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這根本就是掉進了一個巨坑。
想遠離都不能,因為已經掉進坑底了!
爬都爬不出來。
雖然烏白羽很有拿話忽悠她的意思,但石小萌自己也明白,這番話不是沒有道理的。
外加以她對那臭烏鴉的了解,要不是他自己也明白進了一個巨坑,也不至於心甘情願就信了烏鴉老爺子的話,甘願留下來當守封人了。
說白了,烏白羽很可能已經以前把各種可能的設想和後路都思索過了,但考慮大封這責任是創始人和第一代守封人留下的坑爹的“燙手山芋”,不接,顯然會死得很慘,接了,說不定還能多過兩天苟活的日子。
誰不想活呢?
日升月落,江河海域,這世上廣袤的土地上,哪個生物的本能不是活着?
烏白羽是早想明白了,逃脫不掉,還不如留在老烏鴉旁邊,屆時想辦法把大封封印好,守住了,他說不定還能繼續過個百年的舒坦日子。
他也知道石小萌一時想不明白,也正常,他剛做人那會兒,致力於把自己打扮成妖艷賤貨一般的富少爺,整天只想干一件事——泡妞。
泡妞多爽,什麼守封人,聽着就像守喪的。
這期間幸虧石小萌還沒從石頭裏蹦出來,他浪了不少年,期間烏鴉老爺子一直在想辦法遊說他,很多年,烏白羽才徹底想通了。
石小萌的如今的抗拒和他當年比起來不足掛齒,於是烏白羽勸得十分耐心,當然,也更為一怔見血。
他見那頭沒吭聲,繼續道:“每隻蠻在被抓之前都有自己的生活,男那女女,老老實實,哦,當然,也可能有一些第三性別。你覺得,這些蠻物被封了十年,重歸人間界,第一時間會做什麼?”
石小萌又將自己代入其中,想着如果自己被抓的時候已經是個投生許願事業的許願石,那從大封里出來后,第一件要做的事……
烏白羽不愧幹了這麼多年刑偵警察,很會抓重點,他繼續道:“如果是你呢,你被封了十年,回來后,第一件事,恐怕是去看你的許願者吧,看宋兆是不是還活着,過得好不好。但,無論如何,你這十年,心裏都會殘存怨氣。”
石小萌心裏一跳。
就聽到耳邊的聲音繼續道:“他過得不好,你會憤怒,過得好,你會遺憾,遺憾這麼多年都沒有陪伴在身邊,進而,你心裏還是會怨憤,怨憤許願者如今的一切都與你無關這個結果,都是當年抓住你的守封人的錯,你說,你會想要復仇嗎?你無處發泄的情緒,難道不想找個人來撒一撒嗎?”
石小萌一屁股坐在床邊,揉着太陽穴:“你就是想拉我進坑。”
烏白羽直言不諱:“你躲不掉。”又說:“還有,一代守封人也是烏鴉和石頭,你那天聽老爺子說的那些,不高興了,轉身就走,怎麼也不問問,那石頭是個什麼石頭。”
來了來了,肯定又是套她入坑的內容,但石小萌拒絕不了,因為她的確想知道。
“是什麼?”
烏白羽:“首山石。”
首山石?
那種石頭石小萌知道,一般是長在山頂的巨石,天然形成,就好像許願石和許願者的關係一樣,首山石和所在的那座山有特殊的聯繫甚至內感。
烏白羽:“一代那時候,蠻物被抓,自然就有其他蠻物反抗,其中就有人炸毀了首山石的山,以此作為威脅。”
這次,石小萌心裏就不是咯噔跳了,變成了突突直跳。
“炸了山?”
烏白羽十分嘴賤的來了一句:“請你自我代入想像一下,大封被破,裂了口子,出來的蠻會怎麼對待你那位——宋教授?”
石小萌當即道:“他們敢!”
烏白羽在那頭皮笑肉不笑:“一個不敢,各個都不敢嗎?”
石小萌擰眉躺到床上,躺不住,又坐起來,坐不住,又站了起來,來回在房間內踱步,好好的晚睡前,就這麼被臭烏鴉給攪和了。
現在好了,半點困意都沒有,跟那石頭裏蹦出來的猴子似的,恨不能甩個金箍棒把那所謂的大封丟進海里,眼不見為凈。
來回走了足有十幾分鐘,石小萌才認命了,坦然面對現實,重新拿起電話,道:“我知道了,你再容我想想。現在你和我說陳斐然的事吧。”
烏白羽已經不動聲色步步緊逼到了這個地步,再勸下去就等於拿刀架在她石小萌脖子上了,便沒有繼續說,回道:“陳斐然失蹤后的下午,就是今天下午,給她的經紀人打了一通求救電話,只說了四個字,快來救我。”
石小萌愣道:“她被綁架了?”頓了頓,又覺得不對:“這些東西你怎麼知道?”
烏白羽咳了一聲:“重新自我介紹一下,鄙人在a市刑偵隊當警察。”
石小萌:“……”國家機/關的領導們眼瞎了嗎?
