中的熱切毫不遮掩地淌在她臉上,感覺涼涼的手巾都發熱,她笑了,小渦兒正在他指肚,甜甜的……彼時是滿臉兒時的胭脂,期盼着一個荒唐的陪伴;此刻,越過了十年的歲月,走過了奈何橋,近在咫尺,依然相思入骨,天荒地老太久遠,她想要的就是這一時,這一刻……
她正獨自心酸感慨,卻見他已然收了手,回身丟了手巾便麻利地把身上袍子、靴子都脫了。
“相公,今兒像是……啊”
她話音不落,被一把攬了躺倒在床鋪上。他俯身,近近地貼着鼻尖,清香的氣息嗅入口鼻,像一隻小燈捻點燃了他的火,他咬了牙,“像什麼?”
“像咱們洞房夜,只是,沒有交杯酒。”
“交杯酒補過了,今兒咱們只補另一樁。”
“另一樁?”
他不再應,埋下頭,牙齒撕開了她的領口……
她驚喜道,“啊,師傅說可以了?”
齊天睿忽地住了手下,抬頭惡狠狠咬了她一口,“少提他啊,煞風景!”
她噗嗤笑了,張開雙臂歡呼雀躍地纏了他,“相公,相公……”
肌膚相膩,瞬間就是一身的汗,夜風吹來,帶着河水的清涼,她小小一個哆嗦,鑽在他懷裏,仰起小臉,“相公,親親……”
此刻的他理智已然隨着汗都淌了出去,自己都覺得一身羞恥的力道把握不住,再與野獸無異,低頭用力啄着,齒間忍不得最後一聲道,“丫頭……受不得就叫我。”
“嗯!”
他埋下頭,她哆哆嗦嗦地正自欣喜,忽地一愣,天哪,這帳頂根本就沒封嘛,漫天的星星大大小小都眨着眼看着呢!
“哎!!”她忙扑打,“相公,相公!”
她叫了,拚命叫,可他根本就聽不着。
兩年的策馬馳騁,他的身子壯實了許多,力道更比從前最放肆的時候還要蠻橫,草原民族的彪悍與熱血灌入,他像歸山的猛虎,肆意天地;天潔地凈,這裏就是天堂,人在其中,雜念全無;此刻說相思,太薄;說相許,太淡,都沒有他的狂放讓人痴迷,滿帳的紅燭都要隨着他燃起……
眼中的紅暈慢慢騰起,接上那漫天的星斗,一片晶瑩閃爍;她的意識漸漸稀薄,咬破了嘴唇也屏不住那破碎的聲音……
……
小風清涼,紅燭搖曳,玫瑰暗香遮不住帳中濕膩的曖昧。她像只濕了毛兒的小貓,倦倦地趴在他身上,一動不動……
“丫頭,丫頭,”他摸着她的頭輕輕喚,“來,讓我瞧瞧。”
她皺着小眉,咬着自己的手指尖,就是不肯抬頭。都是因為他放//盪!都是因為他無恥!都是因為他欺負人!一身的酸痛倒罷了,她,她竟然羞恥地叫出了聲,一遍又一遍,按不住的嗓音啞了喉嚨。待到一切平息,她覺得自己的臉皮都羞破了,還做什麼人……
嫩綠的小頭巾歪歪地遮在毛絨絨的小腦袋上,她像只埋了頭的小沙半雞,他笑,“傻丫頭,閨房之趣本就該如此。從前是你不能,我還當是你羞,你不知道為夫心裏多惱,以為沒這本事讓我的丫頭享受呢。今兒啊,聽着你的小聲兒叫,為夫得意得着呢。”
他又膩!又不知羞!說得她耳朵發燙,臉也燙,可不管他說什麼,她橫豎不肯再讓那羞恥的聲音發出一個字!
他低頭,看那胸口的小頭巾依舊一動不動,毅然決然的小樣子,心道這莫說是上來好好抱着說話,怕是明早日頭出來她都要這麼黏在他身上了,只得道,“丫頭,來,為夫有事跟你說呢,正經事。”
他能有什麼正經事?才不呢!
“丫頭啊,想不想回家啊?”
聞言她掙了一下眉,依舊沒動。
“我回來前已經跟大汗請辭。過幾日回去把各營安置一下,九月啟程,咱們回中原。”
啊??她猛一愣,立刻坐起了身,“真的??”
丫頭不知把握,絲滑的薄綢順着肩頭滑下,身上只有燭光朦朦,漫天晶瑩的星斗下,白玉雕琢的聖潔,看得他眼睛都發直。
她絲毫不覺,沙啞的小聲兒依舊急急地問,“相公,是不是真的??”
“咳,”齊天睿頭枕了雙臂,十分安逸地看着眼前的美景,慢條斯理道,“那還有假?瓦剌韃靼正交戰,咱們繞開三方邊界進入中原,再繞道去西北。一來么,我去瞧瞧裕安詳,二來看看三叔三嬸,在那兒玩幾日。而後么,咱們一路走,一路玩兒,回江南,如何?”
她立刻樂,樂得水眸里的燭光都盛不住,晃晃的,“好啊好啊,我,我就是沒去過西北呢!”
“這就樂啊,還有一樁呢。”
“什麼?”
“咱們啊,不急,一路慢慢走,進了臘月入江南,先往粼里去討二娘的臘八粥吃,而後么,就當歸寧,好好地住幾日,趕在除夕祭祖前回到金陵就好。”
“真的??”
“我已休書給大哥,如今睿琪在金陵讀書,讓他帶着睿琪趕在臘八前回粼里團聚。”
“哎呀!”一聲聲的驚乍,喜得她滿面紅暈,“多謝相公呢,相公真好!”
眼看着她就要撲了下來,齊天睿猛地坐起身將她抱住,抬頭,痴痴地看着星光下的人兒,“丫頭……你真美……”
莞初此刻才覺形狀的尷尬,想掙卻軟,低頭看着他,嬌嬌的氣息,“相公……”
“丫頭,就這樣,”他輕輕含了她的唇,“你要我……”
……
漫天的星斗都被搖散,極致襲來,齊天睿覺得此時一命休矣,都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