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夏聽音
門開了,
桔子和四喜一前一後進來,沈非煙站在裏面說,“你們過來怎麼也沒先打個電話?”
桔子說,“我們早上去影樓了,想着你昨晚肯定自己回來喝多,我來給你送點飯。”她提着膠袋進來,看到江戎。
很明顯地愣了一下,“你昨晚沒走?”
不等江戎說話,她回頭又看着沈非煙,眼睛都瞪大了,“他還穿着昨天的衣服,昨晚在這裏住的?”
沈非煙嗯了一聲。
桔子轉頭,狐疑地看着江戎,提着外賣去廚房拿碗。四喜進來,手裏的袋子舉了舉,“還有水果。”
沈非煙關上門。
沈非煙這裏是半開放式的廚房,廚房門口相連的位置,有個可以用於吃簡餐的料理台兼吧枱。桔子把膠袋放在料理台上,去廚房洗手,端着幾個碗出來,“廚房這麼乾淨,肯定沒吃飯。還好我買的多。”
意思是嫌棄多了一個人。
江戎看着桔子把碗放下,拿着膠袋,往外掏東西,白色的紙質飯盒被拿出來,一個個都放在桌上,她拿起空的大膠袋,準備揉在一起,忽然看到膠袋下壓着個一板葯。
“這是什麼葯?”她拿起來,聲音尖銳。
江戎看着她手裏那板避孕藥,只看到空了一半的另一邊。
桔子反覆翻看着,避孕藥的包裝,桔子也是認識的。
但這板葯是英文字,她不確定,看着沈非煙。
沈非煙走過來,順手拿走,說,“我早上吃的維生素。”
她從一堆外賣盒中間,找到自己的藥包,裝了進去。
桔子盯着她看,眼神不相信。
江戎還在愣神那吃了一半的另一邊,這東西傷身體,怎麼能總吃。可他剛剛才令她吃了……他不敢相信到了自己這個年齡,還能做出這麼沒腦子的事情。
就聽沈非煙說,“你不是說公司有事,正要走嗎?”
這是遞話讓他走,江戎胃裏翻江倒海,他遲疑了一下,站起來,抽掉椅背上的西裝,走到沈非煙身邊,想說什麼,又覺桔子和四喜探照燈一樣的目光盯着他。
沈非煙往門口走,開了門。
江戎走過去,站在門口,外面天空海闊,天很藍,他站在門口,裏面的沈非煙穿着條白色的裙子,清雅的白,他想念沒人的時候,她早上穿着的那件襯衫。
他靠近沈非煙,在她耳邊說,“下午我再來看你。”
沈非煙搖頭,頭髮蹭在他臉上,她說,“你知道我會留下,還是會走?知道我回來多久嗎?”
江戎說,“這些都不重要……這話等會我來和你說。”
沈非煙輕輕笑了笑,說,“江戎,我不是因為你才回來的,回來,也不是為了和你舊情復熾,你不管我是不是有自己的人生計劃,你只考慮你想怎麼樣是嗎?”
江戎抬手拉她,“咱們出去說。”
卻視線對上桔子,她跑出來,手裏端着碗,神情厭憎,好像準備用碗扔過來。
江戎拉着沈非煙的手腕,她身上的氣息近在咫尺,他站直了,覺得自己不知什麼地方得來的勇氣,才能不把她抱住。
沈非煙把他送出去,關上了門。
門在身後合上,他站在沈非煙家門口的台階上,旁邊的花盆裏,什麼都沒,曾經……是開滿小花的。
記憶的畫面晃了晃,顯出一個夏天。
“那怕是小菊花,也得有花……”沈非煙拿着小鏟子,梳着兩條小辮子,頭上戴着一塊絲巾,故意把自己打扮的很有田園風情。
他在旁邊,給她捏着一瓶蚯蚓……那時候時間怎麼那麼多,一下午一下午,就那麼過去了。
他抬腳下了台階,彎腰,拿起了那空着的花盆,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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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非煙站在廚房的窗口,看到他上車,手裏拿着她的花盆,才轉身過來,對上桔子。
桔子端着碗,“仇”視着她。
“你吃避孕藥了?”
