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心事酒館1
館裏的服務員們已經注意那邊坐靠窗位置的客人很久了。一塵不染的白襯衫，灰色西裝七分長褲。乾淨利落的黑色短髮下是雙標緻的丹鳳眼，雖然神情嚴肅，看起來拒人千里，卻絲毫不妨礙服務員們遠距離犯花痴。
“你看他的眼睛，跟古典畫裏出來的一樣。現代男人有這麼標準的丹鳳眼的不多啊。”服務員A抱着盤子小聲評價。
“噫……你什麼形容詞，要我說就是兩個字，好看。從頭到腳踝都好看。”服務員B的評價更是直白。
“也不知道有沒有女朋友……好想上去要電話啊。”——服務員C。
“別做夢了，這種精英男能看上你們？以為自己是灰姑娘？還不回去幹活！”身後突然冒出來的嚴厲聲音嚇了服務員們一跳，回頭一看是店裏的胖經理，大家趕忙道歉後作鳥獸散。只留下胖胖的女經理，看着靠窗的客人，片刻后嘆了口氣。
距離約定還有不到半年的時間了，張愷，你真的能帶任伊回來嗎？
咖啡館一隅里發生的這些事張愷一律不知，此時此刻他只是沉默地看着窗外漸沉的夜色，思緒早已飄回三年前的上海。
川沙中心醫院。
蘇妍臉色蒼白地靠着身後的枕頭，分明虛弱得說話都費勁，卻還是倔強地與張愷對視着，不甘心輸了一分氣勢。
“所以你真的對阿樂用了葯？他淋着大雨去找你，你生病他幾天幾夜不合眼在旁邊守着，結果這一切都是你安排的好的？！”張愷站在病床前，雙手緊握成拳，他還是無法相信，蘇妍竟然沒底線到這種份上。
“是。因為除了那天我不可能再有別的機會了。”蘇妍直視着他的眼，“我不後悔。愷，一點都不。”
“你這是何必呢！”張愷簡直怕了蘇妍的偏執，不知道說她什麼好，“說到頭來所有傷害還不是你自己承擔嗎！你以為阿樂會因為這件事對麥小岑死心？你留不住他的心的，你只能留住一具空殼罷了！如果阿樂知道了真相，你連渣都不會剩下！”
“他不會知道的。”蘇妍篤定地說，“你不要告訴他。他就永遠不會知道。”
“那你為什麼要告訴我！”張愷終於火了，一直以來在小妍和阿樂之間作雙面人，已經讓他的原則一再動搖，而蘇妍這次做的事，顯然已經超出他能承受的底線。如果自己不知道，他會一直堅定地以為是阿樂對不起小妍。而現在他知道了蘇妍懷孕的真相，這個孩子是蘇妍對凌樂下藥才換來的，叫他怎麼能再對凌樂隱瞞，看着他被這個騙局牢牢鎖死，甚至鎖死一輩子！
“對不起。”蘇妍轉過了臉不再看他，聲音漸漸染了哭腔，“我一個人……真的憋不住了。不說出來，我會瘋的。對不起，一直以來讓你為難。我，我，我不想輸啊我真的不想輸啊……”女生抬手捂住臉哭起來，還在輸液的左手因為抬得太高血液倒流，看着紅色液體迅速蔓延上輸液管，張愷疾步上前拉下蘇妍的手腕：“小妍你別這樣！”
“幫幫我，愷，最後一次了，幫幫我。”蘇妍拉住張愷的衣袖，“只要他這一次和麥小岑斷乾淨，我們就會好的。”
張愷看着眼前這個已經被偏執的愛情折磨得面目全非的好友，無助卻也瘋狂的淚眼裏還是看不到一絲一毫的悔恨和反省。心裏的天平一點一點，又一次變得傾斜。
“我不想失去他。哪怕是任何代價。愷，你能懂我的，你能懂的！”蘇妍哭得更厲害了。那張絕望的、崩潰的臉和腦海深處的某個人重合在一起，張愷的心突然劇烈顫抖。不要再失去了，不要再看到有人錯過了，不要再看到從一而終的人沒有好下場。小妍有什麼錯呢，她至始至終都愛着阿樂，這一點是事實啊。
變心的人不該受懲罰嗎。
問什麼受傷得從來都是專心的那一個？
“別哭了。”張愷盡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平靜一些，“我不告訴他。”
“真的？”蘇妍睜大了眼，彷彿連蒼白的臉色都瞬間好了一些，“真的不說？”
“我不說。”張愷再一次保證，“但是小妍。真的沒有下一次了。”
“好，好。不會有了。”蘇妍一邊擦着眼淚，連連保證。
“那你好好休息，我先走了。阿樂……在過來路上了。”張愷揉揉她的頭髮，“放心吧。”
“謝謝你，謝謝你。”蘇妍看着張愷，發自真心地感激他，如果不是這個人一直站在自己這邊，凌樂，根本不會再回來。
“不要謝我。”張愷轉身，“你要謝的人是凌樂。和那個被你利用，沒出生的孩子。”
自己終究還是說出了口，張愷頭也不回地離開了病房。
“愷？愷，張愷，喂！”
“啊？”
思緒被打斷，張愷回過頭來，凌樂已經在對面坐下了，此刻正伸手在他眼前晃着：“你回魂啦？想什麼呢，我來了好幾分鐘了也不見你理我。”
張愷有一瞬間的晃神，和凌樂有兩年多沒見了，這傢伙也改變了不少，已然已經褪去了稚氣，是個成熟男人了。眉宇間仍舊有他熟悉的陽光帥氣，整個人的氣質卻已經變了。這種改變，比自己想像中的要好。張愷鬆了口氣，看來和蘇妍的這些年，阿樂過得還算安穩。
“你變了。”
“你也是。”兩人相視一笑。儘管失聯了這麼久的時間，十幾年的兄弟感情卻只要一個笑容就瞬間彌補。
“這些年去哪了？”凌樂叫來服務員，“跟他一樣就行。”
“好，好的好的。”花痴的服務員A今天被兩大美男的顏值暴擊，已經說話都開始結巴了。這是不是哪兩個明星啊？壯個膽子上去要個簽名吧，以後說不定還能賣錢？
“不好意思……你……”凌樂見服務員站在原地沒動，疑惑地開口。
“啊，抱歉，您稍等，這就去！”服務員A羞紅了臉，快步離開了。
“希臘。”
“哈？”凌樂驚訝，“原來你追人也追到國外去了。還希臘，怎麼，相約愛情海啊？”
“還真相約了，張愷聳聳肩膀，“不過人沒帶回來。”
“怎麼說？”
張愷沉默了片刻開口：“她嫁人了。”
-本章完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