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7怕給他添麻煩
然而,話雖是那麼說,但夜廷深真不知道要如何同涼至說起才好。眼下還有許多事情沒有平息,她心中的鬱結本就還沒完全消散,他想要儘可能地減少外界的一切紛擾。
戒指,是他之前托教授為他們設計的,但,卻不是他親自交給他的。奶奶在醫院裏的時候,夜廷深在急診樓碰到了陸靳北。兩人之間本無話可說,但陸靳北卻叫住了他,將一個精緻的禮盒交給他,對他說:“教授托我轉交給你的。”
語氣淡淡的,如果當時夜廷深稍稍不留神,便會錯過陸靳北言語中的深意。
他明明記得,當初托教授設計這一對婚戒的時候,教授曾允諾一定會親自把戒指送到他面前,親眼看到自己的作品被賦予了神聖的意義,然後由夜廷深親自戴在教授最為得意的學生之一夏涼至的無名指上。
明明承諾過的,可如今,他卻……
夜廷深才知道,原來老教授早已去世多時。當時涼至也已經不知去向,因此,他沒能親自去見這位教授最後一眼,哪怕是替涼至去,也沒有。
陸靳北說,教授這一生最大的兩個遺憾之一,就是沒能看到涼至站在她原本該站的位置,達到她原本能夠達到的高度。
如此深夜,夜廷深看着在自己臂彎中熟睡的人兒,想起了陸靳北以學長和好友的身份轉達了這一番話,心中總覺得沉甸甸的,不由得收了收手臂,薄唇輕貼上了她的額頭。
他的內心,也在糾結着。距離那場備受矚目的游輪婚禮只剩下不到一周的時間,整個上海的媒體都在大肆炒作着這件事情。他們沒辦法從任何一位當事人的口中獲知這件事情,因此便綜合了各位網友的猜測對這件事情進行了他們認為“合乎情理”的報導。怕是到了那一天,所有關聯其中的人都會被記者包圍。
夜廷深在猶豫,在事情解決之前,究竟是放任懷中的人兒繼續行走在上海開外,還是將她帶到身邊?這段時間他是萬萬不可能隨時陪伴在她左右的,她的安危,便成了他最為掛記的事情。
可若是放她一個人行走在外,他又如何能夠放心得下?
*
雲南之行結束之後,夜廷深把涼至送到了C城顧念蘇那裏,託付了井漾,承諾婚禮之後一定會親自來接她。
彼時,距離婚禮還剩三天的時間,夜廷深必須回到上海以確保一切行程都毫無差錯,並且必須防止一切意外的發生。為了這些,他不得不與涼至分開三到五天的時間。
但涼至,心裏多少是有點兒不舒服的,尤其是想到凌楹那個女人會穿着婚紗站在夜廷深的旁邊。哪怕她明知道這場婚禮是籌謀好的,但是,她還是覺得很不舒服。
她不想給那個女人留有一絲絲的幻想,不想讓她有一種即將要如願以償的錯覺。踩在別人的身上去夠幸福的高度,這樣的人,配么?
“看不過去就去做點什麼。”顧念蘇對涼至說,語氣雖然與以前無異,但涼至總覺得,這和她所認識的顧念蘇,不太一樣。
而在顧念蘇的心裏,涼至又何嘗不與以前大相逕庭?她們本是性格極其相似的人,但現如今,好像都各自走上了極端。涼至以前從來不是會畏手畏腳的人,因為背後有個夏漠寒頂着,她可謂我行我素,只要是她認為正確的事情,她絕不會在意其他人抱有怎樣的意見。就是這樣的一個她,讓以前的顧念蘇又是氣不過又是無可奈何。
但,現在呢?
她的男人飛向了大陸的另一端和另一個女人進行假婚禮,雖說是為她正名,但是個女人都會介意的吧?更何況,顧念蘇所了解的夏涼至絕對不是可以容忍屬於自己的人或者物出現任何瑕疵的人。她若是真的如她口中所言一點兒也不介意,又怎麼會在夜廷深離開C城返回上海的時候一言不發,甚至連送都沒有去送他?
很簡單,她介意,十分、非常的介意,但卻不知為何,她把她這份暗涌的情緒狠狠地壓制在了心裏,整個人都陰鬱不已。
“我能做什麼?”
