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心事酒館2
凌樂一時間不知道該接什麼話，只覺得心下蒼涼，這麼多年了，小愷一直在找任伊，幾乎把整個中國翻了個遍，好不容易有了消息，從上海追到國外。
終究還是來不及嗎。
“你別拿這種眼神看着我啊，”見對面的凌樂一臉複雜的神情，張愷哭笑不得，“沒你想得那麼糟糕，和她結婚的那個希臘男人是求她幫忙的。”
“結婚這事還能幫忙？”凌樂明顯不信，“你別告訴我，是什麼電視裏說的，‘我的家人要過世了，想看我結婚，我沒有辦法，你能幫我這個忙嗎美麗的小姐？’這種爛借口？”
“差不多。”
“……”凌樂猶豫着開口，“我說句實話啊，任伊這是不想跟你回來才胡扯的吧？”
“有結婚證。她給我看過了。”
“那玩意兒偽造的多了去了！”凌樂不以為然，“孩子都沒有，能證明什麼？”突然被什麼詞重重戳到了心口，凌樂突然不說話了。
孩子。呵呵。
氣氛一下子變得僵硬而死寂。兩個人不約而同地沉默着，良久都沒有開口。
凌樂一直極力避免去回憶兩年前張愷告訴他蘇妍孩子的真相那一天。那是他記憶里唯一一次、想要對方的命似的一拳砸在張愷的腹部。
“你為什麼不早說！”記憶里的自己大概已經被憤怒燒毀了所有理智，只能靠拳頭來瘋狂地發泄情緒。張愷瞞了他一年，這一年裏，他和蘇妍若無其事，就像什麼都沒發生過。而自己，承擔著無法逃離的責任和無處安放的愛戀，被折磨得幾近崩潰。
憑什麼！？
如果小愷早一點告訴他，麥小岑就不會失蹤！如果早一點，就不會是現在這樣的局面！
張愷嘴角掛着血，卻怎麼也不還手，只是緊抿着唇一言不發。從決定坦白的那一天起，他就知道會有這一天。他也早就打算好了，說出真相之後會消失。因為他不配兄弟兩個字。
凌樂打着打着，漸漸失了力氣，血紅的眼裏竟然蓄滿了淚：“你滾吧。我沒你這個兄弟。”
那是自己，對張愷說的最後一句話。
“先生您的餐。”服務員適時出現總算結束了尷尬的局面。
“謝謝。”凌樂沖她笑着點了點頭，服務員A只覺心如鹿撞，話都說不出了，轉頭就跑。
“……我嚇到她了嗎？”凌樂無奈地看着女生跑開的背影。
“她是看上你了害羞而已。”張愷一針見血。
“嘖，情場老手就是不一樣。”凌樂失笑。
“……阿樂。”
“嗯？”
“過得好嗎。”
“很好。”凌樂想也不想，咧着一口白牙笑着，“我現在可是總裁，呼風喚雨的感覺別提多好了。”
張愷看着他明顯偽裝的表情，歉疚萬分：“是我醒得太晚。對不起。”
“你回來就行了，當年我也有不對。你沒留下什麼內傷吧？”凌樂不以為然地歪了歪腦袋，試圖化解這種嚴肅的氣氛，他並不想繼續這個話題。自己心裏早就已經原諒張愷了，關於過去，再提又有什麼用呢。
“和蘇妍分手吧。我幫你。”
“哈？”凌樂一愣，沒想到張愷是來幫自己的，臉色終於嚴肅了幾分，“你來真的？”
“看你給不給機會讓我將功抵罪咯。”
“你不去追你的已婚少婦了？”
張愷一本正經：“追。但是抵罪也是要的。”
凌樂低着頭沉思，彷彿真的在思考，片刻后抬頭，朝他笑着伸出右手：“那……合作愉快？”
“拭目以待。”
兩人的右手默契地握成拳頭一撞，兩年前的恩怨煙消雲散。
“說來也巧，今天顧玖剛回杭州。”了卻心結的凌樂覺得整個人都變輕鬆了。
“杭州那麼近，叫他回來。”
“我估計叫不回來，他陪了我一周，季韻已經吃飛醋了。”凌樂可沒忘記當年季韻給自己火辣辣的那一巴掌，脾氣夠辣的，自己可不敢隨便招惹，“誒對了，我說你跟顧玖喜歡的妞怎麼脾氣都那麼辣？”