烏白羽:“今天陳斐然的經紀公司報警了,因為她是社會名人,那通電話可以基本確認,她被綁架的嫌疑非常大。”
石小萌捏着手機:“那和蠻有什麼關係?”頓了頓,才想起來,剛剛他說了,陳斐然失蹤的地點,有大封遺留的氣味,她改口,“你是說,有蠻從大封里逃出來,抓走了陳斐然?”
烏白羽是警察,就不能對外透露案件的任何細節,這是職業操守,這麼多年始終堅持,但現在的情況都開始牽扯到非人類了,再堅持這些操守,那真是腦子有坑。
他和石小萌分享了陳斐然在監控拐角突然消失這個細節,接着道:“只有守封人才知道大封里封了哪些蠻,以及這些蠻當年的背景,這些老爺子也不清楚,但他知道最後被封印的那隻蠻。”大概也因為是最後一隻,所以印象深刻吧。
石小萌問:“是什麼?”
烏白羽:“一種非常少見的鳥,蠻蠻。”蠻蠻不是那鳥的名字,就像烏鴉不是烏白羽的名字一樣,只是一種品類的說法。
蠻蠻,這叫法真奇怪。
石小萌:“你家老頭子還說什麼了?”
烏白羽嘆了口氣:“沒了!老爺子年紀大了,醒一次說點話就累,一天要睡23小時。”
“……”石小萌十分想提醒烏白羽,一天睡滿24小時,俗稱為掛了,烏鴉老爺子這種睡法,嗯,基本離那什麼不遠了。
烏白羽:“蠻蠻和陳斐然,我想不通有什麼必然聯繫。而你剛好又給陳斐然做過安保,這未免也太巧合了。這樣,我這邊會繼續走官方流程查陳斐然的案子,但畢竟是明星,我估計調查的時候,那經紀人和助理都會有所隱瞞,你認識他們,想辦法私下裏去查一查陳斐然的過去,越詳細越好。”
次日,石小萌頂着兩個黑眼圈起了大早。
事實上,她一晚上沒睡。
想睡也睡不着,一閉眼,腦子裏就自動冒出山石被炸的凄慘場面,再把情緒投射到宋兆身上,分分鐘有種死了老公的凄慘感。
首山石的山都被炸了啊,這要是教授被原地炸裂……
不敢想,根本不敢想。
吃早飯的時候,她都有些食不下咽,悄悄拿餘光偷看對面。
宋兆正在看當周的財經報,察覺石小萌的目光,放下報紙,微微一笑,看着石小萌,也不說話。
石小萌見宋兆看她,咬了下筷子,自我鎮定的樣子,說:“我等會兒要出門,你有東西讓我帶嗎?”
宋兆將報紙折起來:“我沒事,剛好一起。”
石小萌抬手,指了指他的腦袋:“你的傷。”
宋兆:“沒有大礙,就是裂了一道口子而已。”
而已?
(⊙v⊙)
宋兆繼續道:“我不介意今天再裂一次,到時候如果昏迷,我可以拉着你的手,問你,可不可以再吻你一下。”
如果此刻聽到這句話的是其他女孩兒,不,哪怕是位中年阿姨,老臉都能羞紅了,外加一個砰砰亂跳的心臟。
石小萌的臉色也有些紅,但那顆石頭心,真是半點漏跳一拍或者多跳一拍的可能性都沒有發生,腦電波倒是有些波動起伏。
要命哦,教授這是想泡她吧,難道傳說中的男男女女之間日久生情的情況真的發生在他們之間了?
“教授,”石小萌咽了一口口水,有些艱難的開口,道:“你還清醒嗎?我!我是石頭哎。”
你在對着一個石頭說情話啊。
宋兆顯然十分清醒:“我說的話,就是我腦子裏想的話。”
石小萌沉默了一下,有關男女曖昧,她一個在a大校園混跡了那麼多年的石頭,耳濡目染多年,自然是懂的。
她知道女孩子和男生相處,有時候說不,那不是真的在拒絕,有時候說討厭,也不是真的討厭,感情的曖昧遊離,對一些女孩兒來說,也真是生來的天賦,骨子中的柔情。
但石小萌不是她們,她就是一塊許願石。
放下筷子,抬眼,這次石小萌說的十分直接:“教授,你是不是喜歡我啊?就是男人對女人的那種喜歡。”
如此直接,宋兆又有些意外,但男人的腦迴路也更適應直接,相比較女人和他兜圈子,這麼直接問,倒更符合雄性生物的邏輯。
他看着石小萌,剛要開口,卻見面前的女孩兒垂眸看了一眼筷子,飛快緊跟着道:“可我並不喜歡你。”
宋兆:“……”
piu~一支帶着寒冰的劍,無形中插入了他的胸口,血液是熱的,胸口卻是涼的。
宋教授年近30的時候,第一次品嘗到了感情上的挫敗,心口哇涼哇涼的。
突然——
不想面對石小萌,只想一個人靜靜,然後找個肩膀靠一靠。