意外的,涼至竟然苦笑了。
那是顧念蘇從未在涼至臉上見到過的情緒。
愕然之餘,顧念蘇輕輕抬眸,將視線拋向了遠方,良久之後才淡淡開口:“他結婚的時候,原本,我是想去搶婚的。”
這回,換涼至愕然。
她知道顧念蘇口中的“他”並非井漾,而是程佑霖。
“可是,我去不了。”顧念蘇自嘲地笑了笑,放在大腿上的手不經意地蜷了蜷。似是為了阻止悲傷蔓延而致使情緒崩塌,她回頭,岔開話題:“夏丫頭,你是去過梅里雪山的人了,那裏的神靈會庇佑你。今生,你都不會再有艱難險阻。”
涼至微微張開唇,有些艱難地呼吸着。
天知道,她想哭。
她和念蘇,以前都是何等高傲的人?現如今,卻都在自己創造出來的陰影下自卑地活着,將就着別人,卻委屈着自己。
“你能做什麼?”顧念蘇把她剛剛的問題重複了一遍,忽的笑,指着涼至心口的位置,“夏涼至,你問問你的這裏,它想做什麼,你就去做什麼,這才是你。”
涼至斂了下眸子,遲疑着說出了心中擔憂的,“我怕給他添麻煩。”
“如果他也懼怕你給他添麻煩,這樣的男人要來何用?”顧念蘇反問,“如果他真的有足夠的資格去擁有你,至少,他得先解決這些所謂的你帶來的麻煩。雖說,這些麻煩本不是你帶來的。”
“可是……”
“別磨嘰了!”顧念蘇有些不耐煩了。相較涼至,她性格本就沖,出事之後,脾氣更是火爆了不少,這會兒好話已經說盡,她自然擺不出什麼好臉色看。
聞言,涼至輕嘆了一口氣,“你這丫頭,平時也是這麼對井醫生的么?”
顧念蘇面色一沉。
但很快,她便斂起了異樣的神情,淡淡開口:“他早已經不是醫生了。”
“念蘇。”涼至忽然叫了她一聲,神情稍稍嚴肅,“你苦口婆心地勸我遵從本心,那麼,你呢?你現在所做的一切,都是自己想要做的么?”
顧念蘇心裏一緊,神情漸漸垮掉。良久后,都沒能給出一個確切的答案來。
*
上海。
婚禮前夕,時隔數月,凌楹終於再一次見到了夜廷深,頓時喜笑顏開,身體上的一切傷痛都忘得一乾二淨了。
“廷深。”
凌楹正在梳妝鏡前修眉,見到夜廷深的身影突然出現在了鏡中,手上的動作先是一滯,隨即毫不掩飾自己的欣喜,扭頭,叫了他一聲。
夜廷深倚着門,卻沒有應她,黑瞳中肅着冷,這樣的他,才是真的可遠觀而不可褻玩。
但凌楹偏生沒有這番覺醒。
見他不動,她便自己起了身,帶着緊張又激動的心情緩緩朝他走了過去,面帶緋色。在他面前站定之後,凌楹深吸了一口氣,才微微抬起了臉,直視着他那張剛毅ying侹的俊容。
竟讓心田蕩漾了一番。
“你……”凌楹竟有些結巴,“吃過飯了么?要不要……”
她開始有點兒恨自己的嘴笨了。
這些天,她就像古代深宮中不受寵的嬪妃娘娘一樣,獨守空房,日日期盼着那個人臨幸自己,甚至都幻想了各種各樣相處時的情景,然而,真正到了這個時候,她的大腦卻一片空白了。
“我只過來看一下。”夜廷深淡漠開口,依舊慵懶地靠着門,大拇指掛在褲袋上,眼瞳逐漸墨黑。他站直了身子,因為他擔心他會忍不住伸手掐住凌楹的脖子。
雖說,他沒有什麼從不打女人的硬性原則,但對於還有利用價值的凌楹,他一直在極力剋制自己想要掐死她的衝動。剛剛看到她坐在梳妝鏡前的背影時他便想起,涼至的長發似乎短了一截,按說不應該是她自己去剪,那麼,是不是會和這個女人有點什麼關係?
如此想着,夜廷深竟然忍不住伸手覆上了凌楹的後腦勺,順着她的發往上,繼而整個扣住了她的頭頂。
凌楹被他突如其來的親近動作驚得軟了身子,隨即一絲竊喜躥上了眼底,心臟的位置也在“咚咚”狂跳着,心裏似乎在期許着什麼。
然後,頭皮突然傳來了一陣劇痛卻讓她的幻想猛地被打碎。腳面脫離了地面時,她只覺頭皮都要被揭開了,想喊,卻被盯着她似笑非笑的惡魔一般的男人的眼神給駭住,嘴唇都被咬破了,一點兒都沒敢掙扎。
在夜廷深的面前,凌楹的身軀是何等的嬌小?整個人被拽着頭髮提起,於夜廷深而言卻是輕而易舉的事情,滿意地看着凌楹痛苦的神情,他勾唇,笑得邪魅,“感覺怎麼樣?害怕?還是犯賤地認為這也是一種享受?”
-本章完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