“辣才有挑戰性，再說了，指不定麥小岑現在更辣。你找到她了嗎。”見凌樂放鬆了心情，張愷才敢提這個名字。
“嗯，在西安。”
“沒打算追過去？”張愷一聽人找到了，心裏的石頭終於落了地，“我記得凌姨在西安有分公司。”
“過不去，你還不知道吧，我媽住院了。現在總部是我在管。不然你以為我當得哪門子總裁……”
“住院了？嚴重嗎？在哪兒，我去看看。”張愷說著就要起身，他沒有什麼親人，所以對於認識十幾年的凌樂母親，就像自己的親人一般。
“沒事兒，改天去吧。反正你回來了時間多着呢。我媽她現在已經好得差不多了，就是懶得管事兒才不想出院的，說白了還不是想壓榨我這個勞動力。”
“喻姐呢。”
“西安那個分公司，就是我姐和姐夫在管。姐夫的權限是我給的，目的就是為了自己以後去西安了方便。我早說了姐夫是個做生意的聊，我媽就是不放心。我看他管分公司就管得很好啊。”
“唔……所以是小妍在照顧凌姨？”
“對。”凌樂嘆了口氣，“她做得越多，我越開不了口。說實話這幾年她安分得很，就算是雞蛋裏挑骨頭我也挑不出來。而且我媽是站在她那一邊的，我又不不可能告訴我媽那個孩子的真相，會氣得她加重病情的。”說著說著凌樂又開始覺得頭疼了。
“放心吧。會好起來的。”
凌樂嘴角一勾：“你倒是和玖說了一模一樣的話。一個人說我不信，既然兩個人說了，那我。相信你們。”
張愷只笑不答。兩人直聊到深夜打烊，送了張愷回上海臨時的住處之後凌樂仔細想了片刻。決定回家一趟。等他輕聲打開自家大門的時候，客廳里的夜燈還亮着，蘇妍斜靠着沙發在看電視，顯然是在等他回來。
“沒睡？”凌樂心裏有點驚訝，難道自己這一周沒回來，蘇妍都是這樣等的嗎。
“等你一周了。”蘇妍看着他淺淺一笑，“看來今晚不用睡沙發了。”卸去了白天精緻的妝容，捲髮隨意地束在腦後，彷彿整個人又變回了幾年前纖細倔強的小女生。
凌樂被這開場白堵得一時無話，脫了鞋關好門往書房走，見蘇妍還站在客廳沒動，回過頭道：“你回去睡吧。我還有工作沒處理完。”
“好。”蘇妍沒有忤逆他的意思，轉了身回卧室關上了門。
又是這樣，自從自己知道孩子的事之後，蘇妍性情大變，再也不會跟自己嗆聲，同樣的，這樣逆來順受的她自己也沒有任何理由挑刺，這三年來兩人一次都沒吵過架。凌樂覺得自己面對的是一團巨大的棉花，不管多少力氣打在上面，都是白花。這情況比蘇妍咄咄逼人還要讓人覺得難受。凌樂的眉緊緊擰在一起，最後看了一眼卧室緊閉的房門，關了客廳的夜燈，進了書房。
書房裏有張沙發床，也有獨立的浴室。凌樂回家從來都在書房睡，蘇妍睡主卧。雖然同在一個屋檐下，兩人都極力避免着和對方過多接觸。自己自然是要避着她，蘇妍倒是反常。也許……這些年她也累了，兩人之間岌岌可危的關係只差一個導火索。現在張愷回來了，局面就會改變嗎。說實話，凌樂並沒有對張愷抱太大希望，並不是不相信他，而是自己和蘇妍這種關係，要是真那麼好解決，也不會拖了六年了。
凌樂打開從公司帶回來的筆記本電腦，登陸遊戲。這兩天忙得沒有上線，沒法親自盯着阿遲，不過線報那邊沒有說到那個阿遲有什麼新動靜，凌樂就放心了。
登陸了遊戲，卻發現麥小岑還在。凌樂看了一眼旁邊牆上的掛鐘，現在是凌晨一點半，不是周末明天不是應該有課嗎？小岑一向過了十二點就下線睡覺了，正納悶着，好友頻道亮了。凌樂好奇地點開來。
（好友）麥小岑：我們談談。
-本章完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