沈非煙說,“……沒。”
“那東西吃了對人不好,你看看四喜。”
沈非煙噗嗤給笑了,“四喜是男的。”
“我說的激素。”桔子說,“要不是四喜當時生病用了激素類藥物,他不會這麼胖。”
沈非煙伸手樓上她,“對不起,我知道了。”
“你對不起什麼。”桔子說。
“我之前忘記了他生病用激素的事情,還以為他硬把自己吃胖了。”
“那當然也有那個原因。”桔子拉下她的手,“所以要少吃,更不能碰激素類。——是不是吃了,看江戎的樣子我就知道,沒睡你,他不會那麼容光煥發。”
沈非煙低頭,壓在她肩膀上笑,嘟囔說,“你得給我點*,大家都是成年人了,我媽今天來,也不會像你這種反應。”
“你媽巴不得你跟江戎呢。”桔子怒道,“你還沒和余想分手分乾淨,他這不是添亂嗎?”
沈非煙晃她,“別說了,別說了,咱們吃飯吧。”
四喜分了米飯,對沈非煙說,“你要是這樣對着江戎撒嬌,他更忘不了你,你對桔子這勁頭,要是用到男的身上,根本不愁找對象。”
“費什麼話!”桔子不耐地打斷他,繼續對沈非煙追問,“那你怎麼回事,現在身上還裝着避孕藥?你一直吃避孕藥嗎?”
“當然不是。”沈非煙走過去,對上四喜同情的目光,遞給她一碗飯。
他們帶來的米飯炒菜。
沈非煙端起碗準備吃飯,可桔子站在她旁邊,用比沈非煙媽媽還嚴厲的目光盯着她,沈非煙端着碗,沒辦法吃飯,看向她,解釋道,“我早前有點內分泌紊亂,醫生讓我吃一個月,我也是反正都要吃。這裏面沒有激素。”她從藥包里拿出包裝來,準備認真看看,是不是每次□□的時候還要補吃一次,她有點不確定。
四喜端着碗往裏面夾菜,又使勁給沈非煙夾菜,趕緊又說,“非煙,我們下午去看房子,你一起跟着去吧。”
“好。”沈非煙放下藥盒,看到半碗菜。
“吃飯,吃飯。”桔子還給她夾菜,“以後離他遠點,我早上接到陳容的電話,她和我說昨天人家做好準備整你都是因為他,一個大男人,整天招蜂引蝶的什麼東西,六年沒見,讓你回來就跟着他倒霉。簡直混賬。”
沈非煙,“……”
桔子看向她,“咦,你怎麼不追問我,你已經知道了?”
沈非煙端着碗,扒拉着米飯點頭,“他也內疚的,所以昨晚試圖用另一種方式償還,你就原諒他吧。”
“噗——”四喜一口米飯噴出來,一桌子都是。
他連忙伸手捂着自己的嘴,又嗆的使勁咳。
“你——”桔子臉上多了飯粒,“你講不講衛生?”
沈非煙單手捂着自己的碗,還好有半碗飯,桌上的不能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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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戎到了公司,sky就迎了上來。
“早上的會我幫你取消了,找了幾個可以用的供貨商,你可以看看。”
江戎走到辦公室,寬大的房間,外面是會客室,上兩層台階,擺着他的辦公桌,他在桌前坐下。
sky放在桌上一個文件夾,窗子上部開着,有風過來,文件夾中的紙飄起來,蓋在相架上,江戎抬手壓下紙,相架里,是他從後面摟着沈非煙,冬天,她拿着帽子,兩個棉花糖,左右手拿着,吃的嘴上白白的,帽子是粉紅色,帶着毛球球,挨着他的臉,親親熱熱的動人。
他的手指挨了挨照片上的她,收回目光說。
“昨天說非煙的都有誰?名單我看看。——還有件事你去查,立刻去。”
“什麼事?”sky問,拿出記事本。
江戎說,“外面有謠言,說當年非煙劈腿過我,你去查查是誰說的,昨天我收到幾個短訊,都說為我出氣。這事你好好查查。”他說這句的時候,神情疲憊。
顯然令他很頭疼。
sky的心都抽抽了,站着沒動,說,“這個不用查了……”他低頭,垂頭喪氣地說,“我已經查過了,好像……好像是我說的。”
江戎抬手放在下巴旁,手撐着扶手,看着他。
洗耳恭聽!
sky看到他這個樣子,頭皮都炸了起來,這事情讓別人聽到,一定是覺得他也是活膩歪了。
但他沒辦法呀,sky說,“當年……我當年……嗯,我現在才23歲,當年更小,她走了,我看你難受,大概是一次喝酒喝多了,隨口說了一句抱怨的話……”
“說的什麼?”
sky低聲說,“大概,大概就是,‘走那麼乾脆,一定早就劈腿了……’”
江戎看着他,神情還有點佩服。
門“咚——”一聲開了,祁小潔衝進來,“戎哥,我收到消息,非煙姐和桔子去看房了,她們看上新麗花園。”
“那樓盤質量不行。”sky急忙看向江戎。
江戎頓時被吸引全部心神,問道,“已經去看房了,還是準備訂下了?”
“正在準備付訂金,估計是桔子一早看好的,叫了非煙姐去看,一看就說要訂。”
江戎站起來,一邊問,“那邊什麼均價?”
“總價買下來不到一百萬。她們沒有錢,只有非煙姐給她們的那二十萬。”
江戎往外走,“不能聯繫售樓處嗎?”
如果可以通過開放商攔截,祁曉潔不用過來。
祈曉潔說,“咱們不認識,通過謝姐那邊可以搭上,不過我怕你不願意。另外我讓咱們的人可以過去,可這樣一來,非煙姐一定知道我找人跟了桔子。”
江戎拿出手機,撥了沈非煙的電話。
祈小姐和sky,大學都只上了兩年就退學了,跟着江戎,行事說話,已經和江戎天衣無縫,他要問什麼,他們準確可以撲捉潛台詞。
給出他要的消息。
幾聲后,手機通了。
江戎說,“非煙,有個事情忘記和你說了,聽說桔子要買房,我有個朋友那裏正好有樓盤開盤,樣板間,留給熟人的,可以讓幾個點給她,你看她有沒有興趣,地點好,附近學校也好。”
祈曉潔頓時看向sky,用口型說,“學學。”
sky苦笑,江戎一句話,給出了桔子所有需要的條件,還能便宜幾個點,那邊再難拒絕,要不是為了跟着江戎更能學,他們何必大學都不上完。
江戎已經露出笑意,他往旁邊走了兩步,聽不見說什麼,可只從表情看,都能醉人。
祈曉潔趁機走到sky跟前說,“要死了你,那麼坦白乾什麼,要不是這個消息來的及時,我都不知道怎麼救你。”
sky說,“你看看戎哥的樣子,我怕他這次栽的更狠。”
祈曉潔看去,發現江戎站在窗邊正講電話,手機握在手裏,他唇邊寵溺的笑,連周遭空氣都變溫柔,那是作大死的表情。
祈曉潔說,“他這樣子,我想到了兩年前他要去英國之前的表情。”
sky一愣,極快地想到了江戎回來時的表情,他說,“不要這麼說,”
“真是不知道想不想她回來!”祈曉潔的聲音氣鼓鼓的。
sky摟上她,極快地在她額頭親了一下。
江戎掛上了電話走過來,對他們倆說,“曉潔去把之前準備的那幾個樓盤信息給我。”
“好。”
“發到我手機。”江戎說著就要走。
sky在後面跟着江戎,“哥,你親自去,那我跟你去。”
江戎一邊往電梯走,一邊想,想說不讓sky去,因為他去也沒用,如今就算sky承認,非煙未必相信。
會以為是自己的意思……可不讓他去,這事情還是個事,換個角度說起來,她現在所有的不快樂,根源都源於他。
如果不是那個流言,別人也沒了針對她的借口,羨慕嫉妒她的,終於拿到了“正義”的旗號。
如果不是他這個“前男友”混的太好,也不會襯托的她混的不夠好……
嗯,這麼重要的問題,他得好